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紫鵑等前院後院東院西院找了半日,才在大觀園瀟湘館中找到他,寶玉正站在屋中看著落滿灰塵的床幃、滿結蛛絲的蓬窗,見到紫鵑、麝月進來,也不看她們,問道︰「她還好吧?」兩人一愣,紫鵑反應過來,說道︰「姑娘還好。」寶玉又問︰「是北靜王不讓她回來?」紫鵑道︰「王爺沒有不讓姑娘回來,是姑娘偶感不適,沒能回來。」「王爺待她好嗎?別像二姐姐似的。她沒有三妹妹之能,豈不竟受氣,王府的妻妾也都是鳳姐姐一樣的。她的性子氣也氣死了。」紫鵑見寶玉如此也為他傷感,道︰「二爺不必掛念,王爺對姑娘很好,前些日子他們還提到二爺,王爺說很久沒見到二爺了。」寶玉半晌無語,忽道︰「一會走時給我帶幅字給姑娘。」三人回到戲台,賈母看寶玉回來,方才放心。散戲之後,賈赦、賈政等又家宴祝壽,在賈母面前說笑逗趣,哄賈母開心。
紫鵑、王嬤嬤、雪雁一直到黃昏時分才回王府,紫鵑把賈政復職、寶玉掛念的情形說了一遍又把書信交給黛玉,黛玉打開,卻是一首《浣溪沙》︰
紅樓一夢睡沉酣,醒別已是遠隔天,相思淚灑翠竹竿。
咫尺畫堂深似海,明月空照獨憑欄,傷心夏日錦衾寒。
看後黛玉良久無語,把書信放回炕桌,問道︰「寶姐姐情形怎樣?」紫鵑道︰「寶姑娘很是寥落,寶二爺一直不與她講話,薛姨娘嘴上不說心里是悔的。」黛玉長嘆一聲,歪在炕上,以手托腮,眉頭緊皺。紫鵑見黛玉憂煩,說道︰「姑娘也不必為他們的事煩心,這也是報應。他們明知姑娘和寶二爺心事,竟棄姑娘病體安危于不顧,前還說與姑娘做媒,後卻毀棄前言,把好事攬在自己頭上。姑娘大仁大義,不計前嫌,救了薛蟠,再大的恩義,也報答她們了。何況他們在姑娘面前有何恩義?那點燕窩人參之類的小恩小惠,也罷了。姑娘近時給她們的東西也抵過了,何況還有一條人命?」黛玉道︰「即使不想寶姐姐,也該想到二爺吧。難道這輩子他就這樣過了?總不是事吧?」紫鵑想到寶玉的情景,嘆惋道︰「都是她們害的。我看現在老太太也悔著呢。對寶姑娘也不似先前,一瞅她就嘆氣。璉二女乃女乃與她爭得也厲害。先時還是自己過自己的,大老爺一回來,要動用公中的錢做點事,免得坐吃山空。大老爺與二老爺哪一個是做事的人?只能靠璉二爺。這下打破了兩房之間的平衡,兩房之間鬧的凶。老太太也不去理會他們,心里只惦記姑娘和寶二爺。寶二爺這樣,姑娘又不回去。如不是二老爺復職,老太太這生日未必過得痛快。」黛玉道︰「明知是怎麼回事,我還回去,又置王爺于何地?姨娘的事,已鬧得沸沸揚揚,我回去再傳出什麼閑言碎語,豈不讓王爺蒙羞,給王爺填堵?」紫鵑道︰「那怎麼辦?難道姑娘就此不回去了?」黛玉煩道︰「好了,別說這些了,你下去歇一會吧,忙到一天了,也不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