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弘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期待帝後的到來。自從給明月當眾取消之後,他感覺自己的里子面子全部都丟了個干淨。直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皇後駕到,他才舒了一口氣。
「免禮」,皇帝坐在主位上尊嚴畢現。「今日是皇後主持的百花會,朕也不過是個觀客,各位都不必拘禮,就當是家宴,盡興便好。」
皇後結果話茬,對著坐在下面的眾人道。「今日在這湖心島,地方沒有皇宮大,吃食也較少。不過倒是有一份‘百花珍’,你們也都嘗嘗。」
說話間,侍女已經給各桌都端上了一碗乳白色的湯汁。
明月看著碗里漂浮著的芍藥花的花瓣,不由得想起了魏琴之前做的詩。魏琴有如此才華,早上又對的皇兄一句詩,早就已經月兌穎而出贏得頭籌,很有可能會被配給皇兄。
明月抬頭看了眼坐在邊上的上官瑜,發現上官瑜也正向她這邊看過來,她眼神一滯。卻見上官瑜滿眼笑意,他問道,「月兒覺得這個百花珍如何?」
明月低頭嘗一口湯汁掩飾剛才的心虛,「甜而不膩,作為這春日的甜點是再合適不過了。」
「月兒既然喜歡,便叫御膳房以後多做些送你玉泉宮去。」
「皇兄,物以稀為貴,我要是因為喜歡就貪心這麼多,到最後不還是厭煩了?」明月對上官瑜咧嘴一笑。她的眼楮里有流光閃動,雙眼像是落在了月兒臉上的星星。
「也是。」上官瑜欲伸手模模明月的頭發,伸到一半就收了回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明月的側臉,心中一陣惆悵。
惠妃清脆明亮的聲音在大堂上響起。「皇後娘娘,我們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次百花會,何不安排些節目呢?」
「那惠妃有何妙計?」
「娘娘,今日各家佳麗都聚集在這里,不如讓她們都展示下才藝如何?」惠妃提議道。
皇後本來也是想找個契機,看惠妃提出,變不錯過地應承了下來,「今晚月色正好,各家閨秀們就應個景,以月為題作首詩如何?再將詩寫在紙上,也展示下各家閨秀的書法。限時就一炷香。」
「是。」清脆的聲音齊聲道。
明月並沒有意願看這些閨秀們的表演,找了個借口想要推出暢春園。上官瑜想跟去,卻被明月攔下,「皇兄,你是知道月兒不喜這些場合的,月兒一人要逃走,可不能拐了皇兄。皇兄可是太子,哪有一國太子在宴席進行到一半無故退場的道理。月兒自個兒會注意安全的。」
上官瑜見明月這樣說,也只能任她去,看著明月鵝黃色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
明月沿著湖岸一路走回了漾水居。她坐在池邊,月兌了鞋襪,掀起衣裙,把腳伸進了池塘里。
立夏未到,這春天的池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明月用腳輕撥了一下池水,水中的上弦月在池水的波動下輕輕地碎了。
明月不喜歡那樣的聚會場合,這麼多不相識的人讓她覺得無比拘束,現在獨自在這池邊倒是一身爽快。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李太白滿月復才華,瀟灑不羈,我學不了他什麼。只要能像他一樣,有壺美酒就好了。」明月仰望著天空中的半輪明月,不禁遺憾道。
「一壺酒有何難?不知在下能否有這個榮幸舉杯邀‘明月’?」一道充滿笑意的聲音從明月身後傳來。
明月沒有轉頭。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武功在她之上,要是有意殺她,她早就被宰了。她盯著池塘,見一個男子面帶金色面具,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他穿一件淡紫色衣袍。兩只手中各拿著一個酒罐。
那男子見明月無動于衷,沒有任何反應,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他蹲坐在她的身邊,將右手中的酒罐子遞給她。
明月轉頭望進了他面具下的眼眸,深不見底,像個黑洞,會將他人的目光吸引進去。可是他的眼楮中沒有惡意,卻帶著濃濃的笑意。
明月接過酒,開了塞子,遞到嘴邊嘗起來,酒一入口,她就差點嗆住了。「這是我船上的酒!」
「呵呵,公主猜的極是。」金面具里笑意不減。
什麼猜的,我自己釀的酒自然知道!明月嘀咕。
「在下竟然不知道這世上有如此醉人的酒,昨日連太子都醉了去。」
明月不理會他的閑扯,,腳在池塘中蕩了蕩,涼意便絲絲從腳底傳來。她又喝了一口酒,盯著水中金面的影子道,「金面你叫什麼?你能在皇家管轄的湖心島來去自如,還把我船上的酒給偷了來,想必不是特意來和我聊天的吧?」
金面听後哈哈大笑,「我還就是沖著公主來的。沒想到這明月公主處事不驚,臨危不懼,在下真是佩服。」他將酒罐里的酒一飲而盡,「至于在下的名字,公主都給在下取了綽號,想必也不用知道在下的姓名了。明月公主,咱們還會再見的。」說完,他將空酒罐放在石桌上,一躍而去,消失在月色下。
又遇上個奇人。今天真是收獲頗豐。明月嘴角溢滿了笑。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是醉在酒中,還是醉在月色中。她蕩了蕩雙腳,然後回到地上,將鞋襪留在一邊,赤著腳走在鵝軟石的小道上,涼意和痛意從腳底透上來。她舉了酒罐,對著那半輪明月,輕飄飄地說道,「明月,來,我敬你。」然後一咕嚕把酒罐里剩余的酒全喝光了。
上官瑜和上官琳回漾水居的時候,見到的情景把他們嚇了一跳。
明月躺在池塘邊的草叢里,臉頰微紅,手中握著一只酒罐,衣服凌亂的披著,一雙腳赤著,鞋襪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官瑜一個健步如飛就上前去抱起明月喚她,只听明月痴痴地呢喃了一句,「明月,來,在來一杯!」
他這才放心,嘆了口氣,「放心,是喝醉了。」
上官琳听了上官瑜的話才放下心來,松懈了一口氣。
上官瑜一把抱起明月,看了看桌上的另一個酒罐,又看了看懷中熟睡的明月,大步跨進了藏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