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錦熙全 第七十一章 墨冉會朱方旦

作者 ︰ 墨無香

朱方旦負手立在院子里,腦海中滿是疑惑。這個惜貴人是誰?烏蘭台將軍又是什麼人?這一大家子的出現著實不合理。可奇怪的是,這樣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家族如今卻合情合理的存在著

白衣在風中飄動,面頰上有些瘙癢。朱方旦身後一抓,兩根灰色的毛發落入了手中。此時此刻的朱方旦便是尋常人的相貌,眉眼間甚至透著些英氣,完全不是江湖術士的模樣。

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朱方旦連忙粘好假眉毛,恢復了人前的高深莫測。來人是勒爾錦親王,身邊還跟著一個相貌俊美的年輕人。瞧著勒爾錦親王的態度,似乎對這個年輕人頗為喜愛。

勒爾錦向來目中無人,能讓他如此對待人,想來也不簡單。勒爾錦快步走向朱方旦,對方並不行禮。若換做常人,他早就一鞭子抽死了,可偏偏換做眼前人,就無比自然。

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便是,他和你不一樣,卻又是和你一樣的人。勒爾錦是個粗人,形容不出這種奇妙的感覺,只把它歸納為高人的風度。

「道長,本王給你引薦一人。」勒爾錦經常將京城中的達官貴人引薦給朱方旦,他也早已習慣了。勒爾錦側身,讓年輕人上前一步,笑道︰「這便是烏蘭台老將軍的兒子,烏蘭台墨冉。」

「道長有禮。」墨冉抱拳施禮。朱方旦也回了個同樣的禮,心道,正愁心中疑惑不能解,這機會便來了。

「王爺引薦給在下之人,不是為了預測命運,便是為了醫病。墨冉兄又是為何而來?」朱方旦笑著瞧著墨冉,手中的扇子緩緩張開,輕輕扇動,頗有西晉名士風範。朱方旦做起這套動作極為自然,其實背地里不知練習了多少回。

墨冉微微搖了搖頭,溫和地笑著︰「在下此番前來,是要多謝道長的。」

朱方旦心頭一陣疑惑,他有做過什麼嗎?勒爾錦大笑著拍著朱方旦的肩膀︰「道長是無心插柳啊。因道長無心提及第四子一事,使得皇上龍顏大悅,當場還了惜貴人的位分。而惜貴人便是墨冉的妹妹。」

墨冉躬身拜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朱方旦退後了一步,他並不想無功受祿。而此人話中的救命之恩,未免太過。此人莫非話中有話?

朱方旦心頭思索著要如何將這個礙事的王爺支開,好單獨和墨冉交流交流,看看能不能解開自己心頭的疑惑。這時,老遠便見一個丫鬟匆忙跑了過來,目光掃過朱方旦時,只是露出些好奇。但見到墨冉的時候,面上卻微微紅了紅。

朱方旦瞧著墨冉,果然是俊美得足以讓女子心動的男人了。但丫鬟只是施了一禮,面前勒爾錦︰「王爺,側福晉請您過去。」

「出了什麼事兒嗎?」。

丫鬟臉又一紅。繞是個粗人也明白是什麼事兒了。勒爾錦笑了起來,這個側福晉美艷動人,想必朱方旦自然心知肚明,便笑道︰「既然佳人有約,又豈能辜負。」

「如此,本王先離開了。你自便。」勒爾錦似長輩關切小輩一般拍了拍墨冉的肩膀。

勒爾錦一走,朱方旦和墨冉同時松了口氣。瞧見對方反應和自己如出一轍,兩人都相視一笑。

「惜貴人一事,實乃貴人福澤深厚,在下實在不敢居功。」

墨冉笑道︰「福澤深厚一詞從來只能錦上添花,並無實在用處。在下听聞道長通曉命數,便有心來求教。」

又是一個來算命的,朱方旦略略有些失望。「听聞閣下可預知後事。在下想為自家妹妹算一算前程。」

朱方旦一愣,若換做其他人,他信口便能說出來。可這個惜貴人

墨冉面上依舊帶著笑,那笑容沒有諷刺,沒有失望,波瀾不驚︰「其實命運一事向來在人為。在下並不信命。」

「既是如此,閣下又何必問我?」

墨冉嘆了口氣︰「舍妹遭人誣陷禁足宮中,又懷有身孕,情狀淒涼。在下也是病急亂投醫。不過舍妹曾听聞皇上提及閣下思維在腦的言論,頗為贊同。今日恰巧拜訪順承親王,思及此,便來致謝。說起來,道長也算同舍妹頗為有緣了。」

朱方旦心頭一動,他的書向來被斥為異端邪教,如今竟然有人,且是宮中貴人贊同他的觀點,想來這女子的見地應該不一般吧

墨冉目光瞧向平靜的湖面,忽然道︰「京畿近日地震了。想必又是有冤情了吧。」朱方旦心中方要嘲笑此人自相矛盾和迷信,忽然明白過來此人話中的意思,便抬眼瞧著墨冉。

那雙寧靜深遠的眼只瞧著遠處,不言語。良久,墨冉才回過神,一抬腳,卻是一個踉蹌。朱方旦連忙伸手攙扶,忽然感覺一張紙進了自己袖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卻見墨冉忽然一把推開了他,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什麼道長,分明是個神棍神明之下竟是如此不堪的里子。我烏蘭台家嫡長子,豈能與你這等有龍陽之癖之人交好」說罷轉身離去。

朱方旦剛想不顧形象跳起來破口大罵,卻見那人早就轉身跑遠。有過何人對罵經驗的人都知道,最不爽的就是,別人罵了你一通就跑了。他是痛快了,自己一肚子火沒處發

旋即,朱方旦想起袖中的東西,便取了出來。他慢慢展開那團紙,心頭一驚。這竟是張銀票,面值足有一千兩這可夠他下半生不愁吃喝了有錢人出手果然闊綽。只是,食君之祿便要擔君之憂了。這人竟是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自己,便擅自塞了錢。

十日後,康熙下罪己詔。同時,宮中流言紛紛,傳言惜貴人月復中胎兒貴極,如今卻遭了幽禁。這才招致了天怒人怨。康熙聞知此事,立刻赦免了惜貴人的過錯,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錦瀾甫一解禁,溫如便頭一個趕來探望。其他妃嬪忌諱著琪貴妃權勢,沒有人敢來,只是賀禮是明著暗著都送來了。錦瀾和溫如坐在榻上,听著溫如講這一陣子發生的事兒。

原來,因著這一陣子三藩之亂徹底平定,宮中嬪級及以下都得了進封。溫如如今也是貴人了,只是沒有封號。

提及錦瀾此次的劫難,溫如只握著錦瀾的手︰「妹妹,姐姐知你心中意難平。但也要奉勸你一句,宮中不是個講理的地方。有時候受了委屈,能安穩過去,便算了罷。」

錦瀾皺起眉頭︰「這可不像姐姐。以直報怨,不是姐姐一直以來的處事之道麼?」

溫如不答,卻指著角落里的一片綠竹︰「你看那竹子。風雨過後百貨落盡,卻唯有竹子能傲然挺立。只因他能屈能伸,識得在風雨中低頭。」

錦瀾沉吟了片刻︰「妹妹受教了。不過,竹子也有一特性。若有人曲折他,若一松手,竹子便會彈打回去」

「一物多解。妹妹見解也獨到。」溫如頓了頓,目光堅定地瞧著錦瀾︰「雖然你我見解不同,但我們總是一起的。」

兩人相視,皆是心知肚明。溫如此時不爭,只是她沒有那個實力。她必須找到堅強的依托,才會拼盡一切放手一搏。

這幾日康熙並沒有翻錦瀾的牌子。此番風雨之後,康熙也明白了孝莊的苦心。她不讓他見她,只是想教他明白,帝王之愛是蜜糖也是毒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為了天長地久,他必須忍一時。

終于解了禁,錦瀾悶著難受,便帶了紫陌一同在御花園中散步。此時夜已深,但宮中侍衛已經識得錦瀾。她便不用像初來時那般四處躲閃,卻也少了幾分情趣。

信步一走,錦瀾忽然想起一個去處,便拉著紫陌走了過去。

快要到華胥台的時候,錦瀾忽然呼吸一滯。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竟如此瘦削,看得錦瀾一陣心疼。

「小小玄子」錦瀾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輕輕喚了一聲。

康熙回過頭,也是一臉驚喜。他一個翻身掠過欄桿,幾步落在了錦瀾面前。

瞧著小情侶相見,定然是要肉麻一番的,紫陌便早早溜走了。

「瀾兒,瀾兒」康熙呢喃著說不出話來。

錦瀾伸手撫上康熙的臉︰「小玄子,你瘦了。」

「御膳房的伙食太差。你也瘦了。」

「能不瘦麼,成天介兒吃冷菜餿飯。」錦瀾癟著嘴。康熙捏了捏錦瀾的臉蛋,這麼多日,終于展顏笑了。

康熙目光慢慢下移,瞧見錦瀾的肚子,還平坦著。但康熙的目光卻溫柔了起來,慢慢彎下腰,對著錦瀾的肚子道︰「朕的小阿哥,你可真是你額娘的福星呢。」

「你怎麼知道就是小阿哥?要是是個小公主呢?」錦瀾捧起康熙的臉。

「阿哥公主都一樣。只是朕希望他是個阿哥,如此,朕便能將他封侯拜將,讓他建功立業了。」

錦瀾靠著康熙的肩膀,覺得無比安心︰「我也希望這樣。只是」

康熙知道錦瀾接下來要說什麼,手指輕輕覆在錦瀾的唇上︰「朕定會保你母子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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