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這太皇太後的激動,慕容越的神情卻顯得冷清多了,淡淡的「恩」了一聲後,便不再出聲。
「恩,像,這張臉像極了當年的欣兒,他真的是越兒,真的是欣兒的孩子,她真的沒有死,真是太好了,蒼天保佑,真是蒼天保佑啊!」太皇太後看著慕容越那張酷似楊欣的容顏後,激動感謝這上蒼。
原來當年喜嬤嬤回到雪城後,曾進宮見過一次太皇太後,簡要的說了一下楊欣在封國的生活,而後也說了慕容越即將前往雪國一事外,其他的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就連慕容越是女兒身的事,她也沒有告知給太皇太後知道。
祥嬤嬤也在為太皇太後而高興著,她已經不記得太皇太後上次笑是什麼時候了,這些年來,太皇太後一直生活在愧疚和深深的自責中,現在終于能如願見到小小少爺,真是太好了。
「太皇太後,我沒死,你是不是很高興啊?」慕容越淡淡開口道來。
「小小少爺,你該叫太皇太後為外祖母或外婆都可以。」祥嬤嬤一臉笑意的說道。
太皇太後也是一臉期待著,希望能听到慕容越這一聲外祖母或外婆,只可惜慕容越不會讓她如願,只听見慕容越淡漠道,「我娘沒有會將親生女兒推入火坑的母後,所以我也沒有這樣的外祖母或外婆。」
太皇太後垂下眼瞼,遮住那傷感難過的眼神,祥嬤嬤也沒有才出聲反駁,而是扶著太皇太後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過她事先特意加了幾張軟墊才扶太皇太後坐下。
宮殿又沉寂了下來,不過現在的宮殿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死氣沉沉,而是有了些人氣,但殿內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這種氣氛足足維持了一炷香的時間,垂著眼臉的太皇太後緩緩抬起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眸,那帶著幾分內疚和痛意的聲音在寒冷的宮殿回蕩著,「哀家對不起欣兒,哀家親手斷送了欣兒的幸福。」
「太皇太後……」祥嬤嬤輕聲低喚著。
「你可知道我是誰的孩子?」如不是她這個太皇太後,她又怎會被冠上野種的名號;如不是她,娘應該和封皇幸福的生活著,現在又怎會長埋于那冰冷的泥土下。
慕容越不等她們反應,直接道出答案,「我是娘和封皇宮雲英的孩子。」
「 」的一聲,太皇太後猛的起身,雙手因顫抖而將桌上的花瓶給摔在地上,那雙空洞的眼眸找回了焦距後,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慕容越,那干燥而有些爆裂的雙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祥嬤嬤立即上前攙扶著太皇太後,以防著她會摔倒似的。
慕容越淡淡笑著,「你是想說我為什麼不是慕容修的孩子?反而是宮英雲的孩子?是不是?」
太皇太後聞言後,點點頭。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但事實我就是宮英雲的孩子,說難听點,我就是他們**下的野種。」她也很想問宮英雲,明知他和娘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為什麼還要做出那等事?而且娘到死都不知道這件事。
太皇太後似乎受到什麼刺激似的,自嘲笑著,可最後卻演變成哭泣,她那張蠟白的臉上布滿了淚痕,但嘴角還是掛著嘲諷的笑意。
時間點點滴滴的流逝,或許太皇太後是哭夠了,也或許是她笑夠了,她的情緒慢慢的緩和了下來,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冷寂的宮殿再次回蕩著她那蒼老的聲音,「越兒,你不是野種,更不是欣兒和宮雲英**下的野種,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兄妹,這一切都是哀家欺瞞欣兒的謊言。」
「為什麼?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了?」欺瞞?謊言?慕容越在心中冷笑著,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反而為娘感到更加的難過,如若讓娘知道這些,娘會不會更加傷心難過?
太皇太後又安靜了下來,又沉寂在她自己的思緒中,慕容越也不急,反正她有的耐心,要磨耐心,那她就陪這老太婆好好磨練一下。
祥嬤嬤又攙扶著太皇太後坐回椅子上,而後低垂著臉站在一旁隨時待命似的。
太皇太後沒有沉思多久,只是一刻鐘的時間,便听到她緩緩道來,她直接從她當年的事跡開始說起。
這太皇太後,原名上官心柔,原本只是封國的一名舞姬,卻因擁有一張的絕色姿容,得到當初封國皇上宮無塵的寵愛,但後宮佳麗何其的多,時間長了,上官心柔受寵的日子也已經成為過去式,她那低微的身份,就算已經成為後宮妃嬪一員,但也是受到其他妃嬪的欺壓和算計。
就在有一次,當時的宮無塵要給雪皇進獻美人,上官心柔則乘此機會假扮美人逃出了皇宮,逃出了封國,但一路上,她也並沒有逃走的機會,因為同行中的其她美人,有伺機逃跑的,下場卻遭到侍兵的凌辱和虐殺。
而上官心柔也沒想到的是,憑著她那美艷的姿容,曼妙的舞姿,竟能得到當初雪皇楊子雄的喜愛,得到之前在宮無塵那從未有過的集寵愛于一身的榮耀,這種榮耀,並非只是一時,而是一直持續到楊子雄的離世,就算楊子雄知道了楊欣並不是他的親生骨肉時,也不曾消失,這也讓上官心柔更加的愧疚,更加的自責。
當初,上官心柔知道自己的女兒愛上了宮英雲後,她便開始策劃她的報仇,當年她被男人的拋棄,現在她的女兒竟然愛上那男人的兒子,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會這樣的一天。
于是,她便開始編織一個彌天大謊,故意撒下楊欣和宮英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樣的謊言,目的就是讓那男人的兒子得不到他自己心愛的女人,讓那男人的兒子倍受那種想愛又不能愛的感覺。
而她執意讓楊欣嫁過去的原因則是,因為她對楊欣的性子再清楚不過了,雖說她有讓楊欣再三保密這個秘密,但她知道,欣兒一定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一定會將這個秘密告訴宮英雲,所以,就算他們真的成親了,他們也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宮英雲也只能是看,不能踫,想愛又不能愛,因為他們是兄妹。
她就是要宮英雲過著這種受盡折磨的日子,而她確實也做到了。
因為她後面得來的消息,欣兒雖然沒有嫁給宮英雲,反而嫁給一名普通的商賈,不過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只要那讓宮英雲親眼看到自己心愛女子嫁給其他男人,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但他又阻止不了。
「你為了報仇,犧牲自己的女兒一生的幸福;你為了報仇,親手將自己的女兒葬送掉;你為了報仇,你撒下這彌天大慌,辜負另一個男人對你的愛。」慕容越冷冷說道,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背後的目的竟然是這樣,就為了報仇,為了報那是因為的愛恨情仇。
「當時他親口向我承諾,他只愛我一個,可最後,卻不到半年,他就將我拋在後宮,任由著那些女人欺凌我,就連見我一面,他都不願意,將當時的誓言都全部拋棄掉,甚至還將我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那是多大的凌辱,你知道嗎?如果當初我沒有逃走,他一定會將我再次送給其他男人凌辱致死。這個仇我永遠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太皇太後激動說著,宛如那一切都發生在昨天似的,仇恨,戾氣在她的臉上盡顯無遺。
「所以我娘就成為你報仇的棋子了。」難道她就不怕宮英雲和那人也會一樣嗎?難道她就不怕娘會再次走上她以前的那條路嗎?
「……」
「如過你說這是我娘的命運,那寵你愛你的那個男人呢?你心中裝著恨,那你有愛過他嗎?還是說他也是你要報仇而利用的棋子?」據她所指,楊子雄對這女人可是寵愛有加,如若楊子雄真正的愛上了這女人,又豈會對她如此寵愛,就連一國之母的位置都給了她,那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楊子雄對她愛的象征;要知道,冊封一名歌姬為後,那是會受到多大的阻攔和反對,可楊子雄卻不顧群臣的反對,執意要冊封她為後,除了愛,那還會有什麼。
「子雄。」太皇太後輕聲低語著,似乎在想著這男人帶給她的甜美回憶,因為眸底閃過的一絲幸福透露了她的想法。
「你欺瞞撒下這謊言時,你有想過愛你的那個男人的內心想法嗎?如若他寵愛有加的女子只是在利用他,如若被他知道,他疼愛的女兒竟然是別人的女兒時,你可有想過他的心情,你只一味的要報仇,可是你是否想過,你在報仇的同時,傷害了兩個愛你敬你的人。」
「子雄知道。」
「……」
「不過欣兒確實也不是子雄的孩子。」
「恩?」不是?那……
「我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誰?我只知道,宮無塵很怕那男子,為了討好那男子,親手將我送給那男子的床上,而且還不知一次。而這塊血玉,就是那男子在我逃離前的那一晚上,不小心遺留下來的。」太皇太後激動說著,她也是後來得知懷孕後,根據日子推算,她才知道,自己懷上那男人的孩子,可她竟然不知那男人到底是誰。而子雄知道後,誤以為她月復中孩子是他的,對她更加寵愛,她才會留下了這個孩子,否則,她又豈會留下並生下這孩子。
慕容越淡淡的看著眼前的隨時會離世的老人,恨了一輩子,最後竟得到這等下場,每天活在愧疚和自責中,如果讓她早知此結局,她還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嗎?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錯了就錯了,剩下的只能承擔做錯後所帶來的後果。
慕容越起身,不發一語的直接轉身離去,只是沒走幾步,身後的太皇太後便喊住了她,「越兒,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娘是否恨過我?」
「你的心中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慕容越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說著。
太皇太後頓時宛如又老了幾歲,「是啊,我早就知道答案了。」欣兒怎會不恨自己,怎會原諒自己,是自己將她推到深淵中,是她,一切都是她。
「太皇太後……」祥嬤嬤及時接住即將摔倒的太皇太後。
「越兒,這血玉是你娘自小戴在身上的,也相當于是你娘留給你的唯一的物件,它是你的,你就留著它吧。」太皇太後說完後,讓祥嬤嬤將血玉遞給慕容越。
慕容越接過血玉後,不再出聲,直接抬步離去。
「這就是上天給我的報應。」
「太皇太後,小小少爺將來會知道太皇太後的苦的。」祥嬤嬤看著那仿佛沒了靈魂的太皇太後,擔心不已的安慰著。
「不,這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害了欣兒,也辜負了子雄對我的愛,子雄,子雄……」
慕容越走出宮殿後,便看見楊睿澤坐在園中的石凳上,後背靠著石桌,微微仰頭看著遠處的景色,這樣的他真是勾人心魂。
當她走到園中後,他才緩緩收回視線,輕聲道來,「這是六年來,我第一次能靜下心觀賞這些景色。」
慕容越不言一語的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寵她的楊睿澤。
「越越,怎麼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寵溺,那雙漂亮的眼眸盡顯溺愛,他所有的溫柔只會她一人。
「如若我娘不是你的姑姑,我也不是你的表弟,你還會這般對我好嗎?」
「我對你好,那是因為你是我的越越,而不是誰的孩子。」楊睿澤起身將慕容越樓入懷,深情道來。
「那如果我不是之前的慕容越呢?」她實在想不通,就算她女扮男裝,但也不是真正的男子,他怎會要對自己這麼好,就連自己送他的男伶都不要,他不是gay嗎?
「我只要現在的越越。」
「我知道了。」慕容越掙開楊睿澤的懷抱後,淺淺笑了笑,隨後擺擺手,直接離開這個德壽宮。
楊睿澤深深看了一眼又重新緊閉宮門的宮殿,看來越越已經得到了她要的答案,只要越越又恢復笑容就好,收回視線後,快步追了上去。
兩日後,德壽宮便傳來一個消息,太皇太後仙逝,而祥嬤嬤也跟著離世了。一個差些讓人忘記她的存在的人就這樣離開了世間,離開了這個讓她充滿愧疚和自責的地方。
慕容越听到這消息後,也只是應了一聲哦之後,便不再有其他的表情,只見此時的她極其無聊的把玩著手中的毛筆。
「越越,你幫我看看這些奏折如何?」看著單手撐著頭,另一手把玩著毛筆的慕容越後,楊睿澤放下手中的奏折,輕聲道來。
「那是你的活,不是我的。」
自從慕容越任職侍講學士,楊睿澤特意在御書房內,自己的龍案旁擺設了一張專屬慕容越的書桌。
只見楊睿澤聞言後,魅惑一笑,起身並一個大步,便來到慕容越的身旁,勾起慕容越的下巴,邪邪笑道,「可是你不是想要取代馮元安的宰相之位嗎?」
「……」
「宰相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你取代了馮元安,那白沐就無話可說了。」說話的同時,楊睿澤慢慢的拉近兩人的距離,他的另一手也沒有空閑著,而是溫柔的撫模著慕容越那張滑女敕的小臉蛋。
「咳咳,臣知道了,臣看就是。」抬手一甩,將在她臉上毛手毛腳的手撇走之後,慕容越才緩緩道來。
楊睿澤並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似的,身子越來越逼近,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靠近,而他的身子也慢慢的欺壓上去,就在他想進一步動作時,門外傳來太監的稟報聲,「啟稟皇上,太上皇回宮了。」
而太監的話音也剛落下,緊閉的房門被推開,門口站著一人,當那人看到楊睿澤和慕容越那有些曖昧的姿勢後,臉色一沉,直接跨進門檻,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剛剛太監才稟報的太上皇,楊弘文,他在听聞京中謠言後,便立即從承德行宮趕回來,他特意沒有事先派人通知,就是想看看,澤兒是不是真的如外面謠言那般,沒想到,事實還真的如此。
而且,他剛回宮,便听到母後竟然仙逝了。
「父皇,你……」
楊弘文並不理會自己楊睿澤,而是看向慕容越寒聲問道,「你就是新科狀元?」
「微臣參見太上皇!」這太上皇似乎是沖她來到,這是錯覺嗎?
「你竟然如此大膽,竟然敢……」楊弘文的話還沒說完,楊睿澤便出聲給阻攔道,「父皇,他就是姑姑的孩兒。」
「呃?欣兒?他就是欣兒的孩子?」楊弘文詫異的看著慕容越,隨後仔細打量著。
「恩,越越確實是姑姑的孩子。」
「他沒死?真是太好了。」楊弘文不同剛剛的怒氣,反而一臉高興著,突然,他的笑容僵在嘴角上,「等等,他是男兒?」楊弘文說完話後,下一刻,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