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知道?」錦瀾只覺平地一聲驚雷,難以置信地瞧著眼前的女子,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是穿越來的陳圓圓卻是松了口氣,嘴角牽起一絲笑意。平日里總見她冷著臉,冰山一般。可如今這絲笑意,卻忽然讓錦瀾隱約瞧出了她當年的傾國之色來。
「那句願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話,是民國時期出的。而這是清朝」陳圓圓又似寬慰般,「當年我穿過來的時候也著實震驚了一把,秦淮姐妹中,八人竟有三人是穿越來的。不過,我們姐妹中,柳如是投湖而去,董小宛也過世了,如今只剩下我這孤零零一人。沒成想竟然還能見到穿越而來的人」
听完陳圓圓這番話,錦瀾更震驚了。瞧見錦瀾的模樣,陳圓圓笑著拍了拍錦瀾的肩膀︰「如今穿越成風,隨手一撈一大把。而且多數穿成了名人。還有人傳言,說有個姑娘穿成了妲己,晚上和商紂王親熱的時候,情不自禁說了句︰Iloveyou。結果商紂王回應道︰metoo」
錦瀾聞言,瞬間郁悶了地垂下了頭,哀怨道︰「瞅瞅人家,王妃,名ji,咋我就這麼悲慘,偏偏是個宮女呢?而且,這瞅著史書上應該也沒有我吧」
「載入史冊有什麼好,穿越到楊貴妃身上那位,還沒來得及跟帥哥你儂我儂呢,就被唐明皇那個老頭兒給霸了。你這樣兒算幸運了。」
「那你呢?你現在如何?」
方才還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的陳圓圓忽然沉默了下來,微微蹙著眉,她輕嘆一聲︰「左不過也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
「為什麼?」
「你不懂歷史嗎?」。陳圓圓略帶著驚訝瞧著錦瀾。
錦瀾羞澀地撓了撓頭︰「我學英語的,光顧著讀英美歷史了,中國的歷史沒怎麼留意。」
「吳三桂稱帝後不久便病死了。吳世璠繼任皇位,封郭濘瓖為皇後。後來康熙打敗吳軍,吳世璠自殺了。」
提前知曉了結局,就好像看柯南的時候在第一章殺手便被圈了出來一般可不同的是,她如今知曉的是別人真真切切的人生錦瀾第一次感覺到命運的無奈,明明是昨日和她稱兄道弟的朋友,明日便要死于非命了她知道了這結局,卻尋不出破解的法子,這感覺,真叫人難受。
「如今也知曉了你的身世,都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需要我幫你嗎?」。
總不能叫她去害吳三桂吧,錦瀾搖了搖頭。入夜已深,不便再多逗留。兩人閑敘了一會兒便要離去,錦瀾走了幾步,陳圓圓忽而叫住了錦瀾,一字一句認真囑托道︰「錦瀾,記住,我們和這個世界不同。但世界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你必須學著去適應這個世界。沒有毫無來由的幸運」
「我記住了」錦瀾鄭重地應了。是怎樣慘痛的過往才使得她悟出了這樣一個道理?錦瀾不知道,也不想探究。
這之後,陳圓圓還是一如既往,並未表現出對錦瀾有何特別。登基大典順利舉行。周朝政權建立,吳三桂為周太祖,當日便封了吳世璠為太子,郭濘瓖為太子妃。郭壯圖等一應人為上將軍之類的職位。尚之信卻並未接受冊封。
可見尚之信此人始終搖擺不定,行事果斷這方面也不必他老爹好到哪里去。吳三桂不以為然,牆頭草方面,他是個中好手。對這個尚之信只能拉攏卻不能信任。他自負軍事上,論兵力,論謀略都勝過康熙一籌,贏也是遲早的事,沒有必要為了些小事同尚之信翻臉。
錦瀾這邊事情卻有了實質性的進展,一日,她在園中偷懶的時候撞見了一名小宮女。那名小宮女低了頭,忽然低低地念了一句︰「朕與先生解戰袍。」錦瀾一個激靈,月兌口而出︰「芙蓉帳暖度*宵」
錦瀾激動地握住小宮女的手,兩眼淚汪汪︰「同志,我終于找到組織了」小宮女縮回手只低下頭,一邊走一邊道︰「藥。」錦瀾總不能日日將藥帶在身上吧,這一時還真拿不出藥,只得攤開了手坦白。
小宮女依舊低著頭,忽然手中絹子便落在了地上,她俯身去拾,錦瀾也跟著蹲了下去。小宮女匆忙道︰「每夜三更放一包在吳三桂宮門後牆角第十七行第三十八塊磚中。」說罷匆忙而去。
古人做事就是麻煩,磚塊也不知道找個好記就近的。夜晚,錦瀾一身暗色衣服,帶了黑色的帽子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出了門。如今已經是皇宮的平西王府守衛愈加森嚴。好在當初在紫禁城里躲侍衛躲出技巧來了,錦瀾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
磚頭是活動的,取了下來里面便可以看見一個空隙。錦瀾將藥包剛放進去,便見那邊磚頭被抽了出來,一只手伸進來模走了腰包。錦瀾放回了磚頭,一身輕松地走了。
錦瀾慢悠悠往回走,想著吳三桂的結局。原來竟是這樣,他不是病死,而是死在小玄子給她的藥下只是陳圓圓以後該如何?正想著,忽然月光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自己。錦瀾抬起頭,卻見喝得醉醺醺的尚之信正色迷迷地瞧著自己。
錦瀾連忙退後一步,尚之信忽然一把捏住錦瀾的手腕︰「本王今晚心情好,不計較你以前的失態。若你今日從了本王,本王可以考慮給你個名分」
從你妹錦瀾只敢在心底暗罵了一句。尚之信另一只手不規矩地搭上了錦瀾的腰,錦瀾竟一時掙扎不開。
「王爺自重這是皇宮」
尚之信冷哼了一聲︰「什麼皇宮,改日本王也黃袍加身,嘗嘗做皇帝的滋味。到時候封你個妃子可好?」錦瀾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腳踩著尚之信的腳。可恨當初防狼術沒有好好學,這一腳竟踩偏了,跺得腳生疼。錦瀾只好說了那句經典台詞︰「你丫要是不住手,我就叫了」
尚之信冷笑︰「你叫好了。屆時侍衛趕來,見你這身打扮,是捉了你還是捉了本王?」尚之信一邊說著一邊將錦瀾壓在邊上的草叢中,錦瀾只听得身上的衣料如被撕裂的清脆聲,心一橫,大不了一死便扯開喉嚨大吼了起來︰「救命啊失火了」
一句話剛喊出口,尚之信已經捂住了她的嘴。眼見著便要交代在這兒了,錦瀾幾乎有些絕望地在心里叫著︰「小玄子救我小玄子」
還沒念道第三遍,忽然尚之信身子一僵,重重砸了下來。錦瀾連忙推開她,卻見一人蒙著面立在她面前。錦瀾愣神瞧了瞧那人,忽然低呼︰「小全子」
福全解了外套包了錦瀾,橫著抱起她。錦瀾沒有反抗,眼角還掛著方才不知不覺留下的淚,瑟縮著有些發抖。
「沒事了。有我呢。」福全低聲安慰道,一邊抱著錦瀾向她住處走去。福全早就蟄伏在了平西王府,每夜都會出來探查這里的動向。誰知今夜剛一出來便遇到了此事,真是慶幸自己早來了一步。走了幾步,錦瀾忽然拉了拉福全,回頭又看了看已經暈過去的尚之信。顫抖著從衣袖里取出一只玉墜。那是吳世璠偷偷送給她的,錦瀾本想留個念想,如今卻不得不用到了。
福全心領神會,往回走了幾步,錦瀾將玉墜拋到尚之信手邊,便再也不看這人一眼。福全抱著錦瀾回了屋,關上門。錦瀾裹著被子,身體仍舊止不住地顫抖。福全伸手想揉揉她的頭發,錦瀾卻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福全輕嘆道︰「瀾兒,你受苦了。」
听到這個稱呼,錦瀾哆嗦了一下,抬頭看著福全。「全全兒你嚇到我了」
聞言,福全只她並無大礙,只是一時嚇到了,寬慰地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語般︰「我這趟,到底是來對了。」說罷起身,「我先走了,你安心待著。一個月後,我帶你離開」
福全轉身便走,忽然覺得衣襟被人扯了下。回過頭,卻見淚眼汪汪的錦瀾正小心翼翼地扯著他的衣襟,怯怯地道︰「可以多留會兒嗎?我害怕」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教福全生了幾分心疼。此刻便是皇帝的寶座擺在他面前,他都不願再走了
陳圓圓看著床榻上那個一日病重過一日的男人,她的半生都糾葛在他的身上了。
猶記得那日,她扮了男裝同穿越來的姐妹在夫子廟附近閑逛。忽然天降大雨,姐妹三人被躲雨的人群沖散,她跳上一只烏篷船。她便是在此處遇見他,一身戎裝,眉眼透著英氣。
他笑著阻了要趕她下船的漁夫。她問他姓名,他笑著道出那個嵌入她生命的名字︰「吳三桂。」時至今日,陳圓圓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命運糾葛了她,還是她糾葛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