金玉去內室拿印章,本來應該很快就回來的,結果顧言歡和司南坐著等了近半盞茶時間,金玉才回來,兩手空空。
「怎麼讓你拿一個章都拿不到?」顧言歡開口,略帶斥責。
「公主,您的印章找不到了?」
「找不到?怎麼可能?就在里面的櫃子里,你再去找找。」
金玉為難地看了一眼顧言歡,一副認錯的樣子︰「真的不見了,奴婢已經四處找過了。可能是那次收拾的時候不知放哪兒了。」
司南心中有些疑問,這印章是關鍵之物,怎麼會找不到呢?但他並沒有深想,索性順著金玉的話說道︰「公主,既然沒找到就算了吧。您也別怪罪金玉姑娘,一時找不到說不定哪天就自己跑出來了。」
對于司南的反應顧言歡很是滿意。
印章怎麼可能沒有,只不過她在吩咐金玉去拿的時候,就暗示她不要拿出來。這個印章她一點也不想蓋上,哪怕明知這麼做並不能真正阻擋什麼,但是她就是不想。
是夜,陸則煜回來時,一身疲憊。
他這幾日很忙,南都來的客人要招待,瀘州那個爛攤子也要收拾,還要時不時應付各種來客。若說一整天有哪個時間是最輕松的,那便是回到凌淵閣的時候,因為這里有他愛的人在等著她。
室內,顧言歡鬢發未散,衣裳齊整地坐在桌前,一只手撐著下巴,眸光已不知道飄忽到什麼地方去了。
陸則煜有些詫異,這樣的顧言歡他是從未見過的。他看著顧言歡這副模樣,雖然人在眼神,可神似乎早已飄遠。有些心悸,連忙走到顧言歡面前,輕輕地推了推她的手臂,柔聲問道︰「今兒怎麼了,這般時候也不睡覺。我這兩日忙回來得晚,你不用等我的。」
顧言歡有點怔忪,半響才回過神來,低聲問道︰「你……忙?是忙著準備婚禮嗎?」。
陸則煜一愣,這些事情他本是不願讓顧言歡知道的。可顧言歡這麼問起,他開不了口。不想告訴她的確如此,也不想騙他。
顧言歡看陸則煜沉默不語的樣子,便已經知道答案了。
「則煜,我後悔了?」顧言歡突然站起身從後面抱住陸則煜的腰,「怎麼辦,我現在後悔了,我一點兒也不想你娶一個陌生的女人。則煜,你別娶她了好不好?」
陸則煜面上有些驚喜,有些掙扎,听顧言歡此刻說出不想讓他娶君紫洛的話,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像當日從君紫洛口中得到顧言歡居然答應他和紫洛成親的消息,仿佛晴天霹靂一般,將他所有的自信摧毀。在此之前,他一直堅信著顧言歡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不管是出于一個公主的尊嚴,還是一個妻子的身份,他以為顧言歡如果愛他,如果愛得深沉,怎會容許另一個女人來分他的丈夫?
可是,他錯了。
陸則煜無法描述當時的感覺,當他怒氣沖沖地跑到顧言歡面前質問她,卻見她安然地坐在梳妝台前,神色微變,甚至還帶著幾分喜悅告訴他,是她親口同意的。
然後呢,皇上召見時,顧言歡將所有阻撓擋在身前。那個時候,陸則煜就站在她身後,看著自己的妻子擋在他身前,為他攔下所有的責難。忍不住暗想,是否如果沒有顧言歡的堅持,今日他在皇宮便是任人搓扁拈圓,來不得半點反抗。
現在,顧言歡告訴他,她後悔了。
在他陸則煜要另娶新妻的消息傳遍整個盛元後,在陸府上下都開始準備親事時,在離成親那天不足十天之時,顧言歡告訴他,她不願意讓他娶君紫洛。
為什麼不早一點後悔呢?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別答應呢?
陸則煜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在顧言歡說她後悔了之時,心里竟生出了幾分不該有的報復的快感。
現在知道後悔了,現在才後悔,可惜已經晚了。
陸則煜並不準備這麼就答應顧言歡,他想讓她看看,讓她好好想想,讓她往後不要沖動,輕易下決定。
「言歡,你知道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嗎?」。陸則煜逼著自己掰開顧言歡的手臂,「覆水難收,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現在,已經晚了,你別這麼任性好不好?」
任性?
這是她與陸則煜在一起這麼久,第一次听他親口說她任性。
是,她是千般萬般不是,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賢淑,也沒有那些才女出口成章的本領。她有的只是一個公主的名號,就這一點,陸則煜還不稀罕,甚至還因此妨礙了他仕途的平步青雲。
「這麼說你就是不答應了,你一定要娶君紫洛?」
顧言歡呆呆地開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言歡,你怎麼還不明白,不是我一定要娶,是你讓我娶的,現在所有東西都已經準備好,怎麼能說不娶就不娶?」
「你在怪我?」顧言歡無意識地重復,心中暗想。
你憑什麼怪我啊?我做錯了什麼?我的本意只是想讓你在仕途獲得一個助力而已,但我現在後悔了。比起你在政壇的一帆風順,我更希望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
的確,你是該怪我,是我太傻,是我輕信人言,是我任性,是我活該。
顧言歡默默地退後一步,她的自尊只能容許被拒絕一次,一旦被拒絕,便絕不會再去糾纏。哪怕心里再不甘,再不舍,她也不願自己變成那種糾纏不休的人。
陸則煜看顧言歡這副模樣,心中很是不忍,但還是強迫自己不去看她,故意冷聲說道︰「你現在心里定是不願見我的,我今晚睡書房。」
至于與君紫洛成親一事,他心中有數,但他不想現在就告訴顧言歡。說白了,他心中還是氣顧言歡那天不管不顧地答應了君紫洛。對此,總得讓她長點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