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醉,少年行!新春一過,開學的日子就來了。
我和孫麗萍來到班級時,人已經到了不少,一張張喜氣洋洋的臉,一句句貼心的玩笑,喚醒了沉睡數日的班級。按照慣例,我剛想放下書包,準備打掃衛生,卻發現我的書桌里里外外都被擦拭的一塵不染,我四下一看,康磊並不在班級啊,那是誰給我擦的呢?好友和我一起來的,也不可能啊?正在疑惑時,康磊和他的哥們兒魯冰、王雨辰一起推門進來,他一手拿一個杯子,一個淡藍色,一個淺粉色,然後面帶笑意地把那個裝滿熱水的粉色杯子遞給了我。
老師來到班級,組織我們清理教室門前的積雪。我本來就怕冷,據大夫說,我的毛細血管比常人的細,血液流動慢,所以更怕冷。在外面,只一會兒的功夫,手就像凍僵了一樣,毛線手套根本沒起多大作用。男生們干的熱火朝天,我在那象征性地一下一下鏟堆兒,正思忖著怎麼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回班級,康磊和王雨辰大步走過來,康磊不由分說地搶過我手中的鐵鍬,然後一揚手,那把鐵鍬乖乖地插在了身後不遠處的雪堆上。回轉身之後,拽掉了我的手套,然後把他的棉手套給我帶上,這才用命令的口吻說︰「你和女生回班級吧,剩下的我們男生一會就掃完。」看著我傻愣愣的樣子,又盯著我的眼楮,無比疼惜地說︰「听話,快點。」手上傳過來他的體溫,隨著血液游走到全身,暖暖的。這時,女同學一窩蜂的嚷嚷著回班,面對她們嘰嘰喳喳地取笑,我什麼也不說,只是傻笑著,心里幸福的不得了。
一天晚自習,我突然口渴,肚子也絲絲地痛,想到水房去接點熱水。從班級到水房,要穿過整個操場,還要路過初中部的空教室,看看周圍的人都在靜靜地學習,康磊也不在。沒辦法,我拿起杯子就出去了。雖說春天已經不遠了,可是晚上的氣溫依然低到零下二十幾度,我裹緊大衣,向前快步走去,轉過彎,班級的燈火通明一下子消失了,自己一個人向空曠的操場走去確實有點害怕,為了緩解緊張,我故意咳嗽幾聲,這真是應了老話,走夜路打口哨-----給自己壯膽。突然間,覺得男生宿舍那邊有人過來,我站下,仔細一打量,原來是康磊,我長長出了一口氣。看見是我,他並沒有說話,我說︰「我去打開水,你怎麼在宿舍?」沒有回應。「康磊你怎麼了,不說話?」還是沒有回應。夜黑黑的,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就不再說話,心里猜測著他一定是和誰生氣了吧。
穿過操場,看見了水房門前的燈,借著燈光一看,他的臉色好難看。
「怎麼了,和誰鬧矛盾了嗎?說出來,我給你解藥。」我笑嘻嘻地逗他開心。「沒怎麼,都是因為你。」他扔過來一句話,冷冰冰的就像地上的石頭一樣。「我?我怎麼了?」我弄得丈二的和尚一樣。
他提高聲音說︰「謝雨竹,我告訴過你,夜里不許自己走,你怎麼不听?」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笑了起來,「就這點事啊?,大哥,在校園里我不害怕,你別大驚小怪了。」
沒想到我輕描淡寫的口吻更讓他氣憤了。看他的樣子挺好玩,我就繼續逗他︰「我熟悉這學校比熟悉你都多,哪來的精神病啊,哦,對了,是有一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說完正好手指向他,可是我笑不出來了,只見他眉頭擰成了疙瘩,鼻翼因為呼吸的急促而一張一翕,狠狠地盯著我,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問道︰「謝雨竹,你覺得這是害怕的問題嗎,這是安全不安全的問題,你傻啊?」說完,甩開我的手臂,然後黑著臉和我打水,又黑著臉把我送到班級。
我想先不理他,一會就好了,那麼多的作業還要完成呢。然後開始做數學,背英語。等我抬頭時,眼前有些眩暈,但是我喜歡這種拼命的感覺,特充實。向康磊那一看,怎麼又不在呢。叫上孫麗萍回宿舍,然後拿起盆去水房打水泡腳,想趕走一身的疲倦。我倆走到水房附近,只見路燈下有一人站在那,好像在看書,心里不禁嘲笑起來,學古人鑿壁偷光嗎?借路燈看書,還真會附庸風雅。走近一看,天吶,怎麼是他?我急忙走上前去問道︰「康磊你瘋了,晚上這麼冷,你這是干什麼呢?」他看我急切的樣子卻笑了出來,但是那笑容一點也不柔和,大概是臉部肌肉被凍僵了吧。孫麗萍也不解地問道︰「腦子有問題嗎?’他收斂了笑容之後,嚴肅地說︰「麗萍姐,我和自己約定,如果看見雨竹一個人在夜里行走,就罰自己在外面的路燈下站兩小時,今天她自己走夜路了,所以我只能在這站兩個小時。」說著還裝帥氣地擼開袖子,看了一下手表說︰「還有二十分鐘。」
外面的空氣真的很冷,星星的光亮似乎被凍住了一樣,寒風像發怒的巫婆撕扯著樹梢,一開口說話,馬上就會有一團白氣呼出。一個多小時了,怎麼受得了啊。我道歉地說︰「我下次再也不自己走了,康磊咱們回去吧,這次我錯了,我記住了。」可是,無論我怎麼請求,他都搖頭拒絕,孫麗萍也幫忙勸,他堅決不為所動。
我總不能陪他站在這兒吧,那明天早晨學校可就不缺新聞了。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和孫麗萍只好回宿舍了。
洗漱完畢,我趴在窗台上看見他還在那,燈光有些迷茫,旁邊的樹影在晃動,風吹起他的圍巾,前後擺動,這樣的畫面,我想我一生都忘不了,只是在心里默默承諾︰再也不自己走了,再也不讓你擔心了,我知道你的深情了,會好好珍惜的。
我靜靜地站在窗前,室友們已發出均勻的鼻息聲了。夜好靜,只听得外面的風呼呼地響,我的心里淌過春天般的溫暖。
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他漸漸地向宿舍走來,然後我听到男舍那邊開門、關門,再然後,听見自己的心落地了。
這寒冬中獨特的剪影,已成為我今世絕美的圖畫了,將永遠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