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跋涉,錦瀾終于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的住所。因為是養心殿的宮女,伺候皇上的,所以住所的規格也好一些。屋子里暖烘烘的,而且只兩個人住著。
錦瀾踏進門,一個小宮女正收拾著屋子。見錦瀾進來了,隨手一指︰「已經收拾好了。」便冷冷淡淡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這個應該就是平日里跟自己一同住著的宮女了,只是看著陣仗,好像關系不太好。
屋子里十分干淨清爽,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條不說,屋里還擺著些清雅的花。各處也有些小的精巧的物什掛著。只不過,這屋內的布置是涇渭分明的兩處,方才所看到的,皆是那個小宮女那處的布置。而自己這兒卻雜亂無章地掛著些珠玉寶貝。
錦瀾將那些個金銀玉飾都給收了,全放在盒子里。想著要是以後能逃出宮里去,說不定可以變賣了掙點錢兒呢。那宮女抬眼著錦瀾︰「怎麼,一番生死之後,轉性兒了?」
話語中帶著諷刺,卻也透著玄機。這麼說,她之前做的事情她應該都清楚。錦瀾抬眼看著那個宮女,眉眼間透著淡漠和清明。小宮女仔細瞧了瞧錦瀾,忽然覺得有些不同。莫非真的是遭逢大變,人也轉了性子?可這再怎麼轉變,怎麼看著人都像是不認識一般?
「姐姐如何稱呼?」錦瀾話一出口,小宮女愣住了。
「錦瀾,你——」
「我失憶了。」錦瀾頓了頓,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的,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姐姐如何稱呼?」
小宮女眼中還是帶著疑惑,卻還是回應了她︰「烏雅溫如。」
錦瀾仰頭倒在床上︰「溫如姐姐,你說我是怎麼了?怎麼一件事兒都不記得了呢?」
烏雅溫如埋頭邊繡著一只荷包邊道︰「那你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姓名?」
錦瀾坐起身,盤起了腿,來了精神︰「這話說來可就蹊蹺了。我之前躲在布庫房遇到了兩個公公,小玄子和小全子。」听到這兩個稱呼,烏雅溫如抬起頭,臉上帶著震驚︰「皇上和裕親王?」
「是啊,你說他們倆是不是日子過得窮極無聊了,居然扮著小太監騙我。完了之後說要幫忙吧,還扣了我一個月的薪俸。」
听著錦瀾的抱怨,烏雅溫如只回應了一句︰「無故失蹤,本該是送入慎刑司的。」
「慎刑司是個什麼地方?」
「犯了罪的宮人去的地方。那里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溫如頓了頓,忽又抬起頭,「這宮里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都不記得了,不過我知道宮里有個叫溫嬪的,還有個琪妃。哦,還有一個寧貴人,听說是我姐姐。」
「恩,是你那個嫡出的姐姐,對你這個庶出的妹妹倒是十分照拂。」溫如抬眼看著錦瀾,卻沒從她臉上看到任何波瀾。換做尋常,說她庶出簡直比扇她巴掌還讓她難受。若之前還有分毫疑惑,此刻,溫如已經信了八分。
「算了,以前的事兒不想了,還是想以後的比較重要。」錦瀾跳過去,攬著溫如的胳膊,嬉皮笑臉地看著溫如︰「溫如姐姐,這宮里的事兒我是全忘光光了,你以後可得教著我點兒啊。」
溫如露出一絲笑意,她雖然素來與錦瀾不和,但如今她忘卻了所有往事,此刻便如初生嬰兒一般,或許會轉了性子變好也未可知。「好。」
「謝謝溫如姐姐。」
錦瀾靠著溫如︰「姐姐,我以前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啊?」
「見利忘義,心高命薄。」溫如四個字便概括了從前的錦瀾,一針見血。
錦瀾癟著嘴看著溫如︰「這也太直接了吧」不過錦瀾轉念一向,這說的又不是自己,便又笑了起來︰「好吧,那我以後不會了。」溫如笑了笑,但願她以後真能如此才好。
隔了兩日,錦瀾這才正式去奉茶。一到泡茶的地方,錦瀾瞬間傻了眼,屋子里各色壇子裝著各色茶葉,都是些連名字都沒听說過的。她腦子里僅存的儲備量只有龍井,鐵觀音之類耳熟能詳的。錦瀾用胳膊輕輕撞了撞溫如︰「姐姐,皇上平日里都愛喝什麼茶啊?」
「綠茶。」
錦瀾瞬間松了口氣,好歹這茶她也認識。溫如又繼續接了一句︰「尤其是蒸青綠茶。」綠茶兩個字錦瀾明白,這個蒸青又是怎麼回事兒?早就知道古人喝個茶麻煩,如今光是听個名字,已經入管中窺豹可見全身了。錦瀾心中叫苦不迭,卻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溫如。
御前奉茶的姑姑還沒有回來,錦瀾幫著溫如一起曬著茶葉,一邊聊起了天。溫如如數家珍一般介紹著各色茶葉,以及如何沖泡,何時為皇上沖泡。錦瀾听著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一堆茶葉名字在眼前亂飛,卻一個也抓不住。
不多時,御前奉茶的姑姑回了來。這個姑姑叫羽襄,服侍皇上三年,從未出過任何紕漏。羽襄十分喜愛溫如,她不但品行溫和,而且踏實穩重。但對錦瀾就不甚在意,這個丫頭雖然聰明伶俐,但有時心性兒過高,有些事兒時常看不清,因而會做出些出格兒的事兒。一言蔽之,便是不甚安穩。
讓羽襄不解的是,這丫頭不知道出了什麼造化,皇上今日居然指了她,要去御前奉茶。她看了錦瀾一眼,模樣生的極為標致,或許這便是原因吧,只是以色事人總不會長久的。只怕將來升的高,也要跌得重了。心念轉寰見,已經近了兩人身前。
錦瀾緊張地捏了把汗,生怕這個姑姑會考她關于茶葉的事兒。誰料羽襄只是盯著她上下打量。錦瀾連忙扯了扯溫如的袖子,溫如捏住了她的手。她這才稍稍安了心。羽襄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詫異。溫如一向不喜錦瀾這出挑的個性,怎麼今日兩人倒似姐妹一般了?
「錦瀾。」羽襄壓下疑惑,喚了她。錦瀾只是「誒」了一句。溫如連忙捏了捏她的手,錦瀾這才反應過來,福身施禮︰「姑姑有何吩咐。」
「今**不用泡茶了,皇上召你去御前奉茶。」
听聞這一句,錦瀾這才放了心。這宮里她誰都不認識,高她一級的她倒是有些怕著。以前宮斗戲里不常常演了,官大的欺負小的。倒是康熙那兒安全些,而且不用跟一堆莫名其妙的茶葉打交道。
羽襄領著錦瀾近了御前,李德全在西暖閣外站著,見了兩人,便上前一步,語氣倒是十分和善︰「人帶來了?」
「這不就是。」
「皇上吩咐了,只要她入御前伺候便可,姑姑且回去罷。」
「欸,多謝李公公。奴婢這就回去了。」說完又回身看著錦瀾︰「我路上教你的可都記著了?」
錦瀾嚴肅地點了點頭,其實心里已經忘了大半。腦子里想起張無忌和張三豐那段對話︰「這功夫還記得幾成?」「忘光了。」這邊是她如今的狀態。
李德全抬眼瞧了錦瀾一眼,果然模樣生的周正。皇上自從赫舍里皇後去世到現在,基本都不再踏足**,如今看來,或許心中稍稍放開了。錦瀾進了暖閣,頓時清香撲鼻。康熙還是在翻看著折子。史書上果然說的不錯,康熙是個勤勉的皇帝。
「奴婢錦瀾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錦瀾規規矩矩請了安。康熙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錦瀾這是哪兒學的規矩?連萬歲都叫出來了
康熙揮了揮手,李德全立刻會了意,帶著幾個太監在外殿守著。「平身吧,別跪著了。」
錦瀾爬了起來,捶著腿,忍不住哀嘆︰「皇上,您這要是天天見我,還不得跪出個老寒腿來啊」
「誰讓你跪了,其他人沒教你規矩嗎?」。康熙原本還擔心她因著自己的身份,又恭謹疏遠了,此番還是當朋友時的語氣,倒是松了口氣,「給朕請安的時候,只需福身道個吉祥萬福便是了。還萬歲萬萬歲,都哪兒學的?」
錦瀾頓時啞巴吃黃連,這都是被那些個電視劇給誤導的她抬著頭上上下下打量著康熙,那些個畫師都是跟皇上有仇吧?怎麼把康熙畫成那個搓樣子,面前的康熙多帥啊不過盤腿而坐這個姿勢倒是沒錯。
「瞧什麼呢?」康熙歪過頭看著錦瀾。
「麻子呢?」錦瀾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康熙頓時哭笑不得,這丫頭到底從哪兒得知的這些個稀奇古怪的事兒?
「朕當年是生了天花,只是沒多久就用玉容丸消了下去,只有些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疤痕而已。」
錦瀾頓時兩眼放光,這是個好東西啊,要是能搞點回去,她就可就賺翻了。
「還有什麼疑惑嗎?」。康熙丟了折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錦瀾。她瞥了眼康熙的桌子上,一碗血燕只動了一口,她指著血燕道︰「你騙人,明明有這麼好吃的東西,還說自己沒得吃」
「翻來覆去就是這些個兒東西,朕早都吃膩了。」
錦瀾終于明白,康熙那時候所說的家常菜式是個什麼東西,感情都是些鮑眚翅肚血燕之類的東西。枉費她當初還著實同情了康熙一把。
「對了,錦瀾,朕此番叫你來,是有一個重大的任務要交待給你的」康熙忽然嚴肅起來。錦瀾不知所措地看著康熙︰「我我能做什麼?」
「此事非你不可了」康熙頓了頓,「此事事關朕的榮辱,你如今是朕十分信得過的人,朕只能找你了」
「什麼事兒啊?」
康熙一臉嚴肅地說出了他要錦瀾辦的事兒,錦瀾頓時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