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嫣讀罷,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詩寫的很不錯,思想性很強,不過或許我才疏學淺,沒有這般經歷,所以不太懂,理解不到更深層的含義,你能給我解讀一下嗎?」
女乃三似乎早有預料她會有這樣的問題,就像新聞部發言人在開新聞發布會前,都會預想一下記者的提問,以使自己臨危不亂。
不慌不忙地說道︰「我認為,詩和其它文學作品一樣,根本就沒有解讀的必要,否則就會失去其存在的意義,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了特,這就是文學作品的魅力。」
語罷,他看了看沈嫣嫣,發現她那張愛笑的臉開始認真起來,仿佛微波蕩漾的湖水平靜了下來,就覺得這些搪塞之詞似乎還不夠,還不夠表達自己更深刻的觀點。
又說道︰「所以我覺得,現在的高中語文老師動不動就拿課文來解讀,而且所有老師解讀的都是一樣的,就好像這文章是他們寫的一樣。而就是這種死板的解讀,才使得語文喪失了其應有的活力,讓很多學生看到語文書就像看到自己的父母一樣煩躁,從而沒了激情,沒了動力。不過還好,這種填鴨式的教育還可以應付高考。」
沈嫣嫣听後,微微地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女乃三的大腦也在高速運行,猜測著她將要表達的觀點,將要提出的異議。可幸的是,這時他爸爸回來了,女乃三深深地舒了口氣,就像剛要被斬時,有人喊道刀下留人,嘴和鼻子還長在腦袋上用來呼吸。
女乃爸橫沖直撞地走了進來,看了看沈嫣嫣說道︰「沈姑娘,剛才女乃三他媽打電話給我,說你今天中午在我們家吃飯,我跟你爸說了,他也同意了,那麼今天就委屈你一下,就在我們這吃頓便飯吧,如果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沈嫣嫣恢復了之前的笑容,說道︰「叔叔不用這麼客氣,能吃到阿姨做的飯是我的榮幸。」
女乃爸看了看女乃三,又對著她說道︰「對了,我們家女乃三今年高一,你好像高二了吧,說好听點也算是他的學姐了,你可以教教他,他的成績總是讓我擔心。」
沈嫣嫣笑望著女乃三,女乃三也毫不避諱地接受了她的目光,多一個人,讓他心里覺得更是放松了許多,更何況是「上陣父子兵」。
沈嫣嫣又回過頭對其父說道︰「叔叔,我可真是不敢當,我的年齡不僅沒有他大,知識可更比不上他。」
女乃爸看到沈嫣嫣手里拿著女乃三的詩集,就說道︰「你說的是他寫的那破詩嗎?寫的什麼東西嗎,我一點都看不懂,整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寫一些別人看不懂的東西,這個能當飯吃嗎?讓沈姑娘見笑了。」
又怒斥女乃三道︰「還不快收起來,再拿出來小心我給你燒了。」
女乃三望著他,惱羞成怒到了極點,但因心上人在旁邊,也不好發作。平時說說他也就算了,可今天不同,仿佛相親時被人接了短,這種他費了半天的勁創造和維護的美好形象,突然被外人否定了,自覺憤怒。而且他認為這種極不專業的否定更是對他的侮辱,就像一個作家搞不清魔術的原理,卻只顧罵魔術師只會這些雕蟲小技一樣。
沈嫣嫣說道︰「叔叔可別這樣說,我看這詩寫的就挺好的,說不定他將來就是一位偉大的詩人呢。」
女乃爸說道︰「是嗎,沈姑娘真這麼認為?我還是很相信你們城里人的眼光的,也許是我落後了,想當年我語文可是全校第一啊。」
女乃三沉浸在沈嫣嫣的夸贊之中,忽略了對他爸的惱怒,耳朵屏蔽了其父那句「語文全校第一」的話,盡管只是小學,可其父炫耀一輩子了,女乃三听了十幾年了。而且據他媽說,當年嫁給他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曾「語文全校第一」。可見,語文成績原來還有這方面的功用。
不一會,女乃媽就從露天廚房里出來了,拍了怕身上的面粉,嘴里餃根未煮的粉絲,向屋里喊道︰「開飯了」,驚的貓狗四處逃串,樓上住的廣東人伸出了頭,用粵語嚷罵著些什麼,同時還用鼻子不停的到處嗅,像狗一樣,只可惜不能像狗一樣去討點未嘗過的殘羹剩炙。
喊聲落下十秒鐘,女乃媽就開始大碟小碗地上菜。來回九趟,一趟兩道菜,共八道菜,外加十個餅,一鍋粥,最後還不忘打開一台半舊的落地扇。
八道菜中,除了一碟花生和一碟豆芽,其余的菜都有粉絲,炒粉絲、炖粉絲、煮粉絲,甚至還有炸粉絲。其中一盤粉絲雞是唯一的一道葷菜,上面還布滿了紅辣椒,讓湖南人看到了肯定會饑不擇食,垂涎欲滴,只是不知道上海人有沒有這麼重口味。
一切就緒後,女乃媽對沈嫣嫣說道︰「今天我家兩個姑娘不在,在廠里加班呢,所以飯做的慢了點,而且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可能口味比較單一,還請沈姑娘別介意。」
然後又瞟了瞟女乃三說道︰「反正時間還長著呢,如果以後沈姑娘有空的話,不防再過來,我家大姑娘做的飯比我做的還好吃呢。」
女乃爸听後,干咳了兩聲,女乃媽不解其意,不知道是第三句話說錯了還是第四句話說錯了,男人的怪異舉止總是讓女人模不著頭腦,而女人怪異的頭腦總是讓男人模不著舉止。
沈嫣嫣只是笑了笑,女乃三樂在其中。
女乃媽偷看了女乃爸兩眼,發現並無異樣,又對沈嫣嫣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家鄉菜——粉絲,你可別看這怎麼都是粉絲,其實是粉絲的各種做法,每一樣都配有不同的菜,所以有著不同的味道,尤其是這道粉絲雞,味道非常好。」
說罷就拿起筷子準備給她夾,但突然又放下了,對女乃三說道︰「女乃三,還不快給沈姑娘夾這道菜,這孩子,一點禮貌都沒有。」
女乃三听後並未覺得其母在罵他,反而很高興,很佩服她,發現他媽媽身上竟然還有這等優點。覺得這才是家庭教育的良策,把機會留給孩子,誰說女人不懂教育了,有時候女人比男人可精明的多,想來不禁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