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陽樓,洵陽城最大的酒樓,二樓雅閣。
「哎呀呀,我說你呀,不近,卻又弄得滿城的人都知道你喜歡古家二小姐,還為她去找解藥。現在娶了古家的女兒,結果又不是二小姐古月嬋,卻是四小姐古語旋。你啊,我真捉模不透你。」一個俊秀的藍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對面沉默品茶的人,嬉笑道。一雙妖嬈的桃花眼注定了多情無意,恰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白衣男子古怪的笑了一下,瞧了眼那人,不予理睬,繼續品著茗茶。
「你,你是不是喜歡男子啊?」于少湘吞了吞口水,說出心中一直疑惑的想法。邊說邊不經意的往後退縮,「那個,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我不喜歡男人啊。」
赫連清榕嘴角抽搐,拿杯子的手不由一緊,瞄了眼前一個勁往後縮假裝害怕的人,微怒︰「于少湘!別玩了!」
「你不要這麼沉默嘛,一點意思都沒有!」于少湘嘿嘿一笑,坐了回來,看他無趣,遂不在開玩笑,正色問,「說說,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看你這麼閑,那你去把冷室中的人處理了。」赫連清榕懶懶的開口。
「好啊,是什麼人?」于少湘一臉興奮,眸子里帶著一分邪惡的味道。
「古皓越,隨你處置!」緩緩地啜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說著別人生死。
「噗……咳咳……古皓越不是你大舅嗎?你們有仇啊?」于少湘剛喝下的水,頓時噎住,咳得滿臉通紅,吃驚的問。
赫連清榕玩味的瞟了他眼,又說出了一句讓他更不可思議的話︰「我娶的不是古家的人。」
「啊?」短暫的呆滯後,瞧到他戲謔的眼神,于少湘淡定了。就知道他愛看自己出丑的洋相,哼,什麼人嘛!惡趣!
「那你娶……」話說了一半,于少湘沒再說了,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他要自己去處置古皓越而不請自出面,他一般都是有仇自己報,從不假借他人之手,更不會欠別人的情。
忽而,眼眸里閃過一絲曖昧,復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听說啊,你新婚後一兩天可是寸步不出新房啊。」
當事人一眼明了他眼中的戲弄,冷眼不理,悠閑自在的繼續喝茶。
見他不理自己,也不惱,不怕死的丟下一句︰「事完後,你得讓我見見那個讓你出不了新房的嫂子。」話還沒說完,一溜煙的快速施展輕功從窗口逃跑,留下一臉陰沉的赫連清榕瞪著他溜掉的身影咬牙切齒。
赫連清榕輕呡著茗茶,幽幽的望著遠處,思緒飄遠。他是喜歡過古月嬋,不過在那三年中,他就慢慢對她就沒有了以往的情。在知道給她地獄雙生花的草藥解她的毒之後,他驚訝發現她根本就沒有中毒。
地獄雙生花故名雙生是有原因的︰一毒,一藥。中毒者服用解百毒,沒中毒者服中劇毒。習慣了愛一個人,突然發現她騙你,他一時接受不了。那回爹說讓他娶古家小姐,他動搖了,答應了下來。只是結果讓他憤怒,還是受不了月兒不在是他的事實。
在養傷的那一段時間,他想了很多,找不到愛的人,那就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好了。現在剛好有這麼一個人就在身邊,想起那個女人,他不由的笑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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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鳥語花香,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是慵懶舒適,懶洋洋的,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倚坐在水榭亭里的榻椅中,右腳擱放在鋪著厚棉軟褥的石墩上,封玉璇看著亭外的景色發呆。幾天前從山上回來後,赫連清榕就出門了,沒有回來。這幾天她除了養腳傷待在房里,偶爾會出來坐一會外就沒出過門,大娘倒是來過一兩次,送了些補品之類的東西,再就只有蓮心一直陪著自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做什麼去了?雖然他不喜歡自己,但能天天見到他,她就覺得很滿足。
「小姐,你怎麼總是不說話,時常發呆?都好幾天了,姑爺出門後你就沒怎麼說過話了。」蓮心看著小姐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很是著急。
從思緒中回過神,見蓮心一副焦急樣,她突然覺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流過,暖暖的,和陽光一樣溫暖。
「怎麼了,蓮心?」
「小姐,蓮心問你一句真心話,你是不是喜歡姑爺?我總覺得你以前就見過姑爺,你看姑爺的眼神很不一般。」蓮心小心翼翼的問道,深怕說錯一句話,惱火了小姐。她知道這個小姐對人很溫和,但她從小受訓的規矩是不準過問主子的事情。
封玉璇很詫異的看向旁邊的蓮心,見她都不坐了,神色拘謹恭敬的站在一旁,無奈的笑了笑,仿佛陷入沉思般輕啟唇道。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確不是新婚那夜。他就像天上的明月,遙不可及,望而卻步……」
蓮心看到她眼里那濃烈的深情,臉上毫不掩飾的愛慕傾心,驚訝呆住了。對于心里的猜想得到證實更是難以平靜,同時又流露出濃濃的擔憂之色。
雖然她是古家的丫鬟,但對于這位在洵陽城出了名的冷漠孤僻赫連家二少爺,她還是知道一些事。當年赫連家二夫人和三小姐慘遭殺害之後,赫連二少爺大病了一場,醒來後就變了一個人。變得冷漠孤僻,沉默不語,臉上的疤痕丑陋可怕,也沒人願意和他說話,一直獨自住在二夫人的曾居住過的別莊。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傳出赫連二少爺喜歡二小姐古月嬋,還為她去幽冥谷采解藥,為此她還疑惑了好長一段時間。她記得以前小的時候跟四小姐一起去赫連家,那時候二小姐很討厭赫連二少爺,不是很想搭理赫連二少爺。如今二小姐嫁給了大少爺,小姐嫁了他,真是苦了小姐啊。
「小姐,我們——」丟掉那些胡思亂想的東西,也許小姐是可以打動姑爺也說不定呢,想起來姑爺會喜歡小姐,蓮心就一掃之前的擔憂,提議小姐出府游玩,散散心。
「喲,妹妹真閑啊?」人未到聲先到,打斷了蓮心未說完的話,聲音柔媚酥軟,勾人心魄,就見一身明紅色衣裙的古月嬋從外走了進來。
見她來了,封玉璇也不搭理,閉目繼續享受著溫暖的陽光。蓮心倒是畢恭畢敬的道聲︰「大少夫人。」
「你!」見她不理會自己,古月嬋氣惱之極,轉念間,不怒反笑道︰「不知道赫連清榕叫你的時候,是叫你還是叫我真的四妹?你說是不是?」
見她還是不理會自己,古月嬋心中憋著一股氣,竟然敢如此狂妄,難道不想要解藥了嗎?不由冷笑譏嘲道︰「我可是記得你叫封玉璇,此璇非彼旋,你記清楚了,要不是我你早被我大哥折磨死了,別不知好歹!」
听到古皓越這三個字,封玉璇睜開了眼,看著眼前倨傲自大的女人,冷笑了一下。沒想到她嫁進了赫連府,行為態度也變了,冷聲道︰「古月嬋,哦不,應該是大嫂!你以為你們古家這麼做會沒人知道嗎?說起古皓越——」她突然停頓了,沒有往下說,俏麗的容顏上浮現出一絲詭譎的笑容,讓人陰冷發寒。
古月嬋看到她這種笑容,心里咯 一下,心底浮起一陣寒意。一旁的蓮心看到也嚇到了,沒想到看似溫和的小姐會這麼陰冷可怕!
「哼,你以為你說了就有人相信你嗎?如果我古家人不否認你是古語旋,誰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就算拆穿了,最後倒霉的還是你!」古月嬋冷哼一聲,壓下心里的驚恐,暗想她還中毒了,解藥在她手上,她還能拿他們古家怎麼樣?到時候真說出來了就把一切事情都推到她身上,憑借她一個的力量斗得過古家嗎?
見古月嬋如此得意,封玉璇只是冷冷的盯著她,不出聲。
以為她被自己說中心思了,害怕了。古月嬋更是得意,借著解藥在手,陰笑道︰「雖然赫連清榕是個冷血的怪物,但他至少是赫連家的二少爺,別不安分!你的解藥還在我手上呢,想要你就要客氣一點。」
古月嬋這句話的意思是警告她不要亂來,拆穿了這件事,對誰都沒好處,讓她安安分分的當赫連家二少夫人。解藥?她可以不要,不過還是要隱瞞。
封玉璇听到她這樣惡言惡語,說她還好竟敢侮辱清榕,虧得清榕還喜歡她,一想到這一點她就特別心痛氣憤。氣極之下,一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雪白的輕薄毯子,如一朵朵紅梅渲染開來。
古月嬋沒想到會激得她吐血,一時怔住了,不知作何反應,呆愣在原地。
「小姐!」旁邊站著的蓮心看到,驚慌地大叫一聲,忙上前去。
封玉璇用蓮心遞過來的絲帕,無所謂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秀眉一挑,冷笑道︰「古月嬋,別以為給我吃了毒藥,我就不能拿你們古家怎麼樣?你不要太小看了我。」
說罷,‘嗖’的一下,竄到古月嬋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在古月嬋身周彌散開來。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古月嬋還沒反應過來,錯愕的盯著她,她竟然還敢打她,不要解藥了嗎?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蓮心也沒反應過來張大了嘴巴,直盯盯看著臉紅腫的大少夫人,好半天都反映不過來。
「敢罵清榕,下回就不是一巴掌的問題了。」她沒說還附加七天不能說話的懲罰。
「你……」古月嬋惱羞成怒的漲紅了臉,死死盯著她,仿佛見了鬼一樣,話噎在喉嚨半天出不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說不了話。
正在這時,貼身丫鬟翠紅急匆匆的跑過來說是二少爺回來了,她瞧了一眼那血跡,急急地離開楓葉居,迅速離開,她可不想遇到他,被他纏。
見她們離開了,封玉璇張口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虛弱的跌倒在榻椅上,腿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染紅裙角。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蓮心扶住她軟到的身子,心驚的看著她。
「沒事,快!把血跡處理干淨,先不要管我。」
「是,小姐。」蓮心現在對她是又敬又怕,在也沒有了以往的肆意妄為,果然主子都是不好惹的!不知道封玉璇听到了會這麼想,也許會笑一笑不加理會。沒有人是完全的好人,也沒有人是一味的壞人,好與壞全憑己念。
果然,毒是除了,內傷還沒有好,看來又要休息一段日子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