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歡眼睜睜地看著陸則煜頭也不回地走出凌淵閣,心一點點變涼。陸則煜就這麼走了,是否他們兩人也會這樣越走越遠,直至完全走出對方的生命。
想起陸則煜方才冷漠的表情,顧言歡突然有一個不好的猜想,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陸則煜本來就想與君紫洛成親,擔心她阻撓,才與君紫洛合演了這一出戲。因為顧忌她是公主,若她反對,那麼便沒有可能在一起。
是,她顧言歡是他仕途的阻力,而君紫洛卻能使他飛黃騰達,坐擁半座江山的財富。
顧言歡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原本還真以為陸則煜願意娶君紫洛是因為她的原因,真是可笑,若真是因為她,那她現在反悔了,他為什麼不同意?
既如此,便成全你又如何。
她顧言歡從來不屑與別人共享什麼東西,若不能完全得到,不如舍棄了。
這一夜,顧言歡一夜未眠。
清晨,銀屏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顧言歡和衣坐在床沿,雙眼紅腫,眼圈青黑,臉色也有些發白,頓時嚇了一跳。
「公主您這是怎麼了?你心里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出來,打奴婢罵奴婢也行啊,可別憋在心里。」
這兩日,相府的動作以及顧言歡的反應她和金玉一點點都看在眼里。這相府就像分成了兩個世界,凌淵閣內冷冷清清,淒淒慘慘。而凌淵閣外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掛上了紅燈籠,披上了紅綢緞,連府里那些下人都添了新衣。
她和金玉看得難受,就更不用提顧言歡了。
顧言歡在人前一張笑臉,似乎毫不在意。但回了凌淵閣,有多少個晚上燈火已滅,她卻在床上輾轉未眠。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熬一夜,熬得這麼憔悴的。
銀屏連喊兩聲,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顧言歡仿佛才听到,微微抬頭,擠出一個笑容。道︰「你這丫頭哭什麼啊,我沒什麼事。我能有什麼事,只不過是想明白了而已。有些東西強求不得,既然求而不得,那我便不求了。」
銀屏有些發愣,她听不大懂顧言歡話里的深意。
「走吧,喊上金玉,我們回宮。」
顧言歡站起身,許是坐的時間長了,略微晃了一下。但她很快站直身體,大步邁出門檻。
回宮?銀屏有點迷惑,往日里顧言歡若回宮通常說的是「進宮」,今日怎麼換了一個字了。
但沒讓她想多久,因為顧言歡已經走出去了,銀屏連忙跟上去。
清晨,天才蒙蒙亮。府里也就一些下人在走動,所過之處,除了凌淵閣,幾乎所有地方都泛著一股喜氣。
顧言歡對此視若無睹,頭也不回地走出相府。
這個時辰的皇宮一如既往地守備森嚴,若不是顧言歡隨身帶著令牌,這麼早還真進不去。
進入皇宮,顧言歡慢慢地走在宮里。許久沒有仔細看這里的一花一木,這個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一路慢慢走到朝鳳宮前,果然見王喜在門口伺候。
王喜老遠看到一個身影,還不確定,待看清是顧言歡後,大吃一驚︰「哎呦我的祖宗,您怎麼來了,這個時辰……」
這可不能怪王喜驚訝,以往顧言歡還住在宮里的時候,哪天不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哪有這麼早的時候。
「喜公公,勞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就問父皇,他的九兒想回來住在傾歡宮,他恩準嗎?」。
王喜有些听不懂顧言歡話里的深意,但他是宮里的總管,又在皇帝身邊伺候了那麼多年,自然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也不多嘴,躬身進屋候在外室。
這個時辰還是有些涼意的,早晚氣溫變化大。但顧言歡身上這身衣服還是昨天的,因此穿著有些冷。
還好,皇帝已經醒了。沒過多時,王喜就跑了出來。
「九公主,皇上讓奴才問您一句話,您是打算小住呢還是長住?小住的話屋漏地偏請您回去,長住著不走的話倒是可以修葺修葺。」
這皇宮里除了冷宮哪還有什麼破敗的地方,就是冷宮也只是地偏一點,根本談不上屋漏。皇帝這麼問,顧言歡心里是明白的。那天在承乾殿,她信誓旦旦的說不後悔,皇帝八成是記恨上了,故而給她出了這麼個選擇。
「喜公公,你去回稟父皇,就說兒臣請一張聖旨能讓我毫無牽掛地住在傾歡宮。」
她和陸則煜的婚事源起皇帝的一紙婚約,也該由此結束。
這一天,離陸則煜與君紫洛的婚期只剩五天。
當天,陸則煜听影衛回報,說顧言歡去了皇宮。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還想著這樣也好,免得顧言歡看著滿府上下的喜慶傷感。
可是,臨近晌午,皇帝身邊太監,宮里的總管喜公公帶著聖旨來到陸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王喜用獨特的尖細嗓音宣讀著皇帝的聖旨,內容無非是陸則煜與顧言歡成親兩年,兩人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正好則煜打算另娶,這君家的嫡女做小委屈了點,干脆大方點把大房讓給你吧。
陸則煜臉色發白地接過聖旨,若不是咬緊牙關保留著一分理智,他真恨不得沖到皇宮里頭好好質問那個絕情的女人。
他恨啊,真恨,怎麼也沒想到顧言歡竟如此無情,不過一夜功夫,這「休書」便下來了。
因為是聖旨,所以王喜宣讀的時候幾乎相府上下都在場,這無疑是當眾甩了陸則煜一巴掌。
從王喜宣讀聖旨,到他讀完離開,相府安靜地只剩下蟬鳴鳥叫。
陸則煜深深吸了一口氣,揮手讓下人都散開。這種丑事,沒必要讓這麼多人圍觀。
而一直跟著陸則煜身旁的陸清有些為難,他拈著手中的紙條,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告訴陸則煜就在王喜來之前,有人遞給他一張紙片。
陸清沒有打開看,那張紙條是通過一個小乞丐送來的。那乞丐只說是兩個年輕的公子吩咐他這麼做的,就根據這些,陸清實在猜不出紙條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