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處處長辦公室
帶著一點怨氣、怒氣，季潔站在楊震桌前。
楊震背對著她。
季潔先開的口︰「丁健被處理了，你的目的達到了。」
他無言，仍舊背著她。雖是無言，可是，他的心宛如刀割。難道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僵持了一會兒，她又開口︰「這……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真想回六組啊？」他突然轉過身來，緩緩地說，語氣很柔和。
她愣住了。
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剎那淚光閃動。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回來吧，把8•15查清楚。」他繼續說，「以前，是我錯了。我一直以為我不提它，他就會過去。沒想到，你把那顆子彈，深埋在心里，」他頓了頓，「這樣，對你不公。」
他的話里，沒有了剛才的斬釘截鐵。
她的心，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流淌，流淌……
她點了點頭——深深地點頭。
那一個晚上。
季潔睡不著。
滿腦子晃著以前的六組，還有心愛的他。那些和他並肩作戰的日子，那些他在身旁的感覺，她多麼想念。六組是個大家庭，他們叫他楊哥，叫她季姐。她記得每次執行任務，他都會擔憂而深情地跟她說「注意安全」，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在她心里，勝得過所有的甜言蜜語。她記得當他听見她贊別的男人的時候吃醋的樣子，有多好笑。她記得執行任務時他們假扮成情侶時，她心里涌出的甜甜的感覺……她記得在某一個靜靜地夜里，他緩緩地跟她說「這人吶，都是為了個情」，她加速的心跳……可是，那把手槍——拿走槍的，是誰？那人的身形跟王顯民太像了。可這只是直覺，沒有證據。是王顯民嗎？打中他哥哥的子彈也來自那把槍，難道王顯民親手打死了自己的哥哥？
疑團重重。
那個夜晚，她一宿無眠。
他亦然。
翻來覆去，他拿起那張他一直藏在枕頭底下的她的結婚照，默默端詳。
那是他找丁健要的。婚禮那天，他還在醫院，不顧醫生告誡喝得爛醉如泥，心里面，一次有一次地痛，刀割似的。事後他問丁健要婚禮的照片，剛開始，丁健死活不給，他軟磨硬泡，丁健實在沒辦法，把一張小的照片給了他。照片里，穿上婚紗的她宛如女神，似笑非笑，透著一股漠然的氣息。每次想她的時候，他就拿出照片，告訴自己，她嫁得好，很有錢，老公很帥，她很幸福。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復這些話，像得了強迫癥。每次看完，他就把照片輕輕地壓在枕頭底下。
這次，他終于讀懂了她臉上表情。
他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臉，沒有笑的臉。
原來，她並不幸福。
他嘆息。
可又能如何？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他無奈。
三年來，他突然覺得好後悔好後悔。如果當時他說清楚……
孩子都該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