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的透著曙光,海平面上,隱隱才升出橘黃色的微光,遠處的海浪輕輕的晃蕩,將那一絲光亮,往外推,再往外推……
滕曼剛剛才睡著,她實在累到極點,連呼吸的聲音也輕淺的幾不可聞。
上一次來這座島,已經是十幾年前了……
其實,有關于這座島的記憶,並不怎麼好,但在這里,他才真正的成長為一個軍人。
溫景之並沒有走很遠,他害怕滕曼要是醒來的話找不著他會急,所以在帳篷不遠處,倚上一棵粗壯的芭蕉樹,慢條斯理的開始抽煙。
為什麼會帶滕曼來這個地方呢?
男人斜靠在樹干山,單腳的腳尖點地,左手環上月復部,撐住支起的右手,手指將香煙從嘴邊移開,食指輕點,撢落的煙灰,帶著一絲最後的猩紅,泯滅在風中——
或許,這個地方對他而言,太過重要,他真心想與她一道分享吧!
那時候是因為什麼才來的這兒?輕微的海風吹來,揚起他身上的披風,吹得他的頭腦清醒異常。
往事,一幕幕的襲來——
父親堅持要送他去部隊磨礪,而母親卻是極力的反對,原因,說起來也很符合做母親的心理。
他小時候的身體並不強壯,一直到十五歲之前,他都還時常要往醫院送,家里的家庭醫生,一年之中總會有一段時間是常駐在溫宅的。
也查不出是什麼毛病,就是先天的體質缺陷,說他是個藥罐子,都不為過的。
那年他正好是十五歲,還處于變聲期,喉間總覺著被什麼東西給塞住似的,難受的不行,心情差到了極點。
由于他大了以後勤于鍛煉,身體到還行,個子抽的老高,就是比較單薄。
行昀那時候正上幼兒園,家里頭總會不時的帶回來一些個小朋友,說是同學,那里面,就有滕曼。
她是那群人中唯一的女孩兒,小小的個子,梳著兩個羊角小辮兒,肉呼呼的小臉,粉嘟嘟的小嘴,很是惹人喜愛……
溫景之重新又續上一支煙,唇邊泛出一抹毫無雜念的笑意,他至今還記得當初小滕曼第一次見他,跟他說的人生中的第一句話。
充滿了童趣,那般的無邪。
其實之前他就知道這是滕家的丫頭,但她那時還太小,兩個人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
那天,她照例和一大群的男孩兒在花園玩作一團,追逐嬉戲間,腳下一絆,白女敕女敕的膝蓋就磕在了花圃邊的尖利石子上,一時間,鮮紅的血液從破口的地方慢慢滲出來!
一群孩子頓時慌了手腳,溫行昀小大人般的安慰她幾句,就想到回屋拿急救箱,其他孩子也圍攏過來,有的幫她吹氣,有的拿出隨身攜帶的手絹替她捂著傷口。
二樓在陽台看書的溫景之,听到那陣騷亂之後,想也沒想便拎著自己房里的急救箱下了樓,一群孩子懂得如何消毒麼?
他不慌不忙的蹲子,拿開那塊干淨的小手絹,熟練的打開消毒酒精,夾起一個棉球,沾了沾——
「會有一點點痛的,可不準哭鼻子哦!」溫景之盡量放輕自己的音調,讓聲音听起來不是那樣的怪異。
耳邊不斷的傳來‘嘶嘶’的抽氣聲,可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听到那丫頭哭一聲。
傷口直徑大約有一公分,不是太大,呈不規則的三角狀,用了兩個傷口貼,才算是完全封蓋住受傷的地方。
收拾好急救箱,溫景之抬頭看著那小女孩,她有雙晶瑩透徹的大眼楮,一眼便望到底,瞳仁烏黑柔亮,卻分明攢著一層水氣,晶亮晶亮的,水晶一般的璀璨!
「真是個勇敢的丫頭!」他揉揉她的發頂,溫潤和煦的笑。
也許是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哥哥很和善,滕曼吸了吸鼻子,吐出了對他的第一句話︰「大哥哥,你的喉嚨不舒服嗎?我這兒有薄荷糖,很清涼的哦!」
說著,從斜掛在身側的小包包內掏出一粒包裝精美的糖果,拉過他的手,放到他的手心。
溫景之還記得,那時候心里很囧,不自然的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完全忘了她還是一個小孩子,根本就不懂得發育期的那些事兒!
滕曼听見他咳嗽,更是來了勁,干脆替他撥開糖果的外衣,將那顆圓球形半透明的糖果,塞進他的嘴里。
頓時,一股清涼舒爽竄遍他整個喉嚨!
這個滕家的丫頭,可真是有趣!
那之後不久,除了上課的時間,雙休日溫景之就被父親押送到部隊里,親自對他進行一些基本的體能訓練。
母親自然是不肯的,但是父親的決定,她也阻止不了。
經常看著他手心里的水泡,心疼的不得了,溫景之只是無所謂的笑笑,對于他來說,極其渴望能跟尋常人一樣強壯!
母親所不知道的是,他不止手心里滿是泡,就連腳底和腳踝周圍也都是。且從那以後,身上更是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不是青的,就是紫的。
可這些付出都是有回報的,溫景之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成長,三年下來,一改那病懨懨的樣子,完完全全的生龍活虎!
按他當時的話說,就是︰「健壯如牛!」
他參軍是多少年紀?就是十八歲吧!
那次,父母第一次在他面前吵得不可開交,母親說什麼也不肯將他送出去服軍役,而父親則半步都不肯退讓。
最終決定權放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陷入兩難,母親的不舍,他知道;父親的殷切期盼,他也懂得。
最後,終于是遵從了心里的意願,他太渴望變強!心里明白,自己目前的狀態,跟部隊里那些鋼鐵一般的特種兵,完全沒法比,所以,他需要磨練!
就在溫景之服兵役的第三年,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擺在他的眼前!
鑒于平時的表現都非常優秀,各項技術也都扎實過硬,他獲得了破例選拔的資格……
如果通過考驗,他可以提前結束兵役,直接留隊深造。
同批的,一共只有三個人,名額,只有一個,要想得到,必須得拼實力!
抽簽決定考驗方式,據說是三個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科目。
溫景之並不是在北京服的役,加上父親當時將他所有的背景資料都加密,所以,他當時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伙子,沒人會對他進行特殊照顧。
野外生存!
這,就是他抽到的簽,听說,這是三個選項里頭最最危險、最最難以堅持的一個,因為要在指定的地方獨自生存一個月。
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地方,竟然是一座孤島!滿島的相思樹和黑松,植被異常茂盛……
猶記得,那天他的連長將他送過來,異常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死撐,生命才是第一重要的!」說完便把一個特殊通訊器交到他的手上,讓他在吃不消的時候,按那個紅色的按鈕……
一開始麼,確實很難熬,寂寞是其次的,他帶了好幾本軍防教材,足夠他打發一個月的時間了。
最最讓他受不了的是,晚上的海浪聲,晚間過來棲息的鳥喳喳叫個不停,更讓人頭疼的是隨處可見的老鼠和數不清的小蟲,一到晚上,簡直吵得沒法睡覺!
而且,島上的蟲子還很毒,一不當心被咬傷,都要腫出大包,又癢又痛,一撓,那癢意,便順著血管往全身而去,只好憋著,那樣難受的日子要持續個好幾天,腫塊才能慢慢消退。
不出一個星期,他的精神就大打折扣,有時候,大白天的看著教材,也能睡過去!
人,有種本能,總是可以在逆境中尋求到一個最最適合自己生存的方法。
再怎麼惡劣的環境,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再說,軍人的適應能力,總要比一般人強些。
那以後,他竟還落下一個病根,以至于後來回了部隊,身邊沒聲音,愣是睡不著覺!
平時的食物也都是他自己動手解決的,這島上的資源還算可以了,野果,小魚,螃蟹,經常能有野味,清晨,他起來收集露珠,那是島上唯一的淡水資源。
並不是非要這麼做不可,部隊是有生活用品帶過來的,可是,那些東西一旦動用到,必然會對他的成績造成影響。打了折扣,豈不是白費力氣?
這樣,他白天有時候會去島上其他地方考察一下,整個島都被他走遍,甚至非常詳細的手繪了一副全島地圖。
大概過了半月余,溫景之終于迎來野外生存中遇到的第一次大考驗!
有天半夜,他迷糊的睡著了,猛然間覺著周身冒著涼意,警覺性在這時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一個軟乎乎,冷冰冰的東西,在他的身上蠕動,速度不快,那異樣感,讓人不禁寒毛直豎!
他的腦海中霎時電光火石!蛇!最重要的是,黑漆嘛烏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蛇是不是有毒!
也僅僅是在那一瞬間,他便冷靜下來,這種動物,一般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咬人,除非它在覺著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動口自衛。
他盡量放緩自己的呼吸,打算讓它從自己的身上游走。
一分鐘,兩分鐘……
一小時,兩小時……
那蛇竟像是愛上了他的地盤,佔據著不願離去,竟氣定神閑的盤踞在他身上,也一動不動的和他杠上了!
溫景之沒有辦法,說不心慌害怕是假的,倒不是怕會被它咬,而是,他怕被咬過後,再不能繼續他的野外生存考驗!事事要求完美的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在半途而廢呢!
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咬著牙忍,忍耐力,是每一個新兵必須通過的初級關卡,他不是新兵,自然是耐得起。
是夜。涼如水——
詭異。一人一蛇——
大概是東方泛白的樣子,那蛇似乎是伸展了下長長的身子,開始朝他的頸部游來!
而此時,他也終于看清楚那是一條怎樣的蛇!通體灰褐色,體長不超過一米,頭型略呈三角形,不是太過粗壯……
他迅速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找到它的名字——蛇島蝮!
情勢不妙,相安無事了大半夜,他被這突然的變化,激得腦子一下就清晰,手中的軍刀悄然變換一個姿勢,蓄勢待發!
那蛇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就停住不動,一對泛著冷光的小眼珠,散發著詭譎的氣息,紅紅的蛇信不斷的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響,異常的驚悚——
就在它打算再次蜿蜒前進的時刻,寒光咋現,他手起刀落,那條蛇便直挺挺的變作兩段,尾部還在不停的蜷縮抖動,那齊整的傷口上,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流淌出血液來!
溫景之身子已經翻向另一側,喘著粗氣,冷冷的望了眼那身首異處的毒物,蹙眉,攏著眉心,這種冷血動物,他很討厭,尤其是那或光滑或粗糙的流線型身體,真是想想都覺著反胃!
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大概是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的緣故。
打那以後,他晚間睡覺,總要在周圍堆起兩堆火,不讓那種生物再靠近自己,人也越發的容易驚醒!
危險無處不在,就在他要回部隊的前一個傍晚,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出來三只如饑似渴的野狼,一只只眼冒綠光,虎視眈眈的注視著他!
這顯然不是海島上該有的動物!
隨即一想,便有些清楚是怎麼回事,定是有人故意投放,他的目的是什麼呢?讓他知難而退?還是?本就是考驗中的項目?
想不了這麼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對付眼前這幾只畜生!
領頭的那只,異常的壯碩,渾身灰白的毛發微微豎著,看上去極度危險,那蹬著後腿伺機而動的架勢,教人膽寒!
溫景之從軍靴里抽出前些日子解決了一條蛇的MDK,這是一種高級戰術突擊刀,一直是他的收藏,想不到,這次竟能派上大用場!
在中間那頭狼左側的一只,猛然間躍起身子,亮出狼牙向他撲過來!
溫景之不躲也不閃,在那畜生發出嘶吼的同時,後仰,反手一劃,感覺有股溫熱帶腥的液體噴涌而出,有部分甚至濺到了他的臉上和手臂!
另外的兩頭,見同伴被殺,同時發出一陣嘶嘯和嗚鳴,低垂著頭,惡狠狠的盯向男人——
溫景之能感覺到它們眼中的嗜血,海面的浪頭席卷著整個荒島外圍的巨石,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怒吼!
空氣中浮動著起一層濃濃的水氣,氣壓非常低,周邊烏沉沉的,眼看就要迎來暴風雨!
那是待在島上的最後一晚,主角︰一個男人,三只野狼!
過了凌晨一點,當軍用直升機在他的頭頂灑下一片強烈光圈的時候,溫景之整個人都虛月兌了一般,坐在一片雨血混合的水坑里!身旁不遠處的地方,野獸的尸體橫陳!
雖然狼狽,卻是無比的英勇!
他踉蹌的站起身,忽略掉向他伸過來的手,那種驕傲,那種冷冽,豈是一個帥字能夠形容的?
對了,那三只狼的事件後來是怎麼解決的?
竟是和他一起接受考驗的,因為家里有人在軍區里,得知溫景之的成績是最好的,所以在最後關頭,想要逼迫他放棄,結果,倒是反而成全了他!
至于那人是怎麼處理的,好像罰得並不是很嚴重,不過,他當時並不關心這個。
後來,這件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溫耀祈的耳朵里,他大發雷霆,自家兒子在外面受了這樣的排擠,心里,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立馬要將他調回京里,溫景之還依稀記得,當父親的專車牛氣哄哄的開進部隊接他回家時,那些上級領導們驚愕的眼神,恨不能將眼珠子都瞪到地上去!
溫耀祈那是,一身抖擻的軍裝,肩上金燦燦的三顆星伴著麥穗,陽光下,刺眼啊!
從頭到尾,溫景之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態度,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爸,您也太愛擺譜了!」
說罷,他這矜貴的溫家二少,大喇喇的坐進專車的後座,再也不出來。
卻听到外面,父親對著那兒的軍區老大拍拍肩,說了一句叫人噴血的話︰「我兒子在這兒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要多謝照顧!」
那首長笑也不是,拉臉也不是,只得含糊的點頭,「哪里哪里,是您府上的公子,給我們爭臉了……」
羞愧不?窩火不?委屈不?他哪兒能知道,得罪了這麼大一只啊!
唉,總之,溫景之不想追究。
最後,那里的一些個人,只是受了該有的處分,其他,一干無事!
所以,這個島,有他最最重要的回憶!
當初的情況有多凶險,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一旦是他認定的,想要得到,從來沒有失去過。滕曼也不會是一個例外!
……
該要到場的,一個不少——
溫景之、滕曼、騰遠山、唐婉婉、柳如儀。
這是一場怎樣的踫面?
沉悶,壓抑,氣氛絕對不是波瀾詭譎所能包括形容的。
那醫生推門進來,明顯愣了下,他不知道,一份鑒定報告,需要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麼?
溫景之首先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望了眼方才進來的好友。
沈從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手中的報告單卻被某男一把給奪去!
前面一些個基因圖比對和一連串的數據,他根本就看不懂,眼光急切的往下尋找,他只要看結果,只要那最後一句話!
整個醫生辦公室,逼仄的連呼吸聲音都听不太清晰,眾人不由自主的也站起身,紛紛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著某個宣判!
溫景之長久長久的不說話,所有人也長久長久的不相問——
時間的流逝,讓一干人的心,突突的跳個七上八下都嫌少,在瞥到溫景之難看的臉色時,又同時直直的往下墜去!
滕曼閉了閉眼,死死撐住桌沿,以防自己會突然栽倒下去!
難道,她想要的,都注定得不到麼?親情,愛情,甚至是一場婚姻?
男人那種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麼?
天旋地轉之間,女人出于本能的攀住可以倚靠的物體,睜大雙眼,望著笑得一臉雨過天晴的男人,腦子一時間根本就想不到要問出口的話——
「老婆,我昨晚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困,我們回家補眠吧!」
……
折騰了這樣久,居然就是虛驚一場!
看似一切都回到了原軌道,實則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一些細小裂縫,怎麼能夠是一張薄薄的鑒定就能掩蓋住的?
通過這個契機,也許,唐婉婉才是那個最最釋懷的人。
在大家都不得不接受的情況下,她讓自己和滕曼的關系,基本處于半公開狀態。
雖然,滕曼並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可是能坦然的用一個母親的身份站到她的面前,已經足夠!
只不過,滕曼對她這種時刻存在的騷擾,很是反感,她不定時的出現在S,常常弄得滕曼無心工作。
這事兒,她跟溫景之嘮叨過一次,可他能說什麼呢?
「隨她吧,也許她只是想去看看你,畢竟,血緣擺在那兒,作為一個母親,她有那權利。」
滕曼不做聲,理是這個理兒,可她就是不想見到她!
「好了,不要再糾結這個了,小燕子再過個一兩天就要回去,我們還沒有好好的陪過她,想想看,陪她去哪兒玩兒?」
溫景之故意岔開話題,他不想讓任何事情來煩惱他的小女人。
「嗯,她不是說要去你的軍里看看麼?你安排下,看能不?」這些天,他們還確是忽略了那小丫頭了,昨晚,她洗澡的時候,還提起來著。
「你把‘能’後面那個不字去掉好不好?我怎麼听著,就是一副鄙視我辦事能力的調調呢!」
溫景之邊搖頭,邊抱起腿上的女人,起身就要往書房外走。
「哎,你放我下來,一會兒讓張嫂和小燕子看到了笑話,我又不是不能自個兒走。」滕曼紅著臉嬌斥,就是在家里,也不能沒個顧忌吧?
溫景之睬都不睬她,眯了她一眼,頭一低,便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怎麼是酸的?」溫景之像是要判斷一下自己的味覺是不是有短暫性的失靈,又恬不知恥的在探入她還微微開啟的唇內,掃過兩排貝齒,找到那條四處躲藏的小舌頭,卷住,用力吸允——
「嗯——」滕曼低聲的抗議,鳳目圓睜,使勁拍打他的肩頭。
「咦,真的是酸的,老婆,你吃什麼了?」她的嘴巴里是酸的?男人皺著眉,疑惑的吧唧著嘴,意猶未盡的舌忝舌忝自己唇角。
滕曼氣結,翻了個白眼,「小叔,你可以再幼稚點!」難道這年頭,老男人都時興裝女敕賣萌了?不由的惡寒了下,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家這男人,還是很有賣萌的條件的,只要他肯!
溫景之重重的從鼻孔哼出一聲,說我幼稚?待會兒看我怎麼折騰得你求饒!
男人精力一向都是旺盛的,不,應該說是過盛!
折騰來折騰去,總之就是變著花樣,換著姿勢的折騰!
「老,老公是最棒的,老公,是,最厲害的——老公,嗯,快點!」
嗚嗚,這男人簡直不要臉,愣是逼著她說那樣肉麻惡心的話!
溫景之狂野的動作著,偌大的房間只听見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和時不時冒出來的**撞擊聲,偶爾還夾雜著男人誘哄的話語,好不迤邐!
男人精壯的身體曲線,布滿層層細密的汗液,在夜色中泛著柔靡的光澤,野性而魅惑——
動作更是力與美的結合,繃緊的俊容,倏地低下去,攫住身下人兒的耳垂,克制的噬咬!
滕曼自覺的將雙腿顫巍巍的張開,緊緊的盤住他的勁腰,在他抱起她山半身的同時,細藕般的雙臂也找到了依附,緊緊的圈住!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沒入她的腰背。
隱忍勃發之間,腰椎酥麻,整個身體都克制不住的在顫抖——
滕曼在暈厥過去之前,隱隱的听到一句︰「我的曼曼……」
小燕子對什麼都好奇,一雙大眼骨碌骨碌的轉著,偷偷跟滕曼說︰「姐姐,我能去看看坦克嗎?」
這小機靈鬼,知道滕曼在溫景之跟前說話的絕對優勢,不去求正主兒,倒是來央她!
她有拒絕的理由麼?不一會兒,兩人相攜來到溫景之的辦公室。
滕曼跟他如是一說,溫景之听得只覺著好笑,難道他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打商量麼?頭一偏,便瞅見乖巧的立在滕曼身後的小小身影。
干脆蹲子,一臉和藹的來到小燕子的跟前,「當然能去看啦!看完坦克叔叔帶你去看戰斗機!」
「行不行呀,你要是忙,就讓別人帶我們去好了!」她可不想到時讓人說她老是來耽誤首長辦公。
溫景之起身,傾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不知什麼,只見滕曼瞬時從耳根一路紅至脖頸!
這小女人,什麼時候才能不害羞?不過,真是可愛呢!
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的唇邊竊得一記香,遭來她的的嗔怒和嬌氣的過分的白眼。
兩人轉首,卻見小燕子閉著嘴偷偷的笑個不停。
滕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竟然忘了還有個小燈泡在場!
「我什麼也沒看見,真的!」個小機靈鬼邊說邊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但還是能瞧見她的肩膀抖個不停。
滕曼完全的囧了。真是丟人!
溫景之倒是無所謂,反正他的臉皮比較的厚實。從小燕子的身後,一把將她舉了起來,抱在手里。
「走嘍,我們先去看坦克!」
「叔叔,你會開嗎?坦克?」
「會呀!」
「那你會開飛機嗎?」
「會呀!」
小丫頭一臉的興奮膜拜狀,「叔叔,你好棒好厲害呀!」
噗——這話,怎麼听著這麼熟悉?!
「咳咳咳……」落在他們後面小半步的滕曼突然咳得厲害,臉都憋得通紅通紅——
偏一雙泛著水意的眼,惱怒的盯著前來關心的某男。
男人臉上的笑意很惹人遐思,「真是,難道是昨晚凍著了?這一會兒工夫就咳了兩回!」
這個欠揍的貨!
滕曼沒好氣的甩開他伸過來的手臂,想到昨晚被他逼迫著,對他說那些個惡俗的、夸贊的話,突然又全數返回到她的耳邊,夾雜著申吟和喘息,交織著不甘心和渴望!
想想都耳朵發燙!心肝發顫!
但願這男人沒有聯想到,最好是忘記了!
「老婆,我不介意你晚上再對我說一次!你的版本,才是我想要听的!」男人當真是不打算讓她省心,非要勾得她羞憤難當!
滾犢子!
她才不干呢!這回,死也不干!
「你做夢!今晚我要在上面!」
這一聲吼得,真真是豪氣干雲!中氣十足!直入雲霄!
溫景之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還說的這樣生猛!有點被嚇到的同時,更多的是尷尬!
「……內啥,嫂子,我剛剛做完一千個引體向上,正耳鳴著吶,耳鳴——」
不知打哪兒鑽出來的吳天,收斂起方才還在臉上肆意泛濫的曖昧表情,主動抱起被晾在一邊的小燕子,飛步而去!
天哪,不是他故意要偷听首長大人的閨房之秘,嗚嗚,誰讓嫂子那麼大女人呢?連床上那點事兒,也敢振臂高呼!是在太勁爆,太勁爆!
哦,幸虧他的心髒足夠強壯!幸好……
滕曼苦著小臉,咬著下嘴唇,這不是第一次想到羞憤致死這個最狗血的死法,她發誓!
「放心吧,那小子說耳鳴就是耳鳴,沒耳鳴,我去給他洗腦,洗完腦,再讓他引體向上,做到耳鳴為止!」這下,總該放心了吧?男人眼中有著憋不住的笑意,似要流瀉而出。
滕曼居然覺得這提議不錯,重重的點頭之余,又覺得未免有些慘無人道,不過保全面子的心理,還是絕對的佔了上風。
「可是,以後這樣的話,你只能私下偷偷的跟我說,我覺著吧,不太適宜在外宣揚——」逗弄,絕對是逗弄,赤果果的逗弄!
滕曼猛的轉過身子,怒不可遏的上前便要捂他的嘴,「你也忘記,給我趕緊的忘記!」要了親命了!
溫景之輕笑著拉下她的手,撫額輕嘆,「好了,不逗你,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都已經這樣親密了,你對我說什麼都不要怕難為情的。」
瞧這漂亮的小臉紅的,溫首長真是恨不能按她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到底是地點不對,也就憋著了……
小燕子興奮的在坦克上這看看,那看看,有時,滕曼甚至覺得,她真是想伸出手去模一模,可是——
眼神稍暗,滕曼掏出隨身攜帶的數碼相機,來到小女孩兒的跟前,「燕子,給你拍照吧,讓你帶回去,給同學們都看看!」
她這一提議,無疑讓小燕子眼楮一亮,「真的?可以嗎?」她問的小心翼翼。
「當然了,姐姐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滕曼捏捏她的小鼻子,伸手為她梳理好那一頭的短發,晃了晃手中的相機,「來吧!」
一時間,現場一片 嚓 嚓的快門聲。
吳天正要上去阻止,卻被溫景之攔下,「讓她們去拍吧,到時我去查一遍,把不該留的刪掉就是了。」
空軍部是有一段路程的,吳天索性開了輛車子來,一行四人,穿過了作訓場,和辦公樓,一路往空軍部的停機坪而去。
讓滕曼沒想到的是,接待他們的竟然是閔飛月!
小燕子跟她不熟悉,一開始很是拘謹。
閔飛月把她帶上戰斗機,給她講解飛行的感覺,慢慢的,小燕子也放開來,一個勁兒的叫她飛月姐姐。
對這個昔日的同學,她除了好奇,還是好奇。
兩個人差不多有三年未見面了,以前,她們是多好的關系呀!
可這回,見了面,生疏的跟陌生人似的,閔飛月看她的那眼神,都是一掃而過,中間只會停頓個兩秒鐘。
她明明就是閔飛月不是麼?為什麼,和之前的那個相差好多?
滕曼若有所思的神色,沒能逃過溫景之的眼,他輕輕的嘆口氣,這兩個故人,早晚要見面的。
「飛月,我記得你以前在浙大念過書的是吧?」男人狀似漫不經心的提及。
閔飛月的動作猛然頓住,彎下的身子緩緩的站起來,清亮的目光在說話男人的臉上巡視一番,末了,才淡淡的應道︰「嗯,念過幾年,沒能畢業。」
輕飄飄的話語,怎麼听,都像是不願再回憶。
滕曼心知肚明,她有理由,要埋葬那段痛苦不堪的往事。
有一瞬間的沉默,溫景之似乎對閔飛月的態度不是很滿意,難道女人都這麼別扭麼?
「那你應該和我太太是校友吧?我記得你們還是同年,難道你們在學校就從來沒踫過面?」
滕曼趕緊走到他的身後,扯扯他的外衣下擺,示意他閉嘴。
男人眉梢一挑,似乎在問為什麼?
閔飛月將人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拍拍小燕子的腦袋,「讓吳天叔叔帶你去玩兒好不好?」
小燕子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歡快的點點頭,興高采烈由吳大帥哥領著走向另一部有著迷彩外形的直升機,嘴里直嚷嚷著要拍照!
溫景之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必須得待在滕曼的身邊。
滕曼見閔飛月緩緩的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見,小麥!」臉上總算是扯出了一點笑意,盡管是冰涼如水。
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口音,很不一樣,一听便可听出來。
‘曼’字,是翹舌音,北方人在這方面顯然做的比南方人要更好。
就比如,溫景之在喊她的名字時,總是帶著一股軟軟卷卷的拖音,听起來,繾綣而纏綿——
閔飛月口中的‘曼’,是平舌的,然而,只有滕曼自己心里清楚,此‘麥’非彼‘曼’!
她果然不是不記得,而是不願認!這一事實,著實打擊到了滕曼。
突然想到,前段時間,曾經有一次,她登錄QQ,看到閔飛月的頭像亮著,欣喜若狂,趕緊問候,等了一個晚上,卻如石沉大海般的音訊全無。
也許,那時候,她便是鐵了心的不願跟過去接觸的人有所聯系了吧?
心中升騰起一股濃濃的失落,之余,傷感是免不了的,曾經,她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滕曼原本以為,她是不願再跟自己有所交集,沒想到,在隔天送走小燕子之後,她竟用多年前那樣輕松的口氣相邀請︰「一起喝杯茶吧?」
結果,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家女乃茶店,照例是紅豆味的。
那些大學時的美好時光,突然之間好像又回來了,彼此間的熟系度也在慢慢的回歸。
那間女乃茶店門面雖小,可是地段卻非常好,加上她們選的座位又是靠窗的,午後的陽光洋洋灑灑的照進來,穿過雕花的玻璃,投影在實木的桌子上,形成一個個美好的圖案。
北方的秋天很干燥,早晚的溫差也在逐漸拉大,一天中最最舒爽的,要數午後了。兩人先前穿出來的外套,此刻都月兌掉,搭在身旁的椅背上。
滕曼注意到,閔飛月各方面的變化,最最明顯的是,她的氣質和品味。
以前,她就是那種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溫溫婉婉,說話腔調是軟的讓人能酥到骨頭里去的那種。都說江南的水土養人,這句話,用在閔飛月身上是再恰當不過的。以至于在穿著方面,她也偏向于甜美風格。
而今,她似乎完全顛倒了風格,一身隨意的中性打扮,短款的黑色皮夾克外套,深藍的細線針織衫,並不緊身,卻依稀可見她玲瓏的好身材;下半身是一條小腳牛仔褲,配上一雙軍靴,用如今的話怎麼形容來著?
對,就是帥氣!
最最讓滕曼吃驚的是,她竟然舍得將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給剪了,要知道,以前,她就是掉一根也要心疼個半天的!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雖然不多,可氣氛,好歹沒有之前那樣疏離。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咸不淡,倒是很有默契的不去回憶往昔的美好,小心的的維護這表面平和的相聚。
「女孩子在部隊,很辛苦吧!」
滕曼總覺得,閔飛月看起來,過的很不快樂,似乎,少了些什麼?
究竟是什麼呢?臉上的表情,對笑容!她真的很少笑,基本都是抿緊嘴唇不說話,酷的不能再酷。
「也就內樣吧,無所謂辛不辛苦。」
閔飛月收回盯著窗外的視線,調回到滕曼的臉上,來回巡梭了一番。
「你倒是一點沒變。」
她拖著話音,頓了頓隨即又道︰「只是我很意外,你竟然沒有跟羅盛秋在一起!」那絲笑意,竟含著了然和諷刺?
好久沒有听到那個名字,乍一听來,滕曼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又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我為什麼非得跟他在一起?」
滕曼將心頭的那點不悅壓下,撩了撩嘴角,「這世上的事兒,本沒有絕對,就像你,誰能想到,你竟然能在部隊這種苦地方呆得住?」
空氣中似乎開始彌漫出一股淡淡的硝煙味。
「滕曼,幾年沒見,我發現,你似乎,都沒什麼長進!」
閔飛月的口氣越發的不客氣起來,兀自將女乃茶的吸管不停的攪動,透過玻璃杯,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紅豆正翻江倒海般上下浮沉——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到北京來?為什麼會成為一名軍人?為什麼舍得剪了我一頭的寶貝秀發?」
她接連的反問出一串的問題來,原本平靜而自制的臉部表情,此刻看上去竟有些可怕!
滕曼不安的覺著,有什麼東西將要破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