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樹勛象在作夢;不到半小時,他所精心組織、勞神操作的一切,全被蔡阿毛給推翻了。百度搜索,他姆媽的!田樹勛明白了什麼是「和平演變」,什麼是「資產階級復闢」!王阿土踏得樓板「嗡嗡」作響的腳步聲……就是「‘走資派’還在走的‘印證’」!他必須捍衛「無產階級的革命路線、紅色政權」!捍衛「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果實」……
「蔡、蔡支書,你這是什麼意思?」田樹勛礙著面子,放緩了口氣,說,「王阿土的‘隔離審查’還沒有結束,你憑……你怎能放他走?」
蔡阿毛說︰「對王阿土‘隔離審查’,不就因為要儲備糧歸倉嗎?樹勛,現在儲備糧歸倉了,還審查什麼?」
田樹勛說︰「那也要經過……經過‘縣工作組’的批準!」
「王阿土的‘隔離審查’是‘縣工作組’批準的嗎?」蔡阿毛一陣干咳,他喝了一杯水,說,「樹勛,你現在是大隊代理黨支書,作事一定要大度!不要糾纏在過去的恩怨上。樹勛,錢北這多年一直排在公社的前幾名,全靠這些任勞任怨生產隊長……」首發龍溪河水向北流303
田樹勛想到這些生產隊長昨天退出會場情景,有些激動了。他說︰
「蔡阿毛同志,我越听越為你擔心!照你所說,這些生產隊長是錢北的‘先鋒隊’,是革命的斗爭骨干;哪為什麼不支持‘社教運動’,不徹底革命,不更上一層樓?」
蔡阿毛知道自己有些激動,平息了一下情緒,說︰
「樹勛,開展‘社教運動’應從提高思想認識上著手;如果多養只雞也是資本主義,婦女生孩子時,吃的蛋從哪里來?供銷社收不到蛋,怎樣保障城市生活供應?」
田樹勛找到了蔡阿毛的錯誤根源,說︰「蔡阿毛同志,城市生活有國家統籌安排;照你這麼說,開展‘社教運動’也同以前哪樣,就是讀讀報,念念文件,寫份材料,敷衍了事,根本不去觸及靈魂!自留地豈不一寸也不能動?還要鼓勵社員去大種大養,去搞投機倒把、去復闢資本主義?」
蔡阿毛有些怯陣了,忙解釋說︰「樹勛,在執行……執行某些政策前,你應該先認真地想一想。現在不能重蹈覆轍,五八年就這樣……樹勛,搞‘冒進’,會死人的!」
田樹勛忍無可忍了,嚴肅地說︰「蔡阿毛,你敢污蔑‘三面紅旗’?我看你是地地道道的‘走資派’!」
蔡阿毛的火氣也上來了,說︰「我是‘走資派’?好,田樹勛,你先問問你姆媽,她會告訴你,五八年、五九年、六零年,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我告訴你,你的什麼《‘社教’工作方案》在錢北行不通!」
五八年、五九年、六零年,這些年田樹勛是在城里過的,住在姑姑家。當時小,沒挨過餓,阿爸不讓他回錢北。听說農村生活困難,姑夫在市糧食局工作,作生產隊長的爺爺時常來,來時天都黑了,背些碎米、糠餅、雜糧,連夜回去。有一次,姑夫弄到幾百斤陳年稻谷,爺爺和伯伯搖了一條船來。稻谷挑上船,爺爺哭了,伯伯哭了,阿爸、姑姑和姑夫都哭了。說是陳年稻谷都霉了,社員沒飯吃,可糧食局的糧庫里陳年稻谷都霉了!
後來,田樹勛知道,這是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和各國反動派勾結一起,妄圖扼殺我們偉大的祖國,對我國實行經濟封鎖!而後,混進黨內的哪些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就是想把中國引入資本主義陣營!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對資、反路線規行了斗爭,現在這些人重新工作後,賊心不死,企圖復避,我們無產階級革命者一千個不答應,一萬個不答應!
田樹勛說︰「蔡阿毛,是誰給你的權力!」
蔡阿毛正要回答,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是沈心田打來的。
蔡阿毛說︰「沈書記,你好!我上午到的。」
沈心田很高興,說︰「這下我放心了!老蔡,事態要縮小,不開工的事情一定要盡快平息;老蔡,德興有的地方‘鬧’得很凶,省里都派來了‘工作組’,陳書記已去德興半個月了。**一再強調,要團結,要斗私、批修。‘社教運動’要解決社員的思想問題,錢北是‘試點’,應該注意黨的政策,千萬不能亂。老蔡,錢北一亂,蔓延開後,就不好收場了。」
蔡阿毛說︰「請公社黨委、革委會放心,只要錢北的黨組織在,天坍不下來!」
田樹勛惱怒了;他姆媽的!蔡阿毛也太過份了,錢北現在是我「當家」!他沖過來,一把搶過話筒,對沈心田說︰
「你好!沈書記,我向你匯報……」
沈心田說︰「事情我知道了,田樹勛同志,你要多與‘公社工作組’聯系。好了。」
田樹勛說︰「沈記,我……」首發龍溪河水向北流303
話筒傳來一串「嗡嗡」聲,電話掛斷了。田樹勛遲遲沒有放下話筒,他被失落感擊潰了。近來一直站居錢北的最高巔峰的人突然跌倒了,在他竭力向上攀登時,一失足,墜落了下來。為什麼?我的所作所為哪樣不是遵循「縣工作組」的指示,革命革到自己頭上、革到切身利益的時候,一個個都後縮了。
「蔡阿毛,是誰給你的權力?」田樹勛沖著蔡阿毛吼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己調離錢北,憑什麼代表錢北黨支部表態?」
蔡阿毛拍著胸脯說︰「憑黨性!憑良心!」
說完,蔡阿毛走出辦公室。
蔡阿毛感到自己有些沖動;听到王福貴回城里說「田樹勛要收回自留地,二年內過渡到‘二級管理’,逼生產隊長們表態支持,生產隊長們都辭職不干了!」他急了,一大早趕回錢北。與他估計一樣,錢北亂套了。他原想田樹勛是「年少氣盛,經不起別人唆使;絆了跤會清醒,扶他一把,會繼續前進。」現在看來,看錯人了!蔡阿毛有些後悔,也擔心;沈心田在電話里的一番話,似乎暗示著什麼?蔡阿毛突然感悟,他這一步踏得太深,邁得太大,走得太快……扭轉局面,只有、也必須更換錢北的「當家人」!
田樹勛也後悔了,「茫茫四海人無數,那個男兒是丈夫。」田樹勛感到自己太沖動;「慕虛名而處實禍」,蔡阿毛已調離錢北,完全可以利用他來收拾局面,靜觀其變,待事態平息,再奪「江山」。干革命真難!**真英明,知道「階級敵人時時刻刻想復闢!」我一片赤膽忠心,卻屢遭挫折。是不是又種了直播稻?沈心田掛斷電話,己是信號。「人之所欲,適與天相值實難。」怎樣才能穩住陣腳呢?劉水根;只有劉水根……
田樹勛推進供銷社後廂院的石庫門,照壁上「雪梅圖」使他站住了。田樹勛並不在意林木森五支香煙功夫,畫了這幅使錢北街哄動的「雪梅圖」;他想起林木森曾說,「只是巧合,照壁上那些裂縫細紋正好象樹梅花而己。」世事中總有冥冥相助。或許,當初保劉水根就是為了今天保自己!
「田支記還沒回來。」蔡紅玉恭恭敬敬地說。
田樹勛站在門口,進退兩難。此刻田樹勛突然覺得無處可去,錢北人都避開他,大隊部樓上冷清清地,樓下有十幾雙怨恨的眼楮;回家又怕面對姆媽那憂心忡忡的臉。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人處在低潮反而明智。田樹勛悟到,早上不應該遷怒于蔡紅玉;她是劉水根的「枕邊人」,女人好歹一張嘴,好壞「兩重天」。他一笑,說︰
「蔡紅玉,劉副書記沒說幾時回嗎?」
「說是……」蔡紅玉察覺到田樹勛在與她和好,心里一轉,說,「說是來吃中飯的。」
田樹勛一笑,說︰「我等他。紅玉,行不行?」
蔡紅玉受寵若驚,忙迎進田樹勛。
蔡紅玉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田樹勛以「公社工作組」需要一個勤雜工名義,調她來招待所負責衛生,使自己與劉水根的交往有了一個堂而皇之理由。拿大隊「非包工分」,每日只是掃掃地,還有……睡覺。
蔡紅玉彷佛明白自己的身份,泡好茶便立候一邊。
中午陽光將這屋子的一切曬得微黃發舊,也格外靜謐,卻彌散著讓人窒息的激烈氣氛。光束中無數的粉塵顯形,微微紛顫,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一道柔而不烈的陽光正照在蔡紅玉臉上,女敕白的面靨浮現一抹紅暈,皮膚既柔軟細膩又潔白光滑,襯得如塑像一般沉靜之美;未生育的少婦身材最為嬌媚,胸脯高高,臀部不象少女緊繃也不是作了母親後會垂墜,豐腴、圓翹的豐臀充滿著性感。
田樹勛想起那晚仰躺在床上的「尤物」……他姆媽的!兩個「老騷棍」都「采花」,老子卻作「苦行僧」……連林木森也有個李金鳳,我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