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石鏡公的判斷
像鐵箍一樣圍著周守郡的駐防軍士,在五天前已經撤了。
當時,李勺在大雨中,抱著昏迷的李晨,對紀平說,他懷里的這個孩子,就是西宮娘娘千方百計要找的那個六歲男孩。甚至,連李晨的身份,他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紀平,然後,他跟紀平說,他會將李晨送到西宮娘娘面前的,讓紀平不要再跟著西宮娘娘在周守郡內瞎折騰找人了,趕緊將白巾亂黨鏟除,不要再讓周守郡的百姓遭罪。
紀平是個謹慎的人,他當即飛馬急報,將此事上報給了益州城內的總督龐綱,當天傍晚就收到了龐綱的回復——即刻剿賊,不要參與皇子的事。
紀平手下的騎兵,在面對病葉出門時,雖然被殺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可是,在面對周守郡里面興風作浪的白巾亂黨,作為一支驍騎的剽悍素質立刻體現出來了。
三天之內,亂黨盡滅,清平道人陳鹿于太昌縣自刎,此役共斬賊首十五萬,降卒三十萬
雖然亂黨被平息了,可是很多百姓的家園田地都被摧毀,一些難民並沒有返回家鄉,而是干脆從寶山縣直接去往並州討生活。
並州土地肥沃,物產豐盛,雖然跟益州毗鄰,可遠比益州富饒。
而且並州總督徐遠素有賢名,將並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商貿、農耕、漁業、紡織等等都發展得十分昌盛,人民安居樂業,一片繁榮。
此刻,從寶山縣通往並州青陽郡的官道上,密密麻麻全是扶老攜幼的難民。
在難民的隊伍旁,不知什麼時候駛來了一輛簡樸的馬車。
車停了,坐在車里的李晨,撩開遮住車窗的布幔,呆呆地看著外面的人流。
「就在這下車吧。」
李勺輕輕一笑,像一個父親一樣,細心地替李晨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將一個裝滿了金子的小荷包放在他衣服的夾層里面。
「好沉。」李晨用力扶了扶那個沉甸甸的荷包,說道。
李勺又拿起一個褡褳,放在阿黃的背上,對它道︰「這兩個孩子的安全,就拜托你了。這褡褳里裝的都是一些吃穿用度,還有鵲宗先生給李晨開的一些藥。你給李晨吃的那株紅色植物,我給鵲宗先生看過了,它的藥性太過剛猛,會對李晨的身體造成很強的副作用。鵲宗先生開的那些藥,以後他如果不小心踫到水心痛的話,就喂他吃一些,雖然不能治本,但是治標夠了,而且藥性溫和,不會傷了他的身體。」
阿黃顯然對李勺沒有什麼好感,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一個勁地依偎著李晨,用腦袋輕輕蹭他。
李晨看著昏睡中的雀兒,問道︰「叔叔,雀兒為什麼還不醒呢?」
李勺苦笑道︰「我走之前會弄醒她的。這丫頭太能鬧了,一見到我就發瘋一樣問我要爺爺,吵得我頭都大。」
李晨定定地說︰「叔叔,獵戶爺爺真的是幫你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辦事去了嗎?」。
李勺點點頭︰「是的。」
阿黃突然用鼻子哼了一聲,眼楮里滿是譏諷和不屑。
李勺踢了它一腳,道︰「你這條不狼不狗的老妖怪,本王饒你一命已是格外開恩,你再擺出這副臭臉,小心我扒了你的皮炖狗肉火鍋。」
李晨道︰「那獵戶爺爺什麼時候會回來?」
李勺遲疑了一下︰「應該會很久。」
李晨哦了一聲,神色有些黯然,忽然一動不動地盯著李勺,說道︰「叔叔,你不會騙我吧?」
「我是你親叔叔,怎麼會騙你呢。」
李勺說完後,嘆了一口氣,道︰「好了,下車吧,混在難民的隊伍中,走到哪算哪。並州的郡縣里,都會有難民收留所,你去了,就說自己是難民,父母都被亂黨殺害了。他們如果問你是哪里人士,你就說不知道。你只是個六歲小男孩,他們不會多問的。哦,對了……」
他取出一個劍匣,綁到李晨的背後,說道︰「這里面是七星劍。我看的書多,這把劍我認識,本來想進獻給你爹的,但是想想,還是給你吧。劍匣里我還藏了幾卷修行粒子術的秘笈,都是朝廷剿滅那些超級大宗派時搜出來的絕世秘訣,你沒事時翻看翻看,雖然現在當粒子師沒什麼前途,但是修行粒子術,起碼也能強身健體,延長壽命。」
李勺像個喋喋不休的老人,又細心地囑咐了一些東西,末了,道︰「當初我護送你母親離開時,跟此刻的情景也十分相像。為了使她絕對安全,我只是把她送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後殺死了同行的侍衛,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自己找個地方,永遠地藏起來。之所以我沒有幫她找個隱世的地方幫她安排好一切,是因為如果我知道她藏身之處,就可能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連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跑到哪去了。」
李晨道︰「叔叔,我走了以後,你會來找我嗎?」。
「會的。」李勺淡淡一笑,「肯定會的。」
「我爹爹也會來嗎?」。李晨清澈的目光中滿是渴望,急切地問道。
李勺臉色忽然嚴肅起來︰「你忘了我跟你說了什麼嗎?」。
李晨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晨兒記得,晨兒從此以後沒有爹爹,出生于普通農家,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李勺點頭道︰「一定要記住,一旦讓人知道你還活著,不只是你有殺身之禍,京城乃至全天下,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李晨咬著嘴唇不說話。
李勺道︰「好了,話不多說,走吧。」說完抱起昏睡中的雀兒,在她的人中上掐了一下。
雀兒悠悠醒來,趁她還迷糊之際,他趕緊將她抱出馬車,讓她坐在道旁的地上,然後催促李晨和阿黃也下去,末了頭也不回地鑽進了車廂。
坐在車轅上的車夫一甩長鞭,馬車掉過頭,迅速地消失在官道的人流中。
「爺爺,爺爺……」完全清醒過來後,雀兒第一反應就是找爺爺。
李晨正怔怔地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發呆,听到雀兒的呼喊,這才回過神來,望著雀兒道︰「獵戶爺爺走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要過很久才會回來的。」
雀兒不相信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李晨說︰「我叔叔告訴我的。」
「你叔叔是誰?」
「就是那天帶著很多騎兵來抓我們的人。不過他不是壞蛋,他說他當時是因為跟獵戶爺爺發生了誤會。」
「我不信,他騙你。他肯定抓了我爺爺藏起來了。我要爺爺,我要爺爺」
「雀兒不要鬧了,叔叔不會騙我的。對了,我有錢了,我可以幫你買好多好多冰糖葫蘆。」
「我不要冰糖葫蘆,我就要爺爺。」雀兒一臉的委屈和傷心,嘴高高撅起,眼眶紅紅的,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晴朗的天空飄來了一朵烏雲,一股冷風平地而起。
「要下雨了。」官道上的難民紛紛喊道,加快了腳步。
雀兒的眼楮越來越紅,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轟隆,一聲雷響,一場大雨嘩嘩落下。
就在雨點要落在李晨身上的一剎那,斜地里一個白色如雪的身影沖了過來,一把油布大傘蓬的一聲撐開了,擋住了那密集的雨點。
李晨訝然地抬起頭,看到替自己撐傘擋雨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看得好生臉熟。
一抽一搭哭得十分傷心的雀兒,看到了老者,哭叫道︰「我認識你,那天晚在小樹林里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爺爺去哪了?」
李晨這才想了起來,這個老者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小樹林和獵戶爺爺一起差點兒殺死自己的人嗎?
白衣老人搖了搖頭,對雀兒道︰「你爺爺是蓋巨英雄,他福人自有天相,你不必為他擔心。」
他的背後,還跟著一個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不過他沒有傘,淋得跟落湯雞似的,正呵呵笑著看著李晨和雀兒。
就在這時,李晨看到雨幕中,一個人抱著一把傘急匆匆地沖過來。
是李勺。
顯然是他看到突然下雨了,想到李晨沒有傘,害怕他淋雨,趕緊跑了回來。
李勺看到替李晨撐傘的白衣老者,大驚失色,等看到老者身後的儒服中年,更加吃驚,旋即臉上堆滿怒氣,指著儒服中年道︰「蘇士考,你怎麼會在這里?難道,你也是給西宮娘娘辦事的嗎?」。
儒服中年一臉驚恐,地上一跪,磕拜道︰「王爺饒命,下官並非西宮娘娘的人,之所以會在此,是,是听老友石鏡公說,在這里肯定能堵到皇子。下官和他,在這里已經等了三天三夜了,果然不出他所預料,終于等到了皇子。」
雷雨聲交織,加上難民匆匆趕路的喧鬧和嘈雜,此刻雨中的這場突然的變故,顯然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偶爾有好奇的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蘇士考,不過並沒有對他有多大興趣,而是將自己的精力轉移到這場突然降下的大雨中。
被大油布傘一並遮住的雀兒,看到雨幕出現的李勺,哭得更加傷心了,大叫道︰「你這個壞蛋,快還我爺爺,還我爺爺。」
李勺顯然沒有心情跟一個小女孩掰扯,而是用陰狠至極的目光死死盯著白衣老者,冷冷說道︰「你就是石鏡公?還敢請教你是何方高人?」
「高人談不上,就是一個閑人。」石鏡公不亢不卑直視著李勺吃人的目光,淡然說道。
李勺冷笑道︰「我自忖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這次出來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倒想知道,你這位閑人,究竟是怎麼知道皇子會出現在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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