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羊水流出來了,我悄悄地起來換掉衣褲,擦過身子,沒有聲響。早上六點鐘,他們一家都起來準備去城里坐車,我和之凌也起來了,我肚子開始有輕微地陣痛,之凌也嚇壞了,他匆忙和我吃過早餐,往我娘家的醫院趕去,家里只留女乃女乃一人在家。
半路上,陣痛的時間間隔短起來了,走不了多長的一段就彎腰休息,五里路走了一個多小時。醫生檢查後說要晚上才會生。下午三點多時,醫生知道我娘家就在附近的,就讓我先回家吃點東西,否則晚飯吃不下的,沒想到,我媽燒起來的雞蛋面,我已經吃不下去了,一陣陣的痛讓我開不起嘴巴吃,只好又向醫院走去。
在陣痛過去了,我從飯桌前走到大門邊,又一陣痛感傳過來,我靠在大門邊,讓陣痛過去。我爺爺還說我︰「這麼大的人還這麼嬌氣,快點走走到醫院就好了。」我听得哭笑不得,之凌耐心的等我可以挪動腳步了就撐著我的胳膊走,邊在我耳邊輕輕說︰「沒有關系的,慢慢走,歇歇再走,我會陪著你的。」听到他說的話,心里很受用,肚子疼也不那麼的難以忍受了。
從我家到醫院,平常走路還不要五分鐘,可之凌和我媽竟然撐著我走了好久,中途疼了好幾次。
到了醫院,醫生說我還早呢!她在水池邊剖一個去了毛的雞,我就靠在她旁邊的牆上看她剖。等她洗好雞,她說我這麼久了,都沒有痛過一次,還早呢!我告訴她說我痛過好多次了,她嚇了一跳,說我怎麼一點都不吭聲的,趕快洗好手,讓我到床上去躺著,她檢查了一下,說宮口已經開了。我已再也忍不住地哼出了聲,手把床邊的木條都要扳斷了。之凌看我難過的樣子,用手抓住我的手,卻被我握得皺起眉大聲叫痛,我正在痛的時候,說不出來話,只是說︰「一個」他不懂,說什麼?我索性自己去抓住他的一個手指頭。因為我抓住他的兩個以上的手指,會把他握疼的。我只是在痛停之後,呼出一口氣,再吐出一句︰「啊呦,痛死我了。」我老公還特意帶回來人參讓我媽媽先蒸好了,現在他端過來要我喝下去補充一力。我疼得時間越來越長,連喝湯水都困難,好容易分幾次才喝完。孩子的頭馬上就出來了,醫生用毛護著我的下面,吩咐我不要用力,不要咬緊牙關,那樣容易生破的。我忍受不住那往外擠出孩子的那種痛徹心扉的下墜感,堅持著不讓自己牙齒踫到一起,可還是不能放松,身體的疼痛和緊張度也自然的用力把孩子往外擠出來。突然的孩子就沖出來了,醫生接住孩子,叫著說下面生破裂了,叫你不要用力的怎麼又用力氣了?之凌在我的頭邊牽著我的手,幫著我說︰」我看見她嘴巴都開著的,沒有咬緊牙齒,她沒有用力。「我頓時輕松了,下面破裂的疼也沒有像那種要扯住心肺掐斷腰的那般的疼那樣的難受。知道孩子平安的出生了,我很開心。
88年的十月11日七點十五分,我的寶貝女兒順利的出生了。看醫生先把孩子放在墊了布的稱盤里稱了重量,說有八斤半重。我媽媽接過醫生手里用布擦干淨的孩子,給她穿上了小棉襖包好圍裙尿片,就把孩子抱到手術台的跟前讓我看,臉笑開了一朵花一樣。孩子的皮膚很白,頭發黑黑的貼在頭皮上,有兩個旋,前面的一個旋象銅錢那麼大,圓圓的貼在額頭中央,白白的額頭下是一張紅紅的小臉,頭發額頭和臉象三層樓一般亮眼。我媽媽說著是個丫頭片子,不過她是用很開心的語調來說的,我媽媽是喜歡女孩子的,也許她是怕我老公看見我生了個女孩會不開心,拿眼楮看了看之凌的反應。我老公也放開我的手,高興的去看孩子了,他絲毫不以為意,開心得嘴巴里發出呵呵的笑聲,跟我媽媽一起走到一邊去逗孩子去了。
醫生原以為今天可以早點休息了,沒有想到,等了好一會兒,胎盤都不下來,醫生戴上手套,把手伸進去,強行剝了下來,卻扯斷了三根血管,我頓時只覺得熱乎乎的液體流了出來。
子宮又上不去了,護士連忙到隔壁叫來了好幾個醫生,幫忙打止血針的扎血管的,還按摩子宮,促其收縮,大腿上止血針扎了幾針,因為生破又縫了幾針,手腕上又被掛上了吊瓶,全身都不能動彈一下,一動的話,就熱熱的有血流出來。女醫生感慨地說︰「好在是在醫院里生孩子的,如果是偷生的話,那今天孩子的媽媽就成了犧牲品了。我接生了幾十年,有無數個孩子從我的手里出生,還從沒有見過象你出這麼多血的人。」
這時醫生松了一口氣,倒出套鞋里面的血水,帶著滿身的血先下去休息了,我媽把滿滿的一鐵桶的血水床單拿出去洗,之凌抱著孩子陪在我身邊,看著虛弱的我,讓我閉上眼楮休息一會兒,安慰我說等吊瓶打完,他會幫我拔掉的,可我睡不著,這手術台上太冷了,身下的衣服毛衣和被子都被血水浸透了,而且頭部緊靠著床頭,伸不直又全身不能動,他抱住我的身子想幫我往下移一點,可一動,又熱血直流,只好作罷。之凌讓我媽媽先抱著孩子去休息去,他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十二點左右,我讓之凌拔掉吊針後去另一個房間睡覺了,我就這樣睜著眼熬到天亮。因為又有產婦待產,醫生只好不顧我的熱血還在滲出,將我移到對面的房間休息。
生後的第二天下午他們就用擔架抬我回家了。我換下毛衣,後背毛衣上的血都變成硬板板了,一條棉被也全都是血,硬掉了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