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皇後 第047章 抱個暖爐

作者 ︰ 遙途

蘇鈺早將晚桐臉上的表情變化一絲不漏地看在眼里,她的心思自然也被他洞悉得一清二楚,「桐兒,紀無淵雖然無意傷你,但你要記住他是西陶太子,而一再追殺你的回桑是西陶國師巫馬焰的徒弟,所以,對于紀無淵你不可毫無警惕,難保會有人利用他對你的好感,進而對你有所企圖。」

晚桐點了點頭,「嗯,我記下了,但是,我始終想不明白,我獨身一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值錢的東西,他們對我會有什麼企圖呢。」

蘇鈺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他們的企圖定然不是簡單的東西,你多加小心就是了。」

晚桐皺了皺眉,沉默片刻,又問道︰「方才你提到北奴,那邊有什麼事情嗎?」。

蘇鈺笑道︰「北奴軍隊過了西雁關,現在正對西陶的三座城池虎視眈眈,紀無淵眼下可能沒有心思理會宛城這邊的戰事了,于是我便賣個人情給他,用會州交換宛城,同時與西陶講和。」

「講和?東梁與西陶的戰事斷斷續續打了九年多,怎麼突然講和了?」

「桐兒。」蘇鈺另一只手也覆上了晚桐的手,「我累了,不想打了,想回隆京了。」

晚桐看著他的眼中似乎含著一絲隱痛,心中一動,「你騙我,是不是隆京出了什麼事?」

蘇鈺輕笑一聲,「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隆京那邊不消停,父皇的身體不像以前那麼硬朗了,太子的疑心病越來越重,多次上書想削我兵權,此番我奪回了意州和會州後,又佔了宛城,過于顯露鋒芒,只怕就連父皇也會感到不安了。」

晚桐側目,「所以,你便用會州換宛城,如此你名義上保住了宛城、嘉潼關,實則失了會州、意州,這樣反而可以令皇上和太子更加安心一些。」

蘇鈺點頭,「可笑吧,為了自保,我還得故意失掉兩座城池。」

晚桐嘆道︰「能和談也好,打了這麼多年仗,邊關的百姓受了很多苦,王爺,你這次與西陶講和,百姓一定會念你的恩情的」

蘇鈺微微一笑,「邊關戰亂,民不聊生,講和之于百姓自然是眾望所歸,但實際操作起來,卻阻礙重重,這里面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了朝中一些頑固的老臣是最先反對的。」

晚桐皺了皺眉,「嗯,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擔憂,戰爭的確是可以給小部分人帶來利益的,要排除這些阻礙,你恐怕要面對一些非議了。」

蘇鈺冷笑了一聲,「我從一出生開始就活在非議中,這世上,我最不怕的就是非議了。」

晚桐微微一怔,沒有想到蘇鈺講和的決心竟然這麼大,心中不由得有些敬意,但隨即又生出另一個擔憂,「除卻本朝官員的利益,只怕南淮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蘇鈺說道︰「不錯,南淮皇宮有變,他們的皇帝恐怕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宋游這個三皇子近幾年名義上在外流放,實則與盧敬樊暗地里勾結,集結了不少軍事力量,用不了多久,他便會與二皇子宋祁爭奪皇位。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想出各種手段企圖加劇東梁與西陶的戰爭,如此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乘機擴大勢力範圍。將你偷走又送進西陶軍營便是他們的手段之一,只可惜,他越想讓我與紀無淵打,我卻便便不打了。」

晚桐默默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可是你不該一個人冒險前來,明知道我身陷宛城是個圈套,還傻乎乎地往里跳。」

蘇鈺望著晚桐,目光流動,半響,他緩緩說道︰「桐兒,我不願見你待在西陶軍營里。」

晚桐微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嗎?我何時吃過虧?」

蘇鈺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還說你不吃虧,今日差點被宋游射中。」

晚桐也看著蘇鈺,四目相對,目光中交織著淡淡的光彩,過了片刻,她又問道︰「你為何替我擋那一箭?」

蘇鈺突然伸出一只胳膊,輕輕攬過晚桐瘦小的肩膀,「你哪來那麼多為何?」

晚桐順從地將頭輕靠在蘇鈺肩上,聲音極其溫柔,「你這個傻瓜,你可知道你這麼一擋是多麼不負責任,從那一刻起,我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人情我可未必還得起,你虧了哦。」

蘇鈺微笑,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你尚且未還,怎知還不起,來日方長,你慢慢還就是了。」

晚桐依著他,輕聲呢喃道︰「下次別那麼魯莽了,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得多了,我不願見你受傷。」

「桐兒」蘇鈺松開她的手,雙手扶住晚桐的雙肩,與她面對面,嚴肅而認真地看著她,「我不許你這麼說,是誰說過的,平等和自由」

晚桐黯然垂眸,「可是,如果你死了,世上便少了一位戰無不勝的戰神,對東梁的百姓來講是天大的損失,如果我死了,世上只是少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于世人來講,是沒有損失的,也不會有人為之傷心的。」

蘇鈺看著晚桐的眼楮,她的目光中流動著一絲淡淡的哀傷,他的心頭好似有什麼東西緊緊拽了一下,片刻,他堅定地說道︰「如果你死了,我會傷心很久很久的……所以,你要和我一起活著。」

晚桐輕輕一笑,拉過蘇鈺的手,兩只小手覆上了蘇鈺的手,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跟你開玩笑的,我這麼貪生怕死,哈哈,我是怕你要我償你救命之恩。」

卻見蘇鈺依舊嚴肅地看著她,她自己笑了兩聲後,也覺得笑容過于虛偽,慢慢地收起了笑容,默默地垂下了頭,不再說話了。

沉默了片刻,只听蘇鈺幽幽地說道︰「桐兒,今天你拿起戰刀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看到你這麼堅強,這麼勇敢,一副拼了的架勢,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你,所以,永遠不能輕易地放棄,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放棄生的希望,你要記住,人,只有活著,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

晚桐抬起頭,迎上他堅定的目光,听見他又說道︰「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有意義的,你也是。」

「意義?」晚桐喃喃地重復著他的話,她從未想過自己來到這里有什麼意義,因為她一直無法找到自己來這里的原因,但此刻,她突然覺得,她來到這里,也許是有真正的意義的,只是現在她還沒有找到而已。

晚桐點了點頭,「嗯我相信,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蘇鈺眨了眨眼,邪邪一笑,「不錯,比如眼下,你存在的意義就是充當我的暖爐」說著,一把將晚桐拽進懷中,緊緊地摟著她。

晚桐少有的乖巧,動了動身體,找了個最佳角度,任她抱著,她知道自己手上的蒼玉天珠能產生熱量,難怪蘇鈺拉著她的手一直不肯松開,大冷天的,誰手里攥個暖爐也不願意放開。

蘇鈺擁著晚桐,將自己光潔的下巴抵在晚桐的額頭之上,輕輕摩挲著,過了半響,他輕聲地說道︰「桐兒,等這邊的戰事了結,跟我回隆京吧」

「隆京?」晚桐的臉貼著他結實的胸膛,「回去以後你就不需要侍衛了吧,我听說你有鶯燕雙姝,她們都是極其厲害的。」

蘇鈺笑道︰「你和她們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哪都不一樣」

「不信」

「不信?那我就讓你看看哪里不一樣」說著,蘇鈺低下頭,用力地在晚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晚桐的俏「騰」一下紅了,隨即發覺他的雙唇有一絲冰涼,眉頭皺了皺,「你很冷吧?」

「抱著暖爐,就不冷了。」他圈著晚桐的胳膊又緊了緊。

晚桐抬頭去看他,只見他薄薄的雙唇微微抿著,雙眼中含著濃濃的笑意,目光流動,在篝火下笑得那麼真切,經過了一下午的折騰頭發有些凌亂,便忍不住伸手去捋他的發絲,輕柔地,將他的頭發整理好,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輕撫他的臉頰,有些冷,她輕嘆了一聲,伸手環住了他窄窄的腰,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

冬夜的旭日谷一片寧靜,黑暗的峽谷里只看得到一團燃著的篝火,篝火邊的兩個人默默地相互依偎著。

這一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蘇鈺和晚桐第一次真正意義地攜手戰斗。多年以後,世人們在提到《宛城和約》的時候,總會講起當年那位英勇無畏的戰神與一名傳奇女子,在紫鏡河畔聯合出手,以兩個人的力量殺光了南淮百名武士而在東梁帝國久遠的歷史長河中,兩人的名字也是從這一天起,寫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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