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孟菲斯城,郊外,地精營地。
郎多思從土地上拔出一根野草,他熟稔地把野草的地下睫揪下來,抹去上面的土粒放進嘴里咀嚼,甘美中帶著一絲辛辣的汁液在口中散開,香甜而且提神。他身後站著幾個高大的地精戰士,這些大地精都是下孟菲斯城附近農場里的奴隸,卡巴的隊伍不僅把他們從艱苦的勞役中解救了出來,更給這些奴隸帶來了希望。
並不是沒有地精奴隸逃離人類的農場,這些可憐的生物從來沒有放棄對自由的追求,可是當他們逃出農場主的掌控,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在逃往荒野的路上被人類抓住,受盡折磨之後吊死在路邊,要麼逃進荒野成為一個地精強盜,運氣好的或許會被來清剿盜匪的人類割下頭皮去換賞金,運氣不好的會被來荒野獵捕奴隸的奴隸販子抓走,重新成為奴隸。
似乎對于南大陸的地精們來說,幸運女神的光芒不曾照在他們頭上,他們不像住在荒野之南的同族們一樣有一個部落保護他們,也不像那些金雀花南方的地精同伴一樣有一群失心瘋的人類為他們的權利奔走呼號,至于有幸生在金雀花北方的地精所過的生活就像是是傳說中的神國天堂,接受教育,為自己工作,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財產。
郎多思就是一個出生在金雀花北方的「幸運兒」,他的父母經營著一家雜貨鋪,或許是家學淵源,郎多思不僅能讀寫通用語,而且他對數字很敏感,他甚至會用復式記賬法。對于一個地精來講,對于一個金雀花北方的地精來講,這也是非常優秀的了。他的父母總是驕傲地向朋友們介紹自己的兒子︰「這就是我們家老大,他記的帳就算是聯邦稅務署的吸血鬼們也挑不出錯。」
未來的生活對于郎多思來說似乎已經確定了,接手父母的雜貨店,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然後成家,像無數金雀花北方的地精一樣在狹小逼仄的貧民區里走完自己的一生。直到他遇見了自己的老師,那個男人教給了他劍術,為他支付學費幫助他進入大學,告訴他這世界上還有無數的同胞在水深火熱中等著他拯救。
「想什麼呢?」卡巴從郎多思身後的營地了走出來,身上帶著一股酒氣,僅存的一只眼楮被酒精刺激得通紅。
「帝**隊,」郎多思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卡巴手里︰「帝國海軍少將的援軍已經到達了上孟菲斯,兵力在一千人左右,都是能戰的老兵。」
卡巴打開手里的信箋吃力地讀著,他是土生土長的南大陸地精強盜,十四歲的時候便子承父業在荒野上游蕩,不過卡巴還是自學了通用語,雖然他不會寫但是讀是沒有問題的。
「消息準確嗎?」卡巴把手里的信交還給郎多思,卡巴心里清楚這消息絕對屬實,他真正好奇的是郎多思的情報來源。
兩年前,卡巴的強盜集團因為缺糧陷入窘境,他的副手甚至準備出賣他去人類那里換賞金,像這樣的戲劇在荒原上布置上演過多少次,曾經為手下帶來食物和財富的首領再一次為手下帶來食物和財富,只不過這一次首領的角色不太光彩。本來一切都會像荒原上發生過的無數次出賣一樣,卡巴的首級會被割下來掛在路邊警示其他強盜,而他的副手會用賞金買來食物率領殘存的強盜們熬過這段艱難的時光。
不過這一次的劇本改變了,郎多思斬下了副手的首級,原本躁動的手下也被郎多思壓制住,卡巴重新坐回了首領。接下來的故事就更簡單了,卡巴和郎多思率領著手下的強盜成功洗劫了幾個商隊,郎多思手上的銷贓渠道給卡巴的強盜集團帶回了食物和武器。
卡巴從獲救一天起就對這個地精心存敵意,原因無他,郎多思阻止他懲罰那些試圖背叛他的強盜們。郎多思作為中間人協調卡巴和手下強盜協議,他提出的第一條條件就是卡巴不得報復背叛者,當時的背叛者自然而然的聚攏在郎多思身邊。
「你是在等我死了以後正好接手我手下的隊伍吧?」卡巴偷偷瞄了一眼郎多思︰「我可不會讓你如願的。」當地精們攻進下孟菲斯平原,卡巴從新聚攏了一批心月復,這些地精都是解放出來的奴隸,對待人類俘虜最狠毒的也是這些人。郎多思對這些人報復人類的行為很不痛快,卡巴倒是頗為支持報復行動,卡巴給他們報復人類的機會,他們回報卡巴以忠誠,公平的交易。
「想不到,」卡巴搖搖頭說︰「我們的動靜都鬧得這麼大了,人類才派來一千多人來對付我們嗎?」
郎多思帶來的情報清晰的記錄了帝國援軍的兵力配置和到達日期。卡巴對于帝國方面的反應倒是頗為輕蔑︰「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擔任指揮官,從警察和水手中抽調了一千人就想擊敗我們,他們的腦袋里是怎麼想的?」
「據說是居魯士貴族出身的宿將,」郎多思啐了一口把嘴里的塊睫吐出來,蹲到地上摳索著土塊。「德爾尼堡城下的鐵血右翼,這位年輕將軍的故事就連南大陸的報紙都登了。」
「打是一定要打的,就是怎麼打?」卡巴坐在地上看著遠方夕陽下的下孟菲斯城︰「面前一座堅城,幾只聚在一起的隊伍又剛被艾薩克教訓了一頓,來自帝國本土的精銳之師氣勢洶洶,咱們怎麼打?」
「能贏,」郎多思指著遠處的下孟菲斯城︰「我們勝利的秘訣就在那城里。」
「秘訣?」卡巴抬眼看著遠處下孟菲斯城低矮的城牆。
下孟菲斯城建于劍河邊上,蜿蜒的劍河水從城邊萬年如一日的流淌,滋潤著下孟菲斯平原。劍河水灌溉著下孟菲斯平原,來自帝國的農人們嘗試著將這片當時的荒野開拓成適宜耕種的沃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下孟菲斯平原上形成了這是帝國南大陸殖民地中最重要的產糧區。當地的領主每年秋收之後都要大量征發領民進行工程,積年累月,下孟菲斯出產的糧食不僅可以自給自足,而且還裝上了駛往帝國本土的貨船。
城中的領主出自帝國的孟德爾家族,這個家族一開始只是平民出身,不過他們連續幾代都有人擔任三神教會的神官,地位也因此迅速抬升。等到居魯士人的主教率領他的騎士們重新建立神聖帝國的時候,孟德爾家族已經獲得了舊帝國黑森林公爵的頭餃。那時的孟德爾公爵成為了開國皇帝的忠實盟友,並且成功的保住了家族的權勢。等到帝國開拓南大陸殖民地時,這位黑森林公爵大力支持,率領自己的家族來到南大陸開闢新領地,當然,孟德爾家族的黑森林領地已經被霍亨佐倫皇室巧取豪奪為直領地了。
等到黑塔利亞時代各貴族的領地被變相剝奪,已經不再權力圈中央的孟德爾家族徹底放棄了在帝國本土的經營,來到他們開闢多時的南大陸殖民地,開始新的生活。
「黑森林公爵,下孟菲斯子爵,三神教會在南大陸的保護人,那個擁有這麼多頭餃的老家伙就躲在下孟菲斯城低矮的城牆後面瑟瑟發抖。」郎多思綠色的臉上透著自信的笑意︰「那個老頭被我們困在里面,他可是帝國在南大陸的頭號人物,艾薩克一定會帶著他的人來的。」
艾薩克爵士原本是上下孟菲斯地區的警備隊長,他現在指揮著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騎兵部隊,這支部隊憑借著靈活性和機動性給地精們造成了巨大殺傷。當地精強盜集團深入到下孟菲斯城下,艾薩克意識到自己手中不到兩百人的警備隊根本無法和地精們正面作戰,他的兵力太少了,這位參加過威廉陛下數次東征蘭伯特的老兵征召了他遇見的每一個賞金獵人,帶走了他看見的所有戰馬,用這些力量重新組建一支快速凶狠的警備隊,而且他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戰果。已經有數只打算攻擊激流堡要塞的地精部隊被艾薩克爵士挫敗,激流堡是鏈接上孟菲斯和下孟菲斯兩座城市的咽喉。
「如果我們進攻激流堡,那麼艾薩克掌握主動權,他可以選擇合適的時機,在最有利于他的地點和我們戰斗,我們必敗無疑。」郎多思指著遠處的下孟菲斯城︰「如果我們攻擊那里,他就不得不來支援,那時候主動權在我,勝負的結果……」
「我去聯系泰澤,」卡巴點點頭︰「借此機會把各個頭領的步調統一。」
「若是日後獨立建國,」郎多思看著卡巴的眼楮︰「今日的舉動或許能奠定自己日後的地位,請您一定要重視這次機會。」
「我知道,」卡巴大咧咧地揮揮手︰「不過那只來自帝國本土的援軍?」
郎多思似乎並不把索斯統領的援軍放在心上︰「主將少年得意,部隊又是新勝之師,全軍上下氣焰高漲,這是戰敗的第一個誘因。不了解我軍的虛實,只把我們當做普通的奴隸盜匪,這是戰敗的第二個誘因。初來乍到,地理環境,天氣氣候,士兵水土不服,這是戰敗的第三個誘因,南大陸各種勢力錯綜復雜,人類互相掣肘,十分力氣只能使出六分,這是戰敗的第四個誘因。有這四點在,只要我們好好打,帝國的援軍遠比土生土長的艾薩克老頭好對付。」
卡巴點點頭轉身向營地走去,郎多思看著映襯在夕陽余暉中的下孟菲斯城,這座人類的城市仿佛涂上了一層鮮血。
「大時代的開端。」
郎多思的目光似乎穿過了下孟菲斯城低矮的城牆看到了遙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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