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團結
「去夏都，今天可不能遲到了。」剛剛從城市管理局出來的蕭宸一上車便吩咐道。
老韓笑道︰「顧局長這次可真是大喜啊，市長是他的老領導，今晚的聚會的確是不能遲到嘍。」
蕭宸呵呵一笑︰「是啊，這次卻是沒有想到，嗯……不過，從顧樂的能力和做出的成績來說，他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情。」
他們說的顧樂大喜，是這次顧樂被成功提拔為市刑事局常務副局長的事情。這一次原本蕭宸早就得到風聲，說是顧樂很有可能被提拔為副局長，但是實際上蕭宸也知道，市政法委和市局內部的意見，原本顧樂應該是排名第六的副局長。因為蕭宸跟顧樂的關系，市刑事局的趙向榮局長還曾經特意在一次會議之後跟蕭宸略微的提了提這個考慮。當時趙局長表達出來的看法，應該是黨委委員、副局長，分管治安支隊、人口管理支隊；聯系鼎清區刑事局、楓葉湖刑事分局，局黨委排名第六。
但是這次結果一出來，大家卻是全都驚訝了，顧樂竟然一步到位成了市刑事局黨委副支書、常務副局長，協管全面工作；分管裝備財務科、科技科、信息通信科、國保支隊及基建、穩定工作；聯系孤峰刑事分局。
蕭宸第一時間的想法是︰省政法委燕副支書看來果然是把顧樂這個外甥看得極重的。
蕭宸這個想法並不奇怪，省政法委對于全省以內的政法系統干部的調動和任命是有極大的權力的，尤其是地級市的市局主要領導，省政法委肯定是要過問的。現在燕定南已經從當初蕭宸剛到鼎清時的權謀部主任升到了副支書，想來話語權又更重了一點。而且話說回來，顧樂的本身條件也夠好，年紀輕，又不是特別年輕，而資歷也足夠，也曾經在重要領導崗位上擔任職務，有「豐富的領導經驗」和「過硬的業務素質」，並且在上次公路案中立有殊功。按照現在省刑事廳的規則，在市級刑事局班子中，應有一到兩名三十多歲的年輕干部這個標準，顧樂的確是符合了所有條件的。蕭宸之所以覺得燕副支書對顧樂看得夠重，是因為在華夏，符合條件跟能不能上沒有直接關系。你光符合條件，上面的領導沒點頭，你照樣原地不動；你不符合條件，上面的領導楞說你好，那你也是好的，也該提拔；你又符合條件，又有領導點頭，這就是最名正言順的了——顧樂就屬于這一種。
看見蕭宸和老韓一臉歡欣的樣子，胡宇澤心里暗暗地又把顧樂在蕭宸心目中的地位提高了一個檔次︰心月復。胡宇澤這個秘書，在蕭宸面前的話很少，看上去屬于那種兢兢業業做事的人。但蕭宸心里清楚，胡宇澤的心思是比較深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叫做很有城府。
有城府，在官場上來說，絕對是好事。但是城府的表現不是平時不說話就叫有城府的，而是什麼時候該沉默、什麼時候該說話、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都要恰到好處，這才算有城府。而胡宇澤顯然是模清了蕭宸的脾氣，知道蕭宸不愛那種夸夸其談的人，而喜歡能做實事的人，特別是蕭宸本人很會觀察人，這讓胡宇澤更加相信一點︰自己老老實實做事，蕭宸能夠看得到。
事實也是如此，胡宇澤每天的工作表現蕭宸都看在眼里，他做了什麼事情，從不找蕭宸邀功請賞，但是蕭宸問起，他也不故意謙虛，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種風格是蕭宸最喜歡的，所以蕭宸對胡宇澤的滿意程度還是很高的。至于蕭宸看得出來胡宇澤也可能是故意為之，這一點實際上根本不重要，體制內的人，誰沒有戴著一副面具？只要面具戴的對，那就是好同志。沒有誰不希望進步，胡宇澤如此，他蕭宸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對這一點，蕭宸覺得完全無可厚非。
車到夏都。
當初蕭宸開破桑塔納來夏都，門童對他的態度是冷冷淡淡的，頂多也就是職業性地說一聲歡迎光臨，但現在來，卻不是當初那般情形了。
門童們看人，首先看車，其次看車牌，最次看衣著氣度。蕭宸的車是三菱越野，這車在現在的朗柳來說，自然很不便宜了，朗柳不是京城，也不是東方和穗仙市，看不到滿街的奔馳寶馬，至于奧迪，它現在在華夏的品牌號召力是遠不如「雙B」的，這還得看今後幾年政府用車大量用了奧迪，才提升了奧迪在華夏的品牌形象和號召力，不過即便是十幾年後，人們還是會說「開奔馳寶馬的不會想奧迪，但開奧迪的會想奔馳寶馬」，可見一個高端品牌的建立，的確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但是現在讓門童們肅然起敬的，並非這輛三菱車本身，而是那車頭前的牌照︰瀟J00006。
市委六號車，也就是市政府的二號車，那麼來的肯定是常務副市長了。這些門童們別的本事沒有，對于這些重要車牌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立刻上前招呼，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幫忙提一提。畢竟，就算副市長本人沒來，來的最最起碼也是他的司機，那也是很不得了的大人物了，一般人能跟常務副市長開車麼。
蕭宸下了車，就有門童前來滿臉笑容客客氣氣地問︰「先生有需要幫忙的嗎？」
蕭宸自然不會跟這些門童慪氣，笑著擺擺手︰「不用。」他自己都發現現在跟章平昌打交道多了，自己好像也越發「平易近人」了起來，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對方不知道的話，還真看不出他是市政府的二號人物。
三人一起上了樓，正好踫見顧樂從樓上下來，顧樂穿著新警服，笑著迎了過來。
其實說起來，現在顧樂穿的這個89款的警服款式蕭宸一直是不喜歡的，89式警服與軍隊服裝在顏色、款式等方面相近，使軍警難以區分。在亞運會、聯合國世界婦女大會等重大國際活動中值勤時，很多國外人士把值勤警官誤認為軍人，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從工作上來說，89式警服的結構上沒有很好地考慮警官執行任務的需要。警服款式單一，不能滿足在不同場合、執行不同任務的需要；也不便于警用設備的攜帶與使用；巡警、交警的服裝笨重，不利于值勤和指揮；也不能滿足我國不同地域、不同氣候區域的需求。並且警餃標志不明顯，不好辨認。
就好比顧樂現在換了警服，但在蕭宸看來，倒好像還是差不多，就是衣服新了點。這讓蕭宸格外期待九九款的問世，那種國際通用的藏藍色警服，在蕭宸看來，才是適合警官穿的。
「顧局長，恭喜恭喜啊！」蕭宸哈哈笑道。
顧樂一臉陽光燦爛，連連拱手︰「多謝多謝，市長，我顧樂有今天，你可是第一功啊，我這正下來打算在門口等這接你呢。」
蕭宸笑著擺手︰「我算什麼第一功，第一功是你自己，你要是個阿斗，諸葛亮都扶不起來；第二功是燕主任……哦燕支書；第三嘛，是你的領導；第四呢，是你的同事們。我哪有什麼功勞？來來，別下去了，一起進去，我這下午說了一下午話，喉嚨都要自燃了，進去喝杯水先。」
顧樂笑著說好，然後又跟胡宇澤和老韓打了個招呼，然後在前面帶路。
一進包間，蕭宸才知道原來今天已經算是自己和舊部們的聚會了。李雲新、鄭之鵬、劉文軍、林成南、張洋等骨干心月復都到了，不過來到這里的最低也是副處，正科級的一批蕭系局長和鄉鎮支書等就沒有到。
唯一的一個意外是︰燕微雨居然也坐在里面。
蕭宸跟燕微雨的關系現在比較復雜，自從袁溫毅被判刑，袁以寧在鄰省的日子據說也越來越不好過了，燕定南這時候有沒有後怕蕭宸不知道，但蕭宸知道燕微雨自己對袁溫毅想來是沒有什麼好感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是那樣的態度對他。
蕭宸知道燕微雨對自己是有好感的，好感程度雖然他也不能確定，但應該還不差，可是蕭宸在對待燕微雨的問題上就要謹慎很多。燕微雨的家庭不算一般家庭了，燕副支書現在的正式級別並非副廳，而是正廳，已經算是高級干部。如果蕭宸跟他女兒發生感情糾葛，蕭宸覺得今後會比較麻煩，燕微雨這樣的家庭和身份，不可能給自己做情人吧，但自己卻也基本上不會有可能跟她結婚，這是一個大矛盾，蕭宸現在已經有了幾位紅顏，他實在不想再「禍害」一位好女孩了。
蕭宸一進門，笑道︰「喲，都來了啊，好啊，也沒個人先通知我一聲。」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李雲新笑著道︰「通知了多沒意思，這不要給支書一個驚喜麼？？」李雲新這麼一說，大家紛紛表示同意。
蕭宸笑道︰「我現在可不是你們的支書了。」
顧樂拉著蕭宸在早就給他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下，一邊給蕭宸倒酒，一邊笑著道︰「對，現在可不是支書了，是市長了啊。市長，咱們可就等你來了開餐了，來來，各位，咱們先走一個吧？」
眾人都轟然叫好，燕微雨面前竟然也放著一個小酒杯，看樣子她杯子里也有酒。蕭宸看著酒杯，笑道︰「我雖然是喝不得什麼酒，但既然是顧慮的升遷之喜，那這杯酒還是不能推月兌的，這樣，我就喝這一杯，你們隨意，好吧。」
這些人跟了蕭宸幾年，對于蕭宸的習慣自然很熟悉了，加上又都是心月復，倒也不拘謹，都說沒事，他們自己喝。
蕭宸的位置安排得很好，正處在顧樂和燕微雨中間，一坐下就聞到燕微雨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燕微雨的香水用得很淡，但卻正符合蕭宸的喜好。蕭宸一貫不喜歡那種香水打得半瓶，一走在路上能香暈半條街的女人。
一群人坐下喝開了去，說話的範圍也比較大，並沒有談及多少升遷調動之類的問題，蕭宸本來擔心劉文軍會對鄭之鵬忽然到了自己前面而不滿的，但這次卻發現劉文軍和鄭之鵬的關系很不錯，看來他們在區委現在是處于緊密配合狀態。蕭宸心里點點頭，團結就好，只要他們能保持團結，鼎清區就依然是鐵板一塊，即便換了區委支書也不要緊。支書手里抓不住人，也只能算是個光桿司令。
其實想想，劉文軍實在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鄭之鵬是蕭宸格外看重的，今後不敢說前途無量，但從年級上看，至少比自己的前途要大。所以他根本沒有跟鄭之鵬較量的意思，而是密切配合，站在區委的方面跟鄭之鵬打配合，現在兩人關系是鐵哥們似的戰友關系。
蕭宸听著听著，就听見他們說到顧樂的分工上面。朗柳市刑事局下設12個職能科（室）、10個一線實戰支隊和8個直屬機構。其中顧樂作為常務副局長協助局長主持全面工作，同時分管分管裝備財務科、科技科、信息通信科、國保支隊及基建、穩定工作；聯系孤峰刑事分局。其中裝備財務科為正科級，定編16名，設科長1名，副科長2名，其他工作人員13名。信息通信科正科級，定編4名，設正、副科長各1名，其他工作人員2名。科技科正科級，定編3名，設正、副科長各1名，其他工作人員1名。國內安全保衛警官支隊正科級，定編15名，設支隊長、政委、副支隊長各1名。下設情報信息大隊、現行案件偵察大隊、邪教案件偵察大隊等3個副科級機構，各設大隊長1名，其他工作人員9名。孤峰刑事分局也就是專管孤峰開發區的分局，分量也還算不輕。
蕭宸正在這邊听著，燕微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插了句嘴︰「差點就要直接領導我了。」弄得大家一起大笑起來。
燕微雨其實上一次立功之後，也是有機會提拔一下的，但是她工作時間短，在警界，有一個「潛規則」，三年升一個星，所以主要靠熬資歷，破格提拔當然也有，但相對較少。顧樂如果不是資歷夠了，要提拔的話，也就要麻煩一點。燕微雨級別已經是副科級的經偵支隊副隊長，如果再升隊長，經驗不夠豐富，難度比較大，容易遭非議。不過話說回來，上一次她升副科的時候，也照樣有人非議，但華夏就是這樣，不管你有本事沒本事，年紀輕輕被提拔，被非議是很尋常的事。反正一听說某某被提拔了，大家心里琢磨的第一件事就是︰咦，這家伙的後台是誰，不錯啊。很少有人會去想︰嗯，他做了什麼什麼事，是可以提拔的。長期的事跡不如關系，使得絕大多數的人都更相信關系能解決一切起來。
過了一會兒，鄭之鵬卻是忽然向蕭宸笑著問起︰「市長，我听說你最近對城市管理的問題抓得很緊，有沒有什麼風聲，也給我們這些老部下透露一點啊。」
蕭宸呵呵一笑，他不問也知道，肯定是市城市管理局給下面的區縣城市管理部門下了什麼指示，下面再又像鄭之鵬匯報了。蕭宸便道︰「沒什麼別的，也就是城市綜合治理的問題，今年還要抓得更嚴。而這其中，城市管理是很重要的一環，所以我也就比較費了心思，想把城市管理的事情辦好了。」
鄭之鵬點了點頭，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別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但我們鼎清區的城市管理部門，還是卓有成效的，鼎清區的區容區貌這幾年還是大有改善的，這其中城市管理部門的功勞是不容抹殺的。」
蕭宸點了點頭︰「我現在不是要追究城市管理部門的責任，也不是說城市管理部門辦事不利。而是說，現在很多城市管理部門被妖魔化得很嚴重，這其中主觀原因和客觀原因都有，但是這種妖魔化是不合適的，會讓城市管理和被管理者的關系更加惡化。我需要的是改善這兩者之間的關系。」
鄭之鵬有些錯愕，劉文軍卻是呵呵一笑︰「蕭市長這想法……可是難度很大啊。這老鼠和貓，能和諧起來麼？」
林成南也道︰「我看這個很難吧，一邊要抓，不抓不行，不抓是瀆職；一邊要做，不做不行，不做要挨餓。這個……」他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可以改善他們的關系。」
蕭宸卻笑了笑︰「事在人為，世界上沒有解不開的結。其實，關于城市管理和攤販的關系緊張，我個人說個私底下的話，我覺得這個事情，城市管理的責任不大，攤販的責任也不大，責任大的，是我們政府，是我們政府做得不到位，所以城市管理代我們政府挨了罵，所以我從來不批評城市管理部門的同志，我都是先問自己︰我們政府的工作做到位了嗎？如果沒有到位，憑什麼批評城市管理部門的同志？」
鄭之鵬奇道︰「怎麼是政府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