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想中的激動場面，沒有驚訝後狂喜的眼眸……
初畫靜靜的和月兒對視了一會，她眼里除了淡淡的擔憂，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姐妹情誼。
有些東西或許注定不能兩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結局，而初畫的結局便是呆在胤身邊，痴痴迷迷的做他眾多佳麗中的一位，便足矣！
畢竟，她曾經為他付出了那麼多，胤是何等聰明的人，早就懂得將她和其他女子分題而論……
不咸不淡的寒喧了幾句，月兒和鄂爾泰便離開了九爺府。
站在府門口，她懷著復雜的心情朝里面張望了一眼……這是個存不下友誼的世界，能看到初畫康復已經是萬幸了，她又何苦再去奢求往日的情誼。
釋然的長噓了一聲，月兒勾起唇角，掛起了燦爛的招牌笑臉……庸人自擾的事，她不愛做。
胤執意要送他們出來，月兒也沒有推辭，畢竟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怨念只會讓人活得更加痛苦。
「你……過得幸福麼？」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他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月兒轉頭，沖著他燦爛一笑，記憶中，她似乎還不曾對他這樣親切過。
「幸福是一種感覺，心里像是被填得滿滿的，而且一天比一天多……好好珍惜眼前人，莫要庸人自擾……」
揮了揮手，她灑月兌的轉身離去，嬌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胤抬起手，模上了自己心髒的位置……心被填滿的感覺是怎樣的？為何他的心會是空空的，好像什麼都沒有，也許，他應該再多納幾個妾氏……嗯，一定是這樣的！
走了好一段距離，鄂爾泰才不好意思的沖著月兒笑了笑，極八卦的湊過臉來︰「九爺的那名妾氏你認識麼？」
月兒白了他一眼，剛才的歉疚一掃而空，在他的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她沖他大聲吼道︰「鄂少爺……男人不要太八卦，不然會被人說成娘娘腔的……懂麼？」
鄂爾泰捂住即將震聾的耳朵，小聲嘀咕道︰「女子也不應該這樣粗魯，小心沒人要……」他剛說完這話，便捂住了嘴巴，話說，她已經嫁人了……
「鄂少爺……小女子已經嫁人了，麻煩你不要亂說了行麼？」
「好好好，小聲些，我又不是聾子……」
走在回五味軒的路上，月兒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她這才記起，此時已是午飯時間了，胤禛休了三天的婚假，今日應該不會很早回來。
月兒干脆賴著鄂爾泰請她吃飯，雖說五味軒的飯菜不怎麼樣，但是偶爾吃吃府外的東西還是蠻新鮮的。
鄂爾泰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
「餓了麼？」
極溫柔的聲音，光是听到這聲音，便讓人聯想到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位溫文儒雅的翩翩公子，但是……如果月兒沒有听錯的話……這個聲音應該是八爺的。
她側過頭，看見一名身材微瘦的男子正半弓著身子將手中的饅頭遞給一位渾身髒污的乞丐。
男子背對著她，所以，看不到其容貌。
「是八爺，他怎麼會在這里？」身旁的鄂爾泰已月兌口而出。
「過去看看」月兒扯了扯他的衣袖，便邁開步子朝前走去，卻發現鄂爾泰並沒有跟來，而是快速的朝著反方向走去。
月兒搖了搖頭，想起早些年他和八爺之間的關系，也就沒有多作挽留。
走得越近，月兒越是覺得那名乞丐好像在哪里見過。
「別怕，餓了就吃吧」八爺仍舊保持著半弓的姿勢，極有耐心的勸解著。
而那名乞丐則是一個勁的往里鑽，仿佛被嚇得不輕，一對圓溜溜的大眼楮不安的上下轉動著，嵌在她那張已經黑得辨不清顏色的臉上，卻是異常的顯眼……
直覺告訴月兒……那是一名女子。
「拿著吧」八爺仍舊將手中的饅頭往她眼前遞。
許是好奇心驅使，月兒竟不自覺的張嘴問道︰「八爺在做什麼？」
胤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的饅頭應聲落地。
月兒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的樣子，不禁對眼前的乞丐更加好奇了……
「啊……走開，快走……」一直縮在牆角的乞丐突然揮舞著大叫了起來，她驚恐的望著八爺，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的往里縮……往里縮……直到縮到無路可走，她才瞪圓了雙眼，死死的貼住牆壁，她的身體不斷的顫抖……
月兒的眉頭皺了皺，她狐疑的看了八爺一眼，朝著那名女乞丐走去。
她取出別在腰間的絲帕，朝那女子臉上擦了幾把，原本不太明顯的五官使顯露了出來，隱隱約約看得出來，是一張俏麗的臉……
而且，很眼熟……一定在哪里見過……
「月兒，你……我們走吧……」八爺急急的拉了月兒一把，他的眼中有一絲慌亂一閃而逝。
月兒突然尖叫起來，指著貼在牆角的乞丐，沖著八爺吼道︰「是若雪，是不是……」
八爺沉沉吸了一口氣，眼中的慌亂更加明顯了，他張了張嘴，想爭辨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他能說什麼？月兒，你認錯人了？還是……只是長得相似而已……
這樣的話，誰信呢？
氣惱的側過頭，八爺臉上的溫和被撕得粉碎，片刻之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又浮起了往日似笑非笑的面俱。
「沒錯，月兒的記性還是那麼好，都瞞不過你的眼楮」
指著已經瑟瑟發抖或許已經瘋了的女子，月兒顫抖著問道︰「她……不是你的人麼？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呵……他的嘴邊發出一聲極低的淺笑，冷眼瞟了一眼淪為乞丐的女子︰「沒用的棋子本該是這種下場……」
「你……你簡直……」狠狠的抽了一口氣，月兒氣得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形容她此時對他的恐懼……
什麼叫笑里藏刀……什麼叫外柔內剛……八爺雖然設計陷害過她，但始終沒做過什麼直接傷害她的事……所以，她一直覺得，他的骨子里還是柔和的，至少，他對他的福晉便是百般容忍。
貼在牆角的女子驚恐的看著兩人激烈的對視，突然像著了魔似的，大叫一聲，捂著耳朵向街道沖了過去，她一邊跑，一邊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這麼髒……好髒……他嫌棄我……求求你們……」
听得不太真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確實已經瘋了。
八爺望著若雪逃離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便轉過頭，沖著月兒輕笑道︰「肚子餓麼？」
疲憊的抽了一口氣，月兒沒有想到，他居然還能風輕雲淡的問出這種問題，擺了擺手，她沒有看他，便徑自往前走。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結局，種下的因，結下的果，沒有人能夠改變什麼……
她不必理會別人，只要珍惜剩下的時光，好好和胤禛生活在一起便足矣！
「我……有話對你說……」停頓了好一會，他追了上去，近乎粗暴的將她拉進了一個小巷子。
「八爺，還有事麼？」她嘲諷的望著他，不屑的挑了挑眉。
他的眉頭再次皺了皺，眼中有什麼東西在跳躍，原本溫和得讓人如沐春風的俊臉被那團熊熊的火焰燒得面目全非……
如果不說，怕是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即使是恨……他也要在她心里留下一點什麼……
抬頭，將她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看著她滿頭的烏發不听話的發揚，他咬了咬牙，悠悠開口︰「還記得太子被廢所為何事麼？」
月兒點點頭。
「那個女子是我的人……」
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得捂住了嘴……據說，是皇上身邊的人，他居然有這般能耐……可是，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難道想殺她滅口？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害死海棠的人應該是八爺……
她猛吸了幾口氣，身子開始打顫……
「記得若雪做過什麼事麼？」
月兒又點了點頭。
他輕笑，拂起她凌亂的發絲溫柔的別至耳後︰「我答應她，事成之後會給她名份……」
「咳……咳……」她再也掩飾不住對他的憎恨，死命的推開他，想要逃離這個被魔鬼附身的人。
未待她走遠，他已經追了上來，拽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手帶進了自己的懷里，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月兒的胸膛開始翻江倒海，只覺得想作嘔……
「我還沒說完，等我說完了再走，好麼？」他用力的將她禁固在自己的懷中，任她胡亂的扭曲著自己的身體。
湊到她耳邊，他繼續說道︰「把你送給胤是因為我看中了他的財力……有了他的輔助，我輕松不少……」
抽氣……猛烈的抽氣聲，在他的懷中不斷的響起……他滿意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了近乎苦澀的笑意。
「但是，我還是失敗了……本來沒什麼好爭了，你偏偏自請賜婚……本想解決了太子，就向皇阿瑪請旨，不想再將你推給別人……可惜，天不如人願……」
月兒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虛弱的幾乎站不住腳，她所受的所有的劫難……不是胤，而是眼前這位外面溫和的翩翩君子所為。
人人口中稱贊的八賢王……好諷刺……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听……不要說……不要說」她捂住耳朵，拼命的搖頭。
她記得，他們曾經是朋友……他居然能對朋友做出這麼多傷害，那麼，若雪的瘋顛定是與他有關……
接下來的話，解了她心中唯一的疑點︰「你知道若雪為何會瘋麼？」
他笑了笑，將她的頭埋進他的胸膛，看上去無害的手指緊緊的禁錮著她的身體。
許久，他說出來的話，讓月兒幾乎想親手掐死他。
「完成任務之後……她想呆在我身邊，即使是做妾氏也不介意……但是，我討厭她，因為她曾經陷害過你……」說到這里，月兒的心揪了一下，忍不住吼了一聲︰「那是你指使的……」
胤只是笑了笑，卻沒有否認。
「她不配進我的府，所以，我找了十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強暴了她……」
「啊……」
轟……腦袋里所有的混亂……都變成了白紙，她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仍舊含笑的臉……
一個人怎麼可以用這樣溫和的方式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死命咬住下唇，制止了自己的尖叫，月兒的眼眸不停的收縮，這一刻，她有一種沖動……想要親手將他掐死……
為死去的海棠……也為瘋顛的若雪，為了一直隱忍的胤禛……
「恨我麼？」低下頭，他和她對著視著。
「你這種人……不配讓我恨你……恨你只會髒了我的心靈……」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沖著他吼道。
他怔了怔，隨即狂笑了起來，幾顆不知名的小樹被秋風吹得瑟瑟作響，幾片枯黃的落葉在空中飄了一圈，最後安然的落在了地上……
許久……他放開了她的身體，卻一把將她的小手禁固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則用力扣住她的後腦勺，對著兩片柔軟得惹人遐想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身下的女子不斷的掙扎，她死命的咬著牙不讓他入侵……
似是作最後的告別一般，他扣住她後腦勺的手移到了她的下顎，微微一用力，她的嘴便張開了……
幾近狂暴的糾纏，讓她的心髒一陣翻騰，喉嚨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他毫不顧忌的吻著，巷子里不知何時……有人經過，看到這一幕都開始指指點點……
月兒的眼淚奪眶而出……屈辱……悲怒……上百種情緒交相暉印……讓她幾乎想立即窒息而亡……
巷子里的行人走了又來……不斷有人指指點點，卻無一人上前阻止……這個世界還真是現實得可怕……
人們只看權勢和地方……以胤的著裝，一看便知是富貴之人……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久，他終于放開了月兒，看著她被蹂躪得有些紅腫的唇，他心里長久被壓抑的那股怨氣仿佛在一瞬間便釋放了……
轉身，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快步離開了巷子……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所發生的事只是虛夢一場……
但是，她心中的疼痛卻一刻也沒有消失……
一個人傻呆呆的走在大街上，模索著找到四爺府後院的小門，悄悄的溜了進去，吩咐小桃燒了洗澡水，月兒坐在溫熱的水中，心中的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僅僅是為了讓她難過麼？
八爺
回到府中，坐在滿是書卷氣的書房里，他不停的揉著自己尚留著她的氣味的雙唇，嘴角的笑意慢慢擴張……
他用這種方式表達了他藏了將二十年的愛意……
這便足矣！
至少，許多年後，在她的心里還會想起有關于他的記憶，就算是恨，他也不介意……
每個人的方式不同，但是，結局卻早已擺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