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坤見了沙堡主,兩人客套了一番,落座後,沙堡主笑道︰「龍大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直說無妨。」「沙兄,你說話怎麼總總是在抬高自己呀,你意思不就是你這里是三寶殿啊,也不臉紅,這話應該是我說的。」龍坤翻了翻白眼。
「哦,我替你說也一樣。」沙堡主很不害臊地說。
龍坤感覺很暈。
龍坤急急地說了來意,沙堡主卻說表妹並不在雲山了,前幾年來把女兒帶走就歸隱了,他也不知下落。
龍坤傻眼了,這……這……實屬意外……
「走,好容易來了一趟,到我書房瞻仰瞻仰我的書法去。」沙堡主拉著龍坤的袖子就走。
龍坤又暈了暈,咳咳了兩聲說︰「我偏不瞻仰,我就看看……」
輪到沙堡主翻了翻白眼,「你不遠千里來求我,就瞻仰瞻仰我的書法會死啊。」
「呃,太夸張了吧,不遠千里?我沒有那麼辛苦,就一天三百里路程而已,反正來也來了,看看你的書法去。」龍坤偏不說瞻仰,反過來拉著沙堡主進了書房。
沙堡主隨手關上了書房門。「唉唉唉,老兄有所不知,我家混進不少耳目,都想打探我表妹的下落呢,她拜師于雲山,性格怪誕扭曲了,行事作風改變了,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在江湖上結下仇怨甚多,可畢竟是我表妹,我也不能將她抖出去啊。」
這樣啊。龍坤嘴角重新揚起笑意。
「這樣,你先行離開,以避過耳目,只隔天,我就讓小兒沙冰隨後追上,陪你走一趟,好了吧,瞻仰我的字沒讓你覺得很委屈吧。」沙堡主背起手,故意高昂起頭。
龍坤嘿嘿笑了,「沙老弟的字,讓我大飽眼福啊,這字寫得,蒼勁無力,龍爬鳳走,字字黑煙,筆筆飛塵,遠看行雲流水,近觀……就像誰家的驢踢了我……」
沙堡主抬起的腳,停在半空,這一腳要是揣上龍坤的話,他豈不就是哪個啥了?大個子龍沙堡主咆哮著……
龍坤在心里一個勁地嘿嘿嘿,然後大搖大擺走出書房。
再次路過苦渡寺時,遠遠就看見兩個光光的腦袋等候在晨風里。
「師父為何要趕我走。」小和尚反身拜倒在師父腳下,再不起身。
「覺空,紅塵中來還回紅塵中去吧,你本不該是佛門中人,此次得遇貴人是你的造化。」大師說話很輕淡,但是卻一臉的黯然。
覺空伏地不起,「師父,你年齡大了,我走了,誰照顧你啊。」
「覺空,師父養你十八載不是就為了你可以照顧我,大丈夫志在四方,身懷武功也應該為國家效力,跟著龍大人才可以有出息,快快拜謝龍大人收留之恩。」小和尚沒有起身只跪著轉過身來對著龍坤又叩下頭去。
還俗後的覺空被龍吟改名為趙清音,編于他掌管的禁衛軍,至于為何姓趙,小和尚還是懵懂不知,他卻不知那晚他熟睡後,龍坤和大師還另有深談。
龍吟和龍哈另被皇上撥與兵馬,分兵搜遍皇城以外五十里,也沒有發現白大人一根頭發,兩日兩夜的勞頓,也是兵困馬乏于是只好暫作休整。如果萬一白大人找不回來,如塵該是多麼的傷心,想到如塵,龍吟的心忽然柔了柔。他比如塵大了五歲,還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抱著兩歲的如塵看荷花,如塵粉臉嘟嘟,明眸皓齒,他從心底里那個喜愛啊,就巴不得能把如塵抱回家做自己的妹妹,好天天在一起……不知那根神經作怪,他竟把嘴巴湊上去親了如塵一口……然後卻是如塵雨點般的小巴掌一股腦落在他的臉上。每想至此,龍吟都要在臉上浮起微笑。突然他的笑容僵硬了,是誰牽著他的腦神經,把他牽至白府門外了?龍吟驚了驚很想轉身,腳下卻難以移步。長大了反而不好意思天天看見如塵,可心里的那根神經明明只為如塵所動。來了……就來了吧,他伸手叩門。
龍家父子來白府是不用通報的,他徑直走向如塵的繡房,在門外,他頓住了,他听見——
「塵兒,我給你學猴子,好不好?」
龍哈的聲音。
「別鬧了,我煩著呢。」
「那我陪你去看桃花吧。」
「你哪兒好死死哪去,我現在還有心情去看桃花?也老大不小的個子了,怎麼就沒長腦子」如塵對龍哈向來沒有好話。
呃……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就活該被馬踢。龍哈懊惱地拍了下自己腦門,他不是看如塵悶悶的,心想讓如塵開心點嘛。
「是沒長腦子罵得好」龍吟閃身進門,如塵眼楮紅紅的看了龍吟一眼︰「大哥哥也沒我爹消息麼?」
「應該快有眉目了,我爹正等沙家少堡主來了,就做定奪。」龍吟說。
「這樣救人,等到哪年哪月啊。」龍哈躺在椅子里白眼望屋頂︰「以我看,就要奏明聖上,調派兵馬圍攻雲山,不交出白叔叔,馬踏雲山,夷為平地。」
龍吟白了龍哈一眼︰「如果她們就不交出白叔叔呢?」
「她們敢嗎?我們很強大……」
「可是,她們的救生符就是白叔叔,我們卻要投鼠忌器,她們再使用魔法邪術毒招,再強大怕也成為雲山妖女的小菜一碟。」龍吟的沉穩遠慮一向深得父輩們的贊賞,此刻所言卻根本不入龍哈的腦。龍哈站起身,走近龍吟,拍了拍龍吟的肩膀,很痛惜地說︰「這輩子跟你做兄弟我算是忍了,下輩子絕不跟你做兄弟。」
龍吟一听此言很不受用。龍哈卻自顧走出房間,忽而又出現在門口很溫柔地看著如塵說︰「塵兒妹妹,哥哥走了哦,想你的時候再來。」又望向龍吟,白眼一翻︰「你還不走麼?」
我才剛來……這小子什麼人哪……明擺著就是「我走了,也不許你和塵兒在一起」。罷了,走吧。龍吟說︰「塵兒,我也走了,你別多想,很快就有眉目了,劫匪既然並沒有在書房加害,而是把人劫走了,想必此人並無心傷害白叔叔,不必擔心叔叔有性命之憂,相信大哥的判斷不會錯的,照顧好自己。」龍吟大踏步走出如塵的房間,身後傳來如塵輕柔的聲音︰「大哥哥走好,塵兒不送了。」
龍家兄弟走後,如塵只是呆呆地坐著,不知道要做什麼。想起娘,如塵的淚下來了,自從爹失蹤後,娘就病倒了,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每天都是如塵哭的都要氣絕了,娘才勉強張嘴吃幾口,這樣下去可如是好,本來爹就不見了,娘如果再有個閃失,我不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了。
長這麼大,如塵從沒有受過這樣猛烈的心靈震擊。
沙冰來了。龍坤差人請如塵過來議事,龍哈卻屁顛屁顛要去請,龍坤準了,龍哈一溜煙跑了。龍吟嘴角抽了抽,視線轉到沙冰身上︰「沙兄弟最近又習了什麼招式?」沙冰哈哈笑了︰「我那點三腳貓功夫,哪里還有信心再去習研什麼招式,再怎麼也比不上龍兄啊。」
「哪里哪里……」龍吟面色一窘,他是想真心關注別人,怎麼就像是換別人的奉承來著。
「龍兄,年齡不饒人啊,你怎麼還這麼心不慌氣不短的?」沙冰臉上露著饒有興趣的表情。
「此話怎講?」龍吟迷惑著。
「怎麼還沒嫂子叫啊」
龍吟心里跳了跳,你小子今天怎麼了,存心讓我難堪啊。他現出一臉的哈哈說︰「喲,你不說我都忘了,我成天價忙,那里有空考慮這個事情,難不成沙兄弟已經想媳婦了?」
「媳婦,是男人沒有不想的,我不做偽君子,我就想,如有可人兒入了我的心,我就一心陪她,退出江湖。」沙冰一臉的玩世不恭。
「啪啪……」鼓掌聲。「說得好,我也有此意。」門口,龍哈一邊鼓掌一邊走進來。沙冰眼楮一亮,他的目光越過龍哈的頭頂,那是誰,就是如塵嗎?他的印象一直保持著七八歲時的小小如塵樣子,這麼多年一晃而過,他哪里敢想如塵已經出落的如此水靈了。額,他是真的不做偽君子,並不躲閃自己的目光,他直盯著如塵的目光卻讓如塵紅了臉,她垂目走進房間。
「如塵,這是你沙冰哥哥,你們小時候一起玩過呢。」龍坤執扇的手指向沙冰介紹道。如塵站起身對著沙冰福了福︰「見過沙冰哥哥。」「塵兒,我想起來了,你小時候答應要給我做媳婦的。」沙冰跳起來,大大咧咧地上前去拉如塵的手。龍哈吃不住了,他上前一把推開沙冰︰「塵兒什麼時候許給你做媳婦了,你痴人說夢話呢,咱塵兒小時候跟我拜過好多回天地了,我都沒要求塵兒必須對我負責。哼」
如塵看了看沙冰又看了看龍哈,臉上的表情明明就是「你們說的,我都不記得」,她安然坐在龍坤身邊的椅子里。
龍坤說話了︰「都別鬧了,說正事了。」
關于隨沙冰一起出發的人中,要不要算上如塵,龍家兄弟又開始爭執起來,龍哈說要去,如果此行就可知準確消息,只有如塵最想先見到白叔叔,不去,在家要度日如年。龍吟卻說不必,一個女孩家風吹日曬抑或還要雨淋,受不得這樣的辛苦,還是在家照顧好嬸娘重要。
「沙冰賢佷,你說呢,要不要如塵也一同前往呢?」龍坤問。
沙冰好笑地聳聳肩︰「我覺得塵兒自己有思想,可以選擇去或者不去。」
「對,沙冰哥說的好,去或者不去,我要自己決定,你們爭什麼。」如塵望著沙冰笑了笑︰「你覺得我會選擇去還是不去?」
「你會選擇去。」沙冰目光幽幽,仿佛直視到如塵的內心。
「是的,我會選擇去,爹生死不明,我家又沒男兒,除了我再沒有其他人可以出面,至于我娘,昨天我已經哄他有了爹的消息,就會跟哥哥們去接爹爹回來,她受此消息提振,已經肯吃飯喝藥了,我此再一去,更添娘牽掛,為了等得我和爹消息,勢必自己將養好自己,我不去在家只會急的想上吊。」如塵轉身一拉龍哈,「二哥哥,你的身形瘦削,衣服應該適合我,借兩套白衫我穿。」
一會兒工夫,如塵穿戴整齊出來,那個場面也該叫驚艷了。好一個文弱俊秀的書生「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兄弟了。」如塵在大家面前轉了一圈,「這下,你們的負擔要小了好多了吧。」
龍哈笑得眼楮眯眯的。
龍吟一臉無可奈何。
沙冰則投出兩道欣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