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更,希望各位能看得滿意!]
時代已經變了,觀念與思維也應當發生轉變,簡單的說,現在已經不是誰成分好誰嗓門大的年代了。陸衛東的錯誤在于他沒有認清形勢,總認為他家是三代貧農,本人又一向積極上進,大隊、公社、縣革委會三級推薦的工兵學員,這是他的護身符,所以,只有他去整別人,卻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也會有被整的一天。
總支委最後充分采納了褚要強的意見,陸衛東停職反省,所犯錯誤暫不做結論,等待學院黨委紀檢委成立之後再行審查。
陸衛東完了!幾乎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感受,真要是受了黨紀處分,他還有申訴的可能,能申訴,意味著有可能平。而現在呢,你要申訴,要復查、復議,可結論都沒有一個,又何談復查復議?
當然,作為黨員的一項權利,陸衛東可以向央提出要求、申訴和控告,並要求有關組織給以負責的答復,不過,現實形勢大家都清楚,央一般只會平反不和諧年代以前的,不和諧年代以後的?做夢去吧!
會議結束,事情卻還沒有完結。接下去的幾天,總支委會議不斷,首先是任命褚要強為團總支書記,接著選舉褚要強為黨總支副書記,並報送上級黨委。
而褚要強的黨總支副書記也很快獲上級黨委任命,上任之後第一件事以金三坡具備了成為一名黨員的條件,應該特事特辦,及時把他吸收到黨內來。這一提議理所當然獲得通過,就連學院黨委,拿到了調查組的證明材料,都在感嘆,說金三坡這樣的優秀人才,黨組織發現得晚了。
不管怎麼說,青楓公社與民誠生產大隊第三次迎來了調查金三坡的人員。
這一次當然是好事,只不過調查的範圍有些擴大,比如金大力的爺爺女乃女乃,作為被發展對象的父母,他們的政治面貌、無C階級立場、有無歷史遺留問題,等等等等。還有戚美麗,作為配偶,這一關政審也是逃不月兌。
說來好笑,大隊與公社干部現在一听說金三坡三個字,第一反應都是悲風淒雨,不就是和這廝暗地里互捧臭腳嘛,用得著三番四次來折磨人麼?可惜啊,這種攻守同盟還必須維持下去,也就用力咬著磨牙棒力挺金三坡到死了。此外,要數金大力最為失落,照理他也是被發展對象的直系親屬,怎麼就沒人審查他的政治面貌呢。
金三坡的政審總算有驚無險告一段落,因為是作為典型突擊發展入黨的,不同于按部就班的入黨模式,黨校培訓、七一宣誓什麼的,所以速度很快,還沒有到放寒假,金三坡就搖身一變,成為了有組織的人。
金三坡離校返家的前一天,褚要強找到他,然後二人做了一次長談。
二人談了很多,褚要強談到他收到金大力的信之後深有感觸,「隨著國家高考制度的恢復正常,工兵學員的角色越來越尷尬,像我吧,畢業兩年了,但是工資定級只能二十三級,只相當于大專文憑。工兵學員的路今後會越來越難走,所以我已經報名參加三月份的研究生考試……」
金三坡非常地吃驚,然後又感到釋然,難怪褚要強這麼迫不及待把他發展成預備黨員,原來是因為他很快就要離開了。然後又想到這一次因為他的事情,褚要強承擔了極大地壓力,即使如此,危機化解之後,褚要強還一如既往地為他的前途操心。
金三坡被深深地感動了,如果說一開始打著兒子金大力的幌子接近褚要強,更多的是一種政治方面的投機的話,那麼,這一刻,他心里只有對褚要強深深地感激。
「褚老師,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您永遠都是我最最尊敬的導師……」
褚要強能夠感受得到金三坡的這份真情,他顯然也動了情,所說的不再局限于一些思想理論方面的教導,更多的則是一些做人做事的體會心得。
「陸衛東做了兩年的總支委員,團總支書記,但在這次對他的揭批過程中,為什麼總支委里竟然沒有一個人為他作證和辯護?主要也是同志們大多厭倦了這樣的政治生活。這個教訓你一定要牢牢記住,隨著中央最新一次的勝利召開,在將來的政治生活中,斗爭已經不再是主流,團結才能實現四個現代化。你一定要從現在就開始適應起來,團結周圍的同學、團員、黨員、干部,為將來的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送給你一句話,把別人看得高些,把自己看得低些,只會使人進步,決不會使人落後的……」
這一次的深談對金三坡的影響是深遠的,以至于在今後的幾十年工作當中,閑來無事的時候,金三坡總會翻開日記,細細品讀當晚褚要強留給他的肺腑之談。
1979年1月21日,在結束了一個學期緊張的學習生活之後,金三坡背上了大包小包,踏上返鄉旅程。
金三坡好歹也算是名人了,臨離開大學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到青楓公社的郵電支局,支局接通民誠生產大隊分機之後,接電話的大隊干部听說電話里的人是金三坡,連稱「好說好說」,約定了讓送牛女乃的小拖拉機等在縣城的農副產品收購站,讓金三坡去縣城收購站搭順風車。
正當金三坡風塵僕僕回家趕的時候,金大力卻反其道而行,來到了省城。
臨近春節,城市菜籃子供應壓力增大,為貫徹「郊區為城市服務」的方針,青楓公社也在之前搶種了各類蔬菜——主要是以青菜為主。金大力打听到隔夜有中型拖拉機裝菜前往省城,所以和家里溝通之後請人宰殺了家里的豬,又把夏季自留地里收的菜籽去榨了油,之後與公社的拖拉機司機溝通好,和小叔金五坡一起坐車連夜從家里出發。
叔佷二人窩在成堆的青菜包里,蓋著借來的厚厚兩層軍大衣,倒也沒有受涼,就是顛簸的厲害,睡得不怎麼好。
天還沒亮的時候,拖拉機就已經到了指定的農副產品收購點。金五坡力氣足精神頭好,一個人背著一百多斤豬肉出去找地方練攤了,金大力畢竟還是貪睡的年紀,窩在車廂里又小睡一會兒,結果這一睡睡過頭,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老高老高了。
「哎呀,睡過頭了。」幸虧拖拉機還在排隊等待卸貨交割,金大力把自己的花袋扎緊了,跳下車子趕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