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一邊吃著康熙拿回來的糕點,一邊看著他忿忿不平地嘀咕著︰「御膳房那幫狗奴才,個個都膽大包天。有什麼好吃的都自個兒給吃了一點都沒有想到朕這這個皇上」康熙舌頭打結,差點又自稱朕。
「別氣了,皇上吃不到好吃的,又不是你吃不到。」沈汐一邊吃著芙蓉桂花糕,一邊遞了一個給康熙,「不過也奇怪,有好吃的不都給皇上吃了嗎?那些人怎麼敢私吞呢?」
「你是不知道,這群御膳房的奴才可刁鑽了,我剛剛偷偷听了一下,說是趕緊吃了,不能讓皇上發現。要是皇上吃到好吃的時令的東西,天天吵著吃,他們又一時提供不出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索性就整些家常的,翻來覆去那幾樣菜給換著。你說這皇上當的是不是很可憐?」
「皇上又不是吃貨,哪兒像你這麼饞嘴啊。再說了,皇上還有一堆老婆呢,光這一點可就叫天下男人羨慕死了。」沈汐嘴里塞滿了東西,嘰里咕嚕地回應著。
「說起來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可哪個不是世家大族的女兒,那些個世家大族也不知道把女兒生的漂亮點兒。皇上每天見著歪瓜裂棗,還不得不應付著,可真是有苦難言啊。」康熙講起自己的傷心事,頓時滔滔不絕起來。
「這基數在這兒呢,總歸有些看得過去的吧。」沈汐頓了頓,「就剛剛過去那個娘娘,柳眉星眼,面若桃花,可漂亮了。你是不是沒見過宮里的妃嬪,自個兒編排的?」方才那兩句形容詞已經用去了沈汐大半的語文儲備。
康熙抬眼看了看四周,問道︰「什麼娘娘?」
「我怎麼認識,不過見了我跟見鬼似地。你們宮里面人都這麼神神叨叨的嗎?」。沈汐無奈地攤了攤手。康熙思索了片刻問道︰「是不是一個眉心有一顆痣,額頭綴上銀粉蝴蝶的娘娘?」
「對啊,那是誰?」
「溫嬪,琪妃的妹妹。」
沈汐撓了撓頭,一個都不認識。歷史書上可沒講這麼細。她只是從電視劇上知道,康熙喜歡蘇麻拉姑,對赫舍里皇後一往情深,還從《康熙微服私訪及》里知道,康熙有個後來很寵愛的宜妃。其他的,沈汐一無所知。
見沈汐一臉茫然,康熙也不想費唇舌解釋,宮里的事,熟了就慢慢知道了。
「對了,小玄子,你在這宮里是做什麼的?」
康熙嘴角牽起,露出一絲壞笑︰「皇上吃的東西我都能吃到,你猜我是誰?」康熙原本想提示沈汐,讓她自己猜出他的身份,但他實在高估了沈汐的智商。
「哦我知道了你是試毒的小太監」
康熙垂下頭,嘆了口氣。沈汐忽然同情地看著康熙道︰「真可憐哦,要是誰給皇上下個毒,死的不就是你了嗎?不對,」沈汐轉念道,「誰吃飽了撐,沒事敢給皇上下毒啊所以,你還是賺了呢」
「這可不一定。」康熙搖了搖頭,一臉悲痛道,「你知道當皇帝的生活有多悲慘嗎?不但吃不到好吃的,還有可能吃到有毒的食物」沈汐立刻豎起了耳朵,有故事
「有一年中秋,鰲拜派人送來時令的螃蟹,皇上自然是高興。不過吃螃蟹的一應器具不是銀質的。中秋賞月吃螃蟹詠詩原本是美食,結果,就在螃蟹快入口的一剎那,李德全機警,提醒皇上驗驗毒。這一驗不要緊,一整根銀針都黑了皇上雖說常被稱為真龍天子,可這下毒也不用真的下毒死條龍的量啊」提到這些個傷心事兒,康熙滿心的憤懣。平日里找不到人傾訴,此時正巧有這麼個人,康熙是不吐不快。
沈汐將最後一塊糕包了起來,拍了拍康熙的肩膀︰「當皇帝是挺慘的。可康熙爺不一般呢,他是個想成大事的人。這些個挫折磨難,或許就是上天為了成全他而給的鍛煉也說不定呢。」
康熙愣住了,沈汐這句話听起來像是老生常談,卻一句話到了他心底里去。這個失憶的小宮女,雖然並不認識自己,卻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了。
晚上,沈汐一個人縮在布庫房,這里倒是皇宮里相對安全的去處了。沈汐趴在橫梁上,忽然一聲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三短兩長,這是沈汐和蘇錦良約定好的暗號。沈汐連忙去開了門,蘇錦良著一襲暗色布衣進了門,輕輕喘著氣。
「你怎麼來了?」沈汐有些驚喜。
「不放心你啊。還沒見到皇上?」蘇錦良壓低了聲音。
「沒有,不過,我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沈汐拉著蘇錦良的手,短短兩次見面,卻因著這份患難中的情意,將兩人拉得很近,「我叫烏蘭台錦瀾,是皇上身邊奉茶的宮女。」
「烏蘭台?」蘇錦良鎖眉思索了片刻,道,「你是寧貴人妹妹?」
「寧貴人是誰?」這宮中妃子一個個出場,似乎都和自己有著莫大的牽連,自己卻又一個都不認識。
「烏蘭台榮雅,封號為寧。宮里出了名的好脾氣,對宮人很好。雖然現在不受寵,但頗受照拂。」
「那溫嬪和琪妃又是什麼人呢?」
「鈕鈷祿氏的兩姐妹,一前一後入宮。琪妃為人十分周全,頗有大家風範,協理六宮之事井井有條。那個溫嬪脾氣刁鑽,行事狠辣。時常處罰身邊宮人,那些受了氣的宮人又時常將氣撒到我們身上,宮里人都不喜歡她。」蘇錦良說的頭頭是道。
「哇,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沈汐一臉敬佩地看著蘇錦良。
「宮里時日無聊,自然得找些事兒打發打發時光了。」蘇錦良吐了吐舌頭。
沈汐忽然想起今天省下的糕點,兩忙從懷里取了出來遞給蘇錦良︰「這是小玄子從御膳房幫我偷的,我估模著你這兩天就能來看我,所以留給了你。」
蘇錦良接過芙蓉桂花糕,咬了一大口,指著桂花糕激動道︰「恩好吃好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沈汐見蘇錦良吃著高興,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錦良,咱們兩名字里都有一個錦字,又這麼有緣。不如結拜姐妹吧?」沈汐笑著看著蘇錦良。她抬起頭,面色有些猶豫︰「你不嫌棄我出身低微?」
「英雄不問出身」沈汐拉起蘇錦良的手,「出身神馬的都是浮雲。」
蘇錦良雖然不明白沈汐後一句話的意思,心中卻不由得高興了起來,便使勁點了點頭。兩人跪在案前,雙手合十,對著那盤被掏空了的糕點一臉虔誠。
沈汐悄悄問蘇錦良︰「你今年多大啊?」
「十三歲。」
「我好像是十四。那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好啊。」
兩人嘀咕了一陣,又端莊地跪拜好︰「黃天後土,神明可鑒,在下錦瀾今日誠心禱告,願與蘇錦良結為異姓姐妹,從此以後同甘共苦,有好吃的同吃總之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沈汐用完了她的文言文儲備之後,就開始胡扯起來。
蘇錦良雙手合十,一臉認真︰「皇天後土神明可鑒,信女蘇錦良今日願與錦瀾姐姐結為姐妹,從此以後榮辱與共,生死協同。願我和蘇姐姐能平安喜樂,一世無虞。」
兩人禱告完相視而笑,忽然,蘇錦良從發間抽出一支淡雅的發簪遞給沈汐︰「這是我娘死前留給我的,如今就作為我們姐妹的信物吧。」
「這麼貴重,我怎麼能收?」
「我這也是替我娘多收了個女兒,送一枝簪子也為過吧。」蘇錦良不由分說幫沈汐戴上了。沈汐翻遍全身上下,唯一看起來值錢的兩只鐲子送給了福全和康熙,她抓耳撓腮想了片刻,忽然跳了起來。
沈汐沖到門口,侍衛還沒有換班回來,她只囑托了一句,便飛快逃了出去。一路上差點和幾個夜里出來的宮女太監照面。蘇錦良在屋子里心下無比擔憂,眼見著侍衛快換班回來了,她心下焦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終于,沈汐從外面沖了回來,衣衫上沾滿了露水。沈汐抓著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干草舉到蘇錦良面前,一臉得意。蘇錦良疑惑地看著她。錦瀾連忙抽出幾根長短一致的干草,十指靈活地穿梭著,很快編織出了一只精巧的草戒。
「送給你,禮輕情意重。」
冒著生命危險去取的干草,這份情意確實很重。蘇錦良接過草戒,高興地帶在手上,有些大了。不過那樣式極為精巧,是鏤空古樸的花紋,十分漂亮。
兩人正交換禮物間,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是侍衛換班回來了蘇錦良兩忙開了門,老遠都可以看見火光。
「要不你今晚就留下吧?」沈汐擔憂道。
「不行啊,明天還有很多活要做呢」蘇錦良跨出門,月光照在她較好的臉蛋上,一絲笑浮在臉上︰「姐姐放心,有空兒我再來找姐姐。」說著跑了出去。
沈汐連忙關上門,扒在門邊听外面的動靜。忽然,一陣喧嚷聲傳來,隱約听到一人叫道︰「有刺客」接著是一陣騷亂,沈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