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叫大夫幫忙瞧了瞧,確定那兩包東西,一包是紅花,另一包卻是砒霜。
那阿離面色大變,已撲通跪下,一邊磕著頭,一邊哭道︰「姑爺饒命,我皆是受我家小姐指使。」
玉纓指著她,驚異地瞪大眼楮,氣得仿佛連話也說不清楚,「你,你--休要胡說!」
阿離不看她,只望著公子,結結巴巴道︰「我家小姐說既是這孩子保不住,不若借機除去少夫人。便讓我趁她們談話之機,將那紅花放入茶杯之中。怕被人發現,我也沒敢放多。回來後,小姐還怕量喝的少了,胎滑不干淨,又自己喝了一大碗。」
玉纓待要上前撲打阿離,已被公子使眼色,叫兩名小廝擋在了跟前。玉纓只有朝公子急道︰「夫君,莫要听她胡說,這些都是她出的主意。」
公子卻似未听見,只向阿離道︰「繼續說,那包砒霜呢?」
「那砒霜是小姐讓我在給夫人喂藥時下的。她借故將你拉走,我才有機會下到那碗湯藥中。」阿離顫聲道。
玉纓已氣得說不出話,先前還狠狠盯著阿離,後來見公子始終不望自己一眼,心中已是無望,便只垂了淚靜靜望向那棺木。
「那夫人落水之事呢?」公子皺了眉繼續問道。
阿離忙拼命搖頭道︰「夫人落水之事與我們並無關系。夫人是與少夫人發生爭執,扭打起來,才不慎落水的。」
「看來不拿點證據出來,你還是嘴硬。」公子露出一絲冷笑,已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小的月白色珠子,道︰「夫人清醒之時,曾說當時腳下一滑,還有人推了一把,才落入水中。這珠子,便是當時讓她腳下打滑的罪物吧?」
玉纓越發臉色慘白。那條鏈子自己曾戴過一次,後來覺得成色不是太好,當時便拆了線,拿了幾顆散珠子去用,不想竟被他撿到了。
「這推人的,既不是少夫人,便只有你們兩個。說吧,究竟是誰推了夫人一把。」公子眼中寒意漸盛。
阿離已哭哭泣泣沖著玉纓道︰「小姐,你莫怪我,我也是沒辦法。你為了爭寵做了這些錯事,如今再也遮掩不得,你便認了吧。」
公子拿眼光在兩人之間掃了掃,玉纓面如死灰,便又閉了眼,艱難道︰「對,都是我做的。」
「你為何要這般歹毒,連自己肚里的胎兒都要利用?」公子恨聲道。
「因為我太貪心,想獨佔夫君的恩寵。」玉纓含淚答道。
一旁老爺听了這些事,已氣得說不話來,只是哆嗦著手,指著她們二人。
公子聞言卻冷笑一聲,道︰「即便我曾對你有過一點點心意,如今也已讓你的心計抹煞了。」一時回想起兩人曾有過的那段日子中點點滴滴的溫情,公子便也有些黯然。
但只一瞬,已定了心神,轉身朝向眾人,朗聲道︰「現下真相大白,各位皆是見證。二夫人滑胎之事,及夫人落水中毒之事,皆是阿離與玉纓二人所為。」聞言眾人不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來人,將阿離綁了,押入柴房。」阿離已痛哭流涕地被人拖走了。公子朝眾人揮了揮手,順子已會意,便示意大家散了場,各忙各的去。
公子走到玉纓面前,玉纓仰起頭,直視著他,「夫君待如何處置我?」
他卻不答話,只將目光轉向了桃芝那棺木,手也在那蓋上輕輕撫過,一面低聲道,「知道你哪里比不過桃兒麼?」
「我容貌不及她?還是她識你在先?」玉纓嗤笑道。
公子搖搖頭,「她的心比你純淨,她的眼神比你清透。」
「純淨又如何?你因此多愛了她一分麼?」玉纓輕笑道,「她甚至還是死在你的手里。」
公子面色微變,玉纓卻不管不顧,繼續道︰「從小我娘便教我,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努力去爭取。哪怕迫不得已用些手段,也得爭取。如若不然,便會成為受欺負那個,會讓人掠奪得一無所有。」
「桃芝姐姐倒是沒有心機,心也很善良,結果呢?卻連我這個凡人都斗不過。多可笑!」玉纓笑容已慘淡,卻仍在笑,「我都替她不值!」
「是我對不起她。」公子黯然道。
「你何止對不起她,你對得起我麼?」玉纓已淚如雨下,「你對得起玉纓的一片深情麼?」
公子默然不語,玉纓已哭喊道︰「我做這些錯事,皆是為了你,只為了能讓你全心全意對我!」
公子定定望了她,便認真道︰「你的心意我早已明了,但這並不是作惡的借口。」他目光純淨堅定。
玉纓在他的注視下已頹敗地垂下了頭,公子嘆道︰「雖說你罪大惡極,但司徒府已失了兩條人命,我不願再造殺業。便把桃芝生前那句話送給你,你做了這些錯事,可否還能安睡?」
公子沒有給她任何懲罰,只留了那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默默而去。
玉纓呆呆出了神,待緩過神來,驚覺整個靈堂廳門大敞,除了自己,只有夜風不時吹過,那屋中燭火竟隨風滅了兩支。那兩付棺木,就在眼前,而周遭卻是一片鬼異的靜謐。她惶恐間便想逃走,可腿卻似沒有力氣一般,竟是邁不動步子。
玉纓縮了身子蹲在地上,尖叫著,大喊著,「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燭火一點點熄滅掉,她閉了眼楮不敢再看。到後來哭喊累了,竟倚在棺木上睡了過去。
第二日,丫鬟早起來收拾靈堂,發現二夫人倒在地上,待叫醒她,她卻目光有些呆滯,言語也有些瘋魔之癥,只絮絮叨叨道︰「夫君有沒有找我?他說要來見了我麼?他什麼時候才來見我?」
玉纓便被送入了她原先住的東院,每日仍是好喝好吃供著,她卻日漸神智不清了。那原本關在柴房里的阿離竟也不知去向。
人人皆道,二夫人那一夜,獨自呆在靈堂,因做了虧心事,讓鬼魂嚇瘋了。那一同作惡的丫頭已畏罪私逃。
一日之間,司徒府老夫人病逝,兩位少夫人,一死一瘋。而那學士大人,顯是悲傷過度,日日買醉,那朝也不上了,只叫人遞了話到宮里,說是要告假,處理家中事務。
在書房看折子的皇帝,听了一旁隨侍的太監總管講的司徒府的軼事,眉頭微皺,嘆道︰「司徒瑾瑜倒是個人才,不想家中竟遭此變故,想來得有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振作,便放他一段時間長假吧。」
于是,司徒公子醉了幾日之後,就奏請送母親靈柩回鄉,還道要辭官回家,聖上憐他孝義,只準了無期長假,道是︰「你豈回去休養。待一切好轉,還望能繼續回來為朝廷效力。」公子只有點頭謝恩。
老爺道是年事已高,京城也有些住不慣,要陪著夫人一起回江南。公子便將公務與相關人等交接清楚,又將府中事務與順子交待一番,就與老爺一起踏上了返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