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瀾畫的三國殺的卡牌,被宮中畫師拿去潤色了一番,竟然頗有古風,精美極了。這一日,容若當值,康熙又叫了福全,可這至少也須五人才好開局,康熙便臨時叫了李德全作數。
除了錦瀾以外,誰都沒有見過這麼新穎的游戲。錦瀾講解了一遍,每張卡牌下又有詳細標記,幾人看了看牌,便大致了解了玩法。總以為古人保守,其實古人學起新事物來,並不比現代人差。加上康熙,福全,李德全,容若又都是古人中的佼佼者,自然聰慧異常。
「現在我們有五人,身份是這樣分配的。一個主公,一個忠臣,兩個反賊,和一個內奸。反賊殺了主公就算是贏,內奸要殺了所有人,主公殺了除忠臣外的所有人。」錦瀾取出小篆寫的身份牌,分給幾人仔細瞧了瞧。
「還有血牌,這代表你們擁有的壽命。如果失去了全部的血,你們就死了,除非有足夠的桃可以救。」
「好了,我們都懂了,快開始吧。」福全催促道。
李德全在地上鋪了上好的錦緞,又取了蒲團,四人坐在蒲團上,李德全卻跪著,錦瀾讓他坐都不肯。抽身份牌的時候,康熙踫巧抽到了主公,李德全抽到了反賊,頓時觸電般地丟掉了牌,連忙磕頭道︰「皇上,奴才誓死不當反賊」
「知道你忠心。」康熙忍不住笑了起來。
錦瀾無奈地收回身份牌︰「這次不作數。李公公,只不過是個游戲,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又不是真當反賊,只是角色扮演。反正人生入戲,游戲中的戲也是如此,只需扮好自己的角色不就得了。」
康熙不知道走了什麼運,又一次當了主公。容若和錦瀾抽到了反賊,都淡定地蓋著,不動聲色。福全抽到的是內奸,也面無表情。李德全是忠臣,終于松了口氣。
武將牌中,康熙選了孫權。錦瀾忍不住道︰「你怎麼不選劉備呀,曹操什麼的呢?」
「劉備只能給牌,便意味著,只能靠著忠臣去斗,而朕又不一定真的能看出誰是忠臣。與其靠別人,不如權力握在自己手中實在。而曹操太過慘烈,一滴血換一張牌。朕方才看了,有張牌叫樂不思蜀可以不讓人出牌,若是被樂住又遇到可以改判定的司馬懿,豈不是功虧一簣。還是孫權好,牌都在自己手中,不好的還可以換。就如同用人,握在自己手中實在,無用了還可以自行換。」
這玩個游戲都能講一堆治國的道理來,錦瀾真是大開眼界,果然人家偉人跟咱普通人就是有差別的。錦瀾選了大喬。容若斯斯文文的,自然也偏愛些病弱的角色,選了郭嘉。福全選了司馬懿,而李德全選了孫尚香。
錦瀾拿著手牌看著這伙古人,只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跟古人玩三國殺,這世上她怕是頭一個了而且其中還有一個是皇上
康熙並不知道四人的身份,錦瀾和福全坐在他身側,他掛上了八卦陣,保險起見,制衡換了手中的牌便不再出牌。五人場的三國殺,若不裝一裝,反賊很容易被收掉。
錦瀾掛上兩匹馬,便留下方塊牌,不再出牌。輪到容若,他掛上八卦陣和武器,直接殺下家。李德全閃過,結束一回合。輪到李德全出牌,他自然是毫無顧忌,隨便出牌,兩張南蠻入侵出了手。容若掉了一滴血,兩張牌都給了康熙。
李德全瞧了容若一眼,覺得他很有可能是內奸,便轉手殺了下家福全。福全是司馬懿,掉一滴血可以抽對方一張牌。巧的是,竟然抽了一張閃電,立刻掛上,補回血,結束這一輪。
康熙瞧了一句,心中還滿是疑惑,這些人的身份還是不明啊。康熙出了張不痛不癢的殺,錦瀾閃過。一回合又結束了。錦瀾想了想,索性跳了反,便將手中囤的方塊都用作樂不思蜀,依次是康熙,容若,李德全和福全。
這一來,容若便看清楚了形勢。而其他人對他和李德全還有福全的身份都是一頭霧水。李德全和容若兩人這一次都沒有出牌的機會,福全改了判定,留了張讓閃電生效的牌。
待到閃電轉下家的時候,福全果斷改了判定,劈掉了康熙三滴血。錦瀾自然是覺得福全是呼應了他,主動承認了自己反賊的身份,便抬頭沖福全眨了眨眼。康熙不悅,倒不是福全劈了他三滴血,而是錦瀾和福全是一伙兒的,這想起來都叫人惱火。
容若雖然知道牌福全在扮反賊,卻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繼續裝忠臣,殺李德全。李德全忙著補血,基本沒有出牌的機會。幾個輪回下來,容若和李德全兩人都只剩下一滴血。關鍵時刻,錦瀾又放了張群攻擊的牌。兩人都在裝忠臣,又踫巧都沒有閃避,自然是同時死去。但康熙手里有一張桃。
他看了看容若,又看了看李德全。再看自己,還剩三滴血,索性都不救,靠人不如靠自己。容若和李德全都死了,翻開了自己的身份牌。錦瀾頓時瞪大了眼楮,福全這家伙也太能裝了吧
容若看著剩下的三人,康熙出牌謹慎,盡量使兩方平衡。福全老謀深算,在對付錦瀾的同時,不時小小攻擊康熙一下。而錦瀾卻沒有兩人心機那麼深,一邊樂不思蜀,一邊打著。若不是她選了大喬,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康熙只剩下兩滴血,可憐兮兮地看著錦瀾︰「朕都快死了,你真的舍得下手嗎?」。
錦瀾模著下巴壞笑著︰「當然啦。這輸了,還得罰呢」
「那要是贏了呢?是不是上次放紙鳶的帳就一筆勾銷了?」福全連忙道。
「才不要呢,一碼歸一碼。說好了你那天要唱歌跳舞的,別抵賴我還沒說讓你穿女裝跳舞呢」錦瀾吐了吐舌頭。
這倒是提醒了康熙,他抬頭對容若道︰「容若,朕知道你詩文雙絕,不如改天為朕寫封情詩。」
錦瀾原本捧了水喝了一口,聞言差點噴了出來。這話太有歧義了好像是康熙要容若些情詩給他容若躬身回答︰「是,微臣遵旨。」
「閃電」
錦瀾這才回過神,頓時花容失色,完了,這下死定了。福全壞笑著看著錦瀾,康熙露出同情的眼神。果然,一個回合後,錦瀾果斷加入了容若好李德全的行列。
接下來是康熙和福全的PK。錦瀾在一旁看得聚精會神,若榮卻只覺得火藥味甚濃。終于,兩人都只剩下一滴血。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福全心中頗有些猶豫。這一局到底要不要贏?做臣子的如何能勝過皇上?但輸了,他又不甘心。
忽然,康熙停止出牌,看著錦瀾道︰「就這麼贏了也沒什麼意思,不如這樣,我們來訂個賭約。不過,這事兒要你配合才行。」
「好啊,賭什麼?」
錦瀾說這句話的時候,容若真想上前捂住她的嘴。難道她就看不出康熙和福全兩人這一肚子的壞水嗎?
康熙笑盈盈地看著同樣一臉笑意的福全道︰「既然這樣,誰贏了,賞賜便是——出宮去,和錦瀾扮夫妻,游玩一日。輸的人便扮隨從伺候著。」錦瀾幾乎要跳起來︰「我x,你們也太陰險了說了是兩人自己賭,結果遭殃的還不是我?」
福全連連點頭︰「此計甚妙。」兩人絲毫不顧後面哇哇大叫的錦瀾,兀自便決定了。
錦瀾悲憤地瞧著兩人,一轉頭,便看到容若滿臉都寫著——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麼就這麼笨,著了這兩人的道呢?
福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斗志高昂起來。康熙眼中透著殺氣,出牌由原先的謹慎保守轉變成了膽大心細。兩人居然廝殺了許久,李德全不敢怠慢著,連忙端茶送水。容若瞧了片刻,搖了搖頭,踏出了養心殿。
錦瀾一開始還聚精會神,到了後來便堅持不下去了。見容若出了養心殿,便也跟了出去。
「今天這局,你死的好冤啊。」錦瀾笑著對容若道。
「死生乃是天意,但我已經心中明了。」
錦瀾看著容若,這傾國的才華,如此驚才絕艷的人,壽命卻只有三十一歲,不由得讓人扼腕嘆息。算起來,他也只有十年的壽命了。容若被錦瀾注視得有些不自在,疑惑地看著錦瀾︰「恕我冒昧,錦瀾姑娘,有時候你的眼神讓我覺得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每次你看著我的時候,我都覺得你的眼神帶著憐憫。但更多的時候,是仿佛早就認識我一般。」
「納蘭公子,我可否也問你一個問題?」兩人緩步走在樹蔭下,亂花漸欲迷人眼,鳥雀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姑娘請問。」
「若有一天,你知道自己只有十幾年的壽命了,會是什麼感覺?」
容若微微笑了笑,仰頭看著滿樹的海棠花︰「便是如這花般絢麗過即可。」錦瀾也仰起頭︰「花落了,還有果子呢。」
「有些花落了,結出的果子又香又甜,有些花落了,結出的果子卻酸澀無比。錦瀾姑娘喜歡哪種果子?」
「當然是香香甜甜的啦。」
「那麼,容若在此多言一句。錦瀾姑娘便如這含苞待放的花朵,前方有百花爭艷,也有狂蜂浪蝶,更有暴風疾雨。若想結出好果子,便需生出七竅玲瓏的心來,才能在這深宮結出好果子。」
容若這番話,錦瀾似懂非懂。正思索間,忽然,屋內傳來一聲歡喜的叫聲︰「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