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12點)
晚桐與蕭青河當日便離開蒼穹山,帶著小紅、小黑趕赴汾寧國。
兩人乘馬進了荒漠,一路上,小紅和小黑不停吵架,兩只鳥「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听得晚桐心煩,一把抓過小黑塞進蕭青河的口袋里,又抓過小紅塞進蕭青河懷里。
兩只鳥不愧是神鳥,距離根本無法阻饒他們吵架,反而產生了共鳴的美,一只在口袋里叫,一只在懷里叫。
「啊你們兩只瘋鳥」晚桐被它們折磨地近乎抓狂。
蕭青河看著她一副煩躁模樣,不禁放緩速度,皺眉道︰「桐兒,在此休息吧」
晚桐抬頭看看天,早已月上中天,今晚的月亮很亮,照得一片黃沙也染了銀輝。
她默不作聲地下了馬,在一處矮小的山麓前卸下馬上行囊。
安頓好後,兩人吃了一些干糧,便沉默著相對而坐。
一路行來,兩人極少有這般沉默的時刻,經過蒼穹山的變故,他們也沒有再去斗嘴、吵鬧的心情了。
沉默許久,蕭青河嘆一口氣,卻突然問她,「你既然沒死,為何不肯回蘇鈺身邊?」
晚桐雙眸中明暗不滅,臉上劃過一絲苦笑,「回去又能怎樣?不過平添顧慮而已。」
蕭青河輕輕嘆息,「如今,你還在為他著想。」
晚桐側臉看他,褪去平日里嫵媚、放蕩的掩飾,這般真誠認真地說話,竟令她突然感到不適應,好似周圍的空氣也令人渾然不自在。
她不想再談這個話題,站起身來向後走去,邊走邊道︰「我去……去方便」
蕭青河驀然恢復了素來的譏誚,「走遠點,別讓本公子听到聲音」
沒正經晚桐想大聲回罵他一句,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她別扭地轉到山麓後面,又向前走了幾十丈,回頭看看山麓,心說,這里他總不會听到了吧
她解開褲帶,剛想蹲下,卻听周圍一片寂靜中傳來「沙沙」的微弱聲音。
什麼東西?不會是蕭青河偷看吧?
四周望望,沒人……她釋然搖頭,也許是心理作用,誰叫蕭青河總做這種沒譜的事。
繼續,攬著褲子蹲下,突然,她感到腳下沙子一陷,她的身體猛地向下陷去。
流沙
尚未驚呼出聲,頭上一條黑影掠過,她的身子被人從沙子中大力抽出,狠狠地向後甩去,而那甩她之人卻不知何故在空中一頓,沒有跟上來。
慌亂中,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手中提著的褲帶悄然落下,等她站穩後,褲子已經落到腳踝處。
身下一涼,她才發現,趕緊用手去擋,幸好上衣寬大,要害部位沒有露出,只露兩截雪白修長的腿。
「嘖嘖嘖你還真會找地方,想要故意月兌給我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蕭青河抱著肩站在對面,一副打量神色,嘴角嘲諷地向上挑起。
晚桐知道自己出丑,臉上一紅,趕緊提了褲子,背著他將褲帶系好,這才轉身看他。這一看不要緊,她臉色立時變了。
蕭青河正站在方才她所陷入的流沙之內,那沙子已經沒過小腿,他卻還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快出來」晚桐急急大喊。
「廢話能出去誰願意站在沙子里?」蕭青河瞪她一眼。
「我去找東西」她立即轉身,想跑回兩人休息之地取馬鞭來,將蕭青河拽出。
就在此刻,眼前紅光一閃,一個圓鼓鼓的紅球由空中墜下,她低頭一看,竟是一只老鼠,那老鼠只有普通老鼠三分之一大小,通體雪白,唯有幾乎要被撐破的肚子處血紅渾圓。
她臉色大變,驚呼道︰「紅珍珠」
她急忙轉身去看蕭青河,他臉上依舊掛著淡笑,臉色卻蒼白無比
晚桐的心猛地抽搐一下,方才蕭青河救她之時,身子在空中頓了頓,想必便是地上的老鼠作怪。
這白色老鼠喜吸人血,吸血後因血液囤積在月復中,將原本白色的肚皮撐得圓滾血紅,其形狀乍一看就好似一顆血紅的珍珠,故而得名「紅珍珠」。
「你先前受傷了?」晚桐皺眉問道。
紅珍珠對鮮血的嗅覺極為靈敏,總是成群地攻擊血源,在沙漠中出沒的人或動物,倘若受傷流血,最怕踫到紅珍珠,因為即便是一滴血,也會引來數百只紅珍珠。
蕭青河臉上輕松一笑,「腿上有一點,在蒼穹山被師兄刺中一劍。」
看著他故意擠出來的笑容,晚桐的心死死地擰在一處,在蒼穹山她還暗暗埋怨他不用輕功將她帶上山,原來那時,他已經受傷了
方才他將她拉出流沙之時,他腿上傷口溢出的血氣吸引了藏于流沙內的紅珍珠,故而他只得將她甩出流沙,自己卻被紅珍珠咬住傷口,掉入沙內。
晚桐咬唇,「沙下有多少只?」
「近百只吧。」蕭青河說得倒是輕松,但聲音不自主地卻弱了下去。
他全身不敢動彈,而流沙卻越陷越深,說這幾句話的功夫,沙子便快要沒過他的膝蓋。
晚桐知道,紅珍珠藏于流沙中,不吸足血是不會出來的,方才那一只是被其他蜂擁而上的同伴擠上天了才掉到她的面前。而流沙將人陷得越深,證明紅珍珠數量越多,如此想來,他埋在沙子里的部位定然已經爬滿紅珍珠。
晚桐大急,抽出袖中「星寒」便向蕭青河走去。
「別過來」蕭青河大吼道,「沒有用,它們拖著我,你拉不動我的。」
晚桐俏眉豎立,大聲喝道︰「難道眼睜睜看你被耗子吃了?沙子越陷越深,你難道要等著耗子將你下半身的血吸光?」
她看著蕭青河一臉故作輕松的模樣,不等他張口,又忍不住大罵起來,「什麼時候了,你還裝大男子主義你以為這樣你就是英雄了?告訴你,蕭青河,你就是現在死在這里,姑女乃女乃也不買你的帳還要罵你是傻蛋、混蛋、王八蛋」
蕭青河無奈地笑笑,知她脾氣潑辣,卻不想關鍵時刻還真的潑辣
兩句話剛過完,流沙已經沒過他的膝蓋,晚桐的目光盯著那快速下陷的沙子,知道若是再沒有辦法,沙子沒過大腿,蕭青河那一直引以為傲的胯下某物就會被紅珍珠吞噬了。
蕭青河看著晚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雙腿間,猜到她的心意,不禁搖搖頭笑道︰「後悔了吧,早知如此,該早點讓你試試它的威力」
晚桐暴怒,本性難改這種時候了,他竟還有心思開這些下流玩笑。
她咬緊了牙,惡狠狠道︰「真想救你,看著你被耗子啃成太監」
話雖這麼說,她卻將手中的「星寒」咬在齒間,低下頭便去解自己的褲帶。
蕭青河見到她的舉動,登時大驚,一瞬間便明白她想做什麼,「你在干什麼?本公子眼下沒心情看你,趕緊穿上褲子」
「閉嘴」晚桐再次目露凶光,狠狠地凶他,「僅此一次,以後你想看也看不到了」
「桐兒,住手」蕭青河語氣中竟是少見的急切。
晚桐不理會他的吼叫,自顧自地將褲子月兌下,扔到一邊,兩只線條修長的腿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如同千年寒玉,散發出幽幽光彩。
她麻利地用「星寒」將扯下的褲帶一分為二,分別系到兩腿腿根處,將褻褲的褲腿緊緊綁住。
蕭青河臉上露出苦痛的神情,默然地注視著她,半晌,雙唇微抖,顫聲道︰「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月光下,嬌弱的女子抬頭看著他,雙眸烏黑閃亮,目光清澈的如同平靜的海水,那雙眼眸瞬間在他的心中打上深深的烙印堅定、執著、自信、明亮這是他從沒有見過的眼神,那麼閃亮
她微微一笑,語氣堅韌如鐵,「值不值,該由我來判斷,而不是你」
手上「星寒」銀光閃過,條理分明的小腿上被劃出兩條鮮紅血印,血腥氣伴著夜風撲入蕭青河的鼻子。
他怔怔地望著晚桐,她的笑容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子,光彩奪目,令他無法移開目光,她身上的血氣帶著屬于她的特有的凝香,在他的心中一點一點翻騰。
一路行來,這女子帶給了他太多的不可思議。
他突然發現,以前對她所有的情緒,好奇、探究、親近、徘徊、嬉鬧、嗔怒、悸動……這一刻全部爆發
就像安靜的海岸線驟然拍過大團浪花,他整個人陷在震驚之中。
多少年來,從沒有這樣一個女子,這樣待他,為了救他,甘願如此冒險,幾近自殺。
無聲無息地,一滴透明的清水從他的眼眶中滑出,悄然落在黃沙之上。
眼前的女子,他記憶中的女子,兩人的面貌竟然重合在一起。
不同的身份,卻同樣為他犧牲。
記憶中的女子,是他一生唯一留戀過的人,十二年前為了救他,被人殘忍地殺死,那是他的母親。
眼前的女子,是無意間撩撥起他心弦的人,用這樣的方法救他……
沒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她是他的誰,她甚至根本就不是他的誰
但他,卻為她,掉下十二年來第一滴淚。
晚桐的腿上鮮血淋灕,濃烈的血腥味四處飄散,藏在流沙內的紅珍珠立刻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向那更多的血源處爬去。
沙地瞬間起了無形的變化,蕭青河腿下的流沙速度減慢,而晚桐腳下的沙子突然開始向下塌陷。無數紅珍珠在沙層下準確地爬向晚桐。
她的身子被猛地向下拽去,小腿很快就淹沒在沙子下面,臉色蒼白。
她的思緒突然回到那些不見天日的時光里,曾有人每日都來她的身上取血……那取血之痛,如黑夜般吞噬她的心……
蕭青河陡然發力,從流沙中躍起。騰空的那一刻,他的腿上還掛著無數只肚皮鮮紅的白老鼠。
他顧不得去驅趕,抽出腰間的游龍劍,決然刺向晚桐身下的沙子。軟劍彎曲,所到之處鮮血迸發,被割破肚子的紅珍珠無聲地死在沙子里,月復中淌出的血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他快速地伸指點了晚桐的穴道,她虛弱地朝他微笑,癱倒在他的懷里。
他將她用大氅牢牢包住,巒眉緊皺,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向兩人的馬匹掠去。
沙漠中很有可能還藏有更多紅珍珠,他不敢多做停留,上了馬拎起小紅、小黑揚鞭而去。
一路狂奔,大約奔出三個時辰,東方露出一絲陽光,天空中一聲長鳴,已經精疲力竭的蕭青河仰天望去,空中一只巨隼展翅翱翔,隼上站立一人。
那隼低空盤旋片刻,停在蕭青河面前。
隼上之人面容清俊,向蕭青河抱拳施禮道︰「蕭大當家」
蕭青河抱緊昏迷的晚桐,抬眼看了看來人,冷冷道︰「我還道你們主子不會派人來了呢」
那人微笑道︰「怎會不來,閣下懷中所抱之人乃我朝未來皇後,鐵凌自當竭盡全力保著皇後的安全」
「皇後……」蕭青河薄唇微啟,重復著,低頭看看懷里蒼白的容顏,心頭一絲絞痛,「當真是皇後,否則我那師弟怎會將東梁第一高手、鐵衛統領都派來了。」
何為心痛?
為何心痛?
他的雙臂抱得更緊了。
「回去告訴你們陛下,本公子改變主意了想要皇後,用東梁十萬大軍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