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說她最近心情不好,要吳海陪她去夜總會喝喝酒散散心。吳海本不想去的,听她心情不好,又不忍拒絕。心想陳陽還沒回來,自己一個人悶在家,也頗不痛快,到外面走走也好。
在絕大多數夜總會向西方大膽學習時,敦煌夜總會卻在中華傳統文化中深度挖掘。的確也是,國外的搖滾樂、鋼管舞算個啥,哪比得上中國的曲水流觴、金蓮飲酒、宮廷密戲。敦煌夜總會裝扮如同瑤池漩宮,里面的xiaojiefuwu員等一律敦煌飛天打扮,一樣的袒胸露乳,但飄曳的衣裙,飛舞的彩帶,卻讓她們少了些肉欲的直白,多了些含蓄的tiaodou。深圳各地的商賈名流,齊涌而至,是呀,玩xiaojie、玩洋妞,哪比得上玩仙女有趣刺激。
一進敦煌夜總會,鶯鶯燕燕、花花柳柳一齊躍入吳海視野。他不禁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猶如初見嫦娥的天篷元帥,身子都有些站不穩。杜鵑一瞟之下,莞爾一笑。
杜鵑將吳海帶到一處僻靜角落,替他點了一壺溫熱的梅子酒,一個水果拼盤,一盤水煮鮮毛豆,然後,借口上洗衣間,悄然離去。
吳海惴惴不安地獨自坐在那里,目不轉楮盯著舞台。五彩燈光籠罩的舞台,一身著鵝黃衣裙的女子端坐正中,手上抱個琵琶,縴縴十指輕攏慢捻,朱唇微啟,唱的是︰「楊柳回塘,鴛鴦別浦,綠萍漲斷蓮舟路。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月兌盡芳心苦。返照迎潮,行雲帶雨,依依似與騷人語︰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吳海讀過這首詞,依稀記得是賀鑄的《踏莎行》,是歌詠荷花的。
宋詞的調早就失傳了,估計這曲是敦煌夜總會特意請人新譜的,一股蘇州評彈的味道。樂聲纏綿哀戚,台上女子聲音清脆悅耳,輕嘆細吟,仿佛唱的正是她自己的身世——女子年長當嫁,她卻因誤落風塵,年輕時不肯嫁春風,如今紅顏漸老,反被秋風所戲?
台下「飛天」們雖不甚解詞意,卻也听得傷感,擔心眼淚弄殘妝容,紛紛抽出紙巾在眼角暗暗揩擦。吳海听著歌聲,想到自己十幾年寒窗苦讀,一路過關斬將,搏了命從人潮中沖出來,考上大學,滿以為鯉魚躍過龍門,卻不料只是從一個池塘跳入另一個。如今自己眼看就年屆三十,卻依舊兩手空空。他的眼角也潮濕了。他情不自禁地拿過酒壺。撲鼻的馥郁菊花香,混著讓牙根微軟的梅子酸。好香的酒,好濃的愁,吳海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可以坐下嗎?」黃衣女子一曲唱罷,徑直走到吳海面前,手搭在吳海肩頭問道。說完,也不待吳海回答,竟自坐下。
吳海不知所措地四下張望,發現大廳中唯有他是一人單坐,難怪黃衣女子把他當作目標。
「我,我這里還有人。」吳海有點結巴。
「沒事,你的人來了,我就走。」黃衣女子挺會粘人,這大概是風塵女人的專業技能吧。
吳海依舊自顧自喝酒,黃衣女子甚覺無趣,打個響指,叫了一包煙,一杯鮮榨果汁,看吳海沒有幫她付賬的意思,便輕聲吩咐fuwu員︰「記在帳上。」
隔座的幾個男人看見黃衣女子坐在吳海身邊,原本就有些嫉妒,見吳海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心底更是忿忿不平。
他們阻住fuwu員,幫黃衣女子付了帳,又討好道︰「小黃,過來坐會兒吧!」
「呆會兒,他是我朋友的好朋友,她暫時離開了,叮囑我照顧他一會,你們先玩,我呆會給你們敬酒。」小黃回答。
「我是杜鵑的朋友,她臨時有點事,讓我先陪陪你,她過會就回來。」小黃轉過身對吳海輕聲道。她的牙齒很白,一開一啟之間,一道小小的銀光一閃一現。
醉意微醺的吳海听到「杜鵑」二字,才意識到自己對小黃的怠慢。他趕緊沖小黃賠笑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是她朋友,得罪了。」
「沒事的,反正我們這種人,是被客人得罪慣了的。」小黃微笑著說。
吳海听出她話里的微微不滿,但他嘴笨,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得訕笑。
小黃的櫻桃小嘴小口啜著鮮紅的西瓜汁,鵝黃的嬌小身子蜷在椅上,如同一只剛剛孵出的雞仔,楚楚可憐得惹人愛憐。
「好傷感的歌呀,剛才你唱時,都惹起我的身世之悲了。」吳海道。
「呵呵,難不成你還把自己當作永州司馬了,還要搞個「青衫濕」?」小黃伶牙俐齒。
「現在一個村長都耀武揚威得很,如果我能當個司馬,還不得到處買歡求樂呀,哪有本事、有閑情寫得下《琵琶行》?」
小黃听到這里,贊許地對吳海點點頭。她揚起素手,露出皓腕,「啪!」的一個響指,招來fuwu員。吩咐道︰「上迷情香,上露真酒,記在我帳上。」
她轉過頭對吳海一笑︰「這是我們這里最好的兩樣東西,杜鵑姐叮囑我,一定要讓你體驗體驗。」
fuwu員用描金小瓷盤端上個一個精致的小香爐和一個小巧玲瓏的青花瓷酒樽,一陣異香,輕輕繚繞,周圍的人都不禁深深吸氣,連聲贊香。小黃替吳海斟上一青瓷小杯「露真酒」,說是替杜鵑敬吳海,吳海只得一飲而盡。
「香嗎?露真酒,好美的名字,飲過此酒的人都要露出真性情才對得起這美酒。」對面的小黃微笑著呢喃。
吳海也覺得這酒香得怪異,入口後,香氣貫通消化系統的始末,連腦子仿佛也浸在香氣中,身子軟綿綿的,如同雲中漫步。
這時,舞台上正在表演敦煌夜總會的保留節目——飛天旋舞。
台上一大群身材修長,比例適度、腰肢柔軟,綽約多姿的飛天翩翩起舞。她們一個個頭戴金冠,上身半果,項飾瓔鉻,身纏彩帶,腰束長裙,有的持花,有的托花,有的散花,姿態不同,各各起飛。飛態不同,有群飛的,有上飛的,下飛的,逆風飛的,順風飛的……和著低柔婉轉的歌聲︰「……飛了千年,飛得累了,衣裙翻卷柳絮飄;等待千年,等得累了,青絲就要白如雪……」
台下的觀眾,無論男女,都看得痴了,听得醉了。吳海一進不知身處何處,是武宗的豹房,還是曹操的銅雀台,不對,還要古老,應該是紂王的摘星樓。
對面的小黃狐媚無比,妖冶的很,如同妲已,而他呢,自然是那個風流的紂王。他伸出手,要抓住她。是呀,露真酒,男人飲後要露出真性情,男人的真性情就是敢將千金輕一笑,沖冠一怒為紅顏,就是烽火戲諸侯,就是敢于牡丹花下死。
吳海醉了,幸而小黃穩穩地扶住他。
她扶著他,嬌小的身軀,卻運動健將般穩健,徑直把他扶出夜總會,送到隔夜總會不遠處的一個小居民區中的一套小居室。
吳海一路嚷著還要喝酒,還高聲亂唱小黃剛才唱過的歌。「…….當年不肯嫁春風,如今卻被秋風誤。」歌不成調,引來小黃吃吃笑聲。
吳海躺在溫軟的小床上,小黃溫柔地幫他月兌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他還一個勁叫熱。他大聲嚷道︰「杜鵑,杜鵑,我熱,我熱,幫我拿塊冰來。」
「我這就幫你拿,幫你拿。」小黃一邊低聲勸慰,一邊緩緩月兌掉身上的黃色紗裙。她潔巴晶瑩的**完全展現出來——好一個冰雕美人。
她輕輕貼上吳海灼熱的身子,吳海一激靈,道︰「好涼的冰。」他不顧一切地伸出長長的舌頭,在「冰身」上一陣亂舌忝。
小黃扭著身子,歡快地笑著,笑得流出眼淚,笑得快斷了氣。
吳海的下半身,緊緊攥著一枝碩大的、嶄新的毛筆,毛筆還未泡過,軟中帶硬,硬中帶著軟,它抬頭挺胸,急欲一試身手,可惜,一時找不準在哪里落筆。小黃悄悄地迎合,引導。毛筆變成了jiantin的鋼 ,它終于找準了一處濕潤,準備在這里深度挖掘。
小黃挺起豐滿的**……
可是,吳海卻停了下來,他費力地睜大著眼,道;「不,不行,你不是杜鵑,我愛的女人是她,不是你。我,我不能對不起她。」
他掙扎起身,沒力氣套上衣褲,竟然果著身子跑了出去。小黃站在窗台,看著樓上那位倉惶狼狽的果男,身影溶入夜色。小黃在笑,是滿意的笑,是欣慰的笑。在笑聲中,她變了模樣,原來,她,竟然就是杜鵑。
「我試過無數男人,你是唯一過關的。深圳最厲害的**香和催情酒,居然奈何不了你,看來,我沒有愛錯你。」她低聲自言自語。
突然,她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