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哼從頭頂處傳來,當陸心涼的視線對上那雙璀璨如星的眼眸時,她的眼淚一瞬間涌上來,淚水混雜著雨水在臉上肆虐,她哭得像個孩子一樣,肆無忌憚。
「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在這里。」她凝視著在自己身下的慕遠歌,用疼得快要麻木的手去摟他的脖子,緊緊抱著,再也不願放開。
「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在這里。」她一遍遍地重復,害怕仍然只是自己的幻覺,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感覺到疼,這才又有氣無力地笑起來,緊緊摟著慕遠歌,去吻他的唇。
「乖,先下來。」慕遠歌的聲音很輕,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陸心涼此時也沒了力氣,只是又滾了一圈,從慕遠歌身上下來。
「你是不是受傷了?」注意到慕遠歌神色的異常,陸心涼有些害怕地問瀘。
慕遠歌只是淺淺笑著搖頭,暴雨中,陸心涼看不清他的樣子,卻能夠感覺到他的隱忍,于是她確信,慕遠歌一定是受傷了。
她再也沒有力氣起身,只能爬著到了慕遠歌另一側,開始她有些不解,為什麼她剛從慕遠歌身上下來,他就換成了側臥的姿勢,可當她爬到慕遠歌身後,看見他背後的傷口,和剛剛被慕遠歌壓在身下的尖利石頭後,她卻瞬間呆住了。
剛剛若不是慕遠歌接住她,由她壓著,或許,現在被刺穿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了喵。
慕遠歌剛才躺著的地方,正好是一塊石頭的尖角,由于剛剛她倒在慕遠歌身上的沖擊力,導致石頭直接刺穿了慕遠歌的背部,造成了一個極深的傷口,深得甚至像是可以見到骨頭。
慕遠歌背後有大片的鮮血滲出來,還有些碎小的石頭子嵌進他的背里,此刻他身上穿的襯衣已經被撕裂,露出的背脊上只有大片的鮮紅,混雜著冰涼的雨水和小石粒。
陸心涼一時間不知所措,如果按照這個趨勢出血,失血過多是必然的,看著慕遠歌傷勢極重的背部,她霎時間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幫我把襯衫月兌下來,撕開把傷口包起來,系到最緊。」慕遠歌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只剩下喘息聲。
陸心涼顫抖的手艱難地褪下慕遠歌身上的襯衣,一方面是因為冷,一方面是因為害怕,加上她早已經毫無力氣,現在只憑著最後一點意志力去做這件事。
她給慕遠歌包扎背部傷口的時候,卻沒有听見慕遠歌哼一聲,那麼深的傷口,血流不止,她看得心疼,卻還是下了狠心,咬牙系到最緊,因為如果不這樣,慕遠歌一定會失血過多。
做完這一切,陸心涼累得幾乎要虛月兌。
她躺在地上,臉貼著地面,此時也顧不得冷或是髒,她要一個喘息的機會。
狂風在山林間呼嘯,暴雨無情地肆虐著,陸心涼只能舊能地離慕遠歌近一些,感受到他的體溫,她心里才能踏實一點。
他還有體溫,他還活著。
原本就疼得厲害的傷口,在雨水的洗禮下,疼得人像是要暈過去,可陸心涼知道,她不能睡過去,只要閉上眼楮,就不會再醒來了。
不僅是她,慕遠歌也不能睡過去,她想著,又努力朝慕遠歌的位置挪動了幾下,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別害怕,我通知了賀敬桓我們的位置,很快會有人來找我們。」慕遠歌說著,忍著疼伸手去摟陸心涼,用自己的身體去替她擋雨,雖然收效甚微,但起碼聊勝于無。
見陸心涼沒有回應,慕遠歌又用自己的臉去踫了踫她的,「乖,不要睡,為什麼會想留下來?」
慕遠歌俯臥的姿勢固然可以溫暖陸心涼,可以替她擋雨,可卻讓自己受傷最嚴重的背部直接受到暴雨的沖刷,豆大的雨點砸在傷口上,疼得他幾乎要眩暈過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你……」陸心涼冷得打了個寒顫,緊緊貼著慕遠歌,「你在找那塊表對不對,我、我想幫你找到。」
「丟了就算了,我原本就不想要了。」
「丟了和你不想要了不一樣,我……」陸心涼還想說什麼,卻發現慕遠歌已經沒了聲息,「慕遠歌。」她沒有力氣伸手去拍他的臉,只能用自己的臉去蹭他的。
當看清楚慕遠歌的姿勢後,她才明白,為什麼慕遠歌會陷入昏迷——他的背本來傷得就重,還是俯臥的姿勢擁著自己,傷勢只會加重。
她一點點從慕遠歌懷中挪出來,身下的小石子和樹枝將她的背刮得傷痕累累,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疼,從慕遠歌懷抱里移出來後,先躺在地上喘息,恢復體力。
她的體力已經透支,但是她不能任慕遠歌這麼躺在這里,他現在不能俯臥、不能仰臥,即便側臥,也要找個相對可以避雨的地方。
陸心涼靠在樹干上,休息了幾分鐘,又爬到慕遠歌身邊,她想了想,不能拖著慕遠歌前行,這一路上太多會造成傷口的東西,那麼現在,只能是她去背慕遠歌了。
她要背著慕遠歌,找到最近的,可以避雨的地方。
第一次她嘗試要背起慕遠歌的時候,毫無意外的,她重重摔倒在地,頭差一點砸在地上尖尖的石頭角上,她喘息著躺在地上,劫後余生一般笑著。
第二次,她終于成功地背起慕遠歌,可她已經是憑借著最後的一丁點意志力去背他,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根本走不遠,她很慶幸,自己這時候眼尖,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石塊,便打算背著慕遠歌過去,一來離得不是很遠,二來,慕遠歌可以靠著石塊側臥,這樣不會再度傷到傷口,而且她還可以替他擋雨。
她咬著下唇,背著慕遠歌艱難地前行,等到終于到目的地時,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慕遠歌,可饒是這樣,她還是因為沒有力氣,讓自己和慕遠歌同時摔倒在地。
她已經疼得感覺不到疼痛,卻緊張地去查看慕遠歌的傷口,幸好,沒有再掙裂開來。
她扶著慕遠歌,讓他靠著石塊側臥,然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的背部,不讓雨水再打濕慕遠歌傷口。做完這些,陸心涼不忘用自己的臉去探慕遠歌的體溫,萬幸,他沒有發熱,還有體溫。
到了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在這里,又或者會不會連累慕遠歌死在這里,她真的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如果還有一點力氣,她一定會背著慕遠歌離開這里。
她想著,唇角扯出慘淡的笑容,用右手扣住慕遠歌的手,十指相扣的姿勢,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南丫島的這綢風和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夜。
搜救人員也因為雨勢過大的關系,暫停了搜救,到了第二天,天氣終于轉晴,可搜救隊仍然沒有找到在山林中奄奄一息的兩人。
「潘警司,還沒有消息?」賀敬桓眉頭深鎖,整整一夜的暴雨,他又和慕遠歌、陸心涼斷了聯系,這絕對不會是好兆頭。
賀敬軒頹然地坐在一邊,听著賀敬桓打電話,只是沉默不語。
他沒有再去質問賀敬桓什麼,只是從凌晨開始,他就沒有再開口。
賀敬桓是他最敬重的哥哥,從小到大,他最尊敬的不是父親,而是賀敬桓,所以,他從來不會忤逆賀敬桓的意思。
賀敬桓掛了電話,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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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陸心涼和慕遠歌身處的位置實在偏僻,再加上前一天的暴雨,現在基本沒有游人上山,或許,他們會被人發現的。
可現在,慕遠歌和陸心涼只是毫無生氣地躺在那里。
陸心涼睜開眼楮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還活著,下一瞬間,她用唇去觸踫慕遠歌的臉頰,發現他還是溫熱的,還好,他也活著。
「我們搞不好真的會死在這里。」陸心涼苦笑。
「陸心涼。」慕遠歌忽然睜開眼楮,雖然虛弱,雖然聲音仍然很輕,但畢竟,他還活著。
天空再度下起雨,這一次,並不狂暴,淅淅瀝瀝的小雨,綿綿密密,倒有些纏.綿的意思。
陸心涼已經有些絕望了,如果今天再來一場暴雨,她和慕遠歌一定會就此被困在這里,她想到這里,去看慕遠歌,發現他正好也望著自己。
「我想要你。」慕遠歌勾著唇,慘白的臉依然漂亮迷人,卻少了生氣。
「在這里?不要。」陸心涼答得毫無力氣。
「不能不要。」他霸道地直接去解陸心涼的牛仔褲,或許是經過一夜的休息,他的體力好歹恢復了一些。
陸心涼任他胡作非為,沒有力氣阻止,也不想阻止。
現在這個情況,大約是貨真價實的抵死纏.綿吧,她還在思索的時候,慕遠歌的灼.熱已經抵住了自己最敏感的部位。
他冰涼的指尖游走在陸心涼腿間,最後將食指推入她的身體里,他俯身吻著她,她沒有太多力氣回應,只乖乖地躺在那里任他吻著。
「乖,叫我的名字。」他誘哄著陸心涼,動作異常輕柔,或許是因為仍然沒什麼力氣的緣故。
「慕遠歌。」
「慕遠歌。」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抵死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