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由著毓意身上的毒素清除完,明若雅確定她的身體無礙後,她便決定和納蘭杼一起離開明城。畢竟明城這個地方對于外人的排斥感覺依然很強烈,盡管表面上對兩人留下的這些天沒有多大的反感,但他們知道此刻是不允許久留的。
這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碧澄如洗的瓦藍天空,也為必來的分離沖淡了不舍。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每一次的分開不過是為了下一次更好重逢的相聚。
「這是進入明城的玉牌,若是下次有事需要明城的幫助,直接拿著玉佩即可。」明若雅從懷里小心地掏出一塊漆黑如墨的玉佩,不容拒絕地塞進毓意的手里。她面上的神色很平靜,可心里有多少的驚濤駭浪恐怕只有她一個人清楚了。
毓意當下不作托辭,直爽地接過人家這份好意。但是她心里同樣明白,一向如此對待外人的明家人,偏偏在她的身上例外,足以看出他們在她身上或是楊家花費的心思。往後同等的回報肯定不會少,天下始終沒有掉餡餅的便宜事。
明若雅看到毓意爽快地收下玉佩,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她的唇邊有抹清雅的笑,淡然的眸子里劃過一絲不可見的黝黑。她偏過轉過視線,對著沒有說話的納蘭杼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開口︰「若是以後有事來明城尋求幫助,可不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否則的話,別人得以為明家人要把太子爺怎麼著了呢?」
「一句話,有事可以去陽錦別院找我。」納蘭杼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這次對于毓意解毒的事情,他清楚明若雅出了不少力。然而他清楚,不代表什麼事都能夠容忍。假使有些動作不知道收斂,他下次決定不會如這次那麼客氣地收場。
毓意在旁邊听著兩人說話,心里涌起一陣難言的苦澀之感。她仔細觀察著,當然沒錯過明若雅已經很巧妙掩飾,卻怎麼都忽略不了的言辭中透露的淺淺悵惘和留戀,可明若雅于她而言是不一樣的存在,更別說納蘭杼沒有那樣的心思。但不知為何,她仍是有些莫名的沮喪,甚至想要快些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走了,後會有期。」納蘭杼見毓意發怔,以為她是在為分離難過,不禁伸手拍拍毓意的後背,提醒她總有一天他們還是可以見面的,盡管他的心里不願。
「恩」毓意側過的臉,不起眼地微微紅了一下,不免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心虛。她有些懊惱地低著頭,怎麼就能聯想到如此多的亂七八糟的事呢
要是讓納蘭杼听到毓意的心聲,指不定要莞爾失笑。他的毓意,怎麼就這麼可愛。自然,這話入了毓意的耳里,指不定要張牙舞爪一番。可愛,兩個字和她扯不上絲毫的關系。
不管有多少的心思,多少的情感,馬車駛離的那一刻,便全都要拋開腦後。
離開明城,廣袤無垠的連綿山巒就呈現在了毓意的面前,令她的心境跟著起伏的山脈一起變得開闊。惱人的小心思,漸漸遠去,有的只是對未來的期待。
不提隱藏在納蘭杼身邊的暗衛,幾個人一行馬不停蹄地趕路,終于是在日落黃昏前趕到了一個可以歇腳的小鎮上。
小鎮不大,只相同于陽錦城的一個邊緣小村。說是小鎮,也不過是因為小鎮上有一個供來往過路人休息的破敗客棧罷了。而生活在小鎮上的人,看到毓意一行人則是簡單地以為是平常的過路人,並沒有投入過多的觀察。
雖然幾個人相貌不凡,但臨行前已經把值錢的行當全進行了遮掩,就連明家人當時準備馬車和馬匹都挑著簡單實用而已,為的是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況且小鎮上的民風淳樸,百姓生活安逸,日子雖說不富裕,但生不起害人之心。唯一需要擔憂的是趕往此刻的過路人,其中是否藏著什麼樣不尋常的人。
「別擔心,來這里的過路人不算多。我們先進去休整一下,等出了這地界便好。」納蘭杼看到毓意警惕防備的樣子,不由在心里嘆息。別家的大家閨秀,哪里像毓意這般,會生出這些幾乎是本能的防備。
毓意點點頭,靜默著不說話。不知道由于什麼原因,她覺得看似平靜的小鎮里好像埋藏著什麼驚人的秘密。而他們一行人,就是秘密的中心。
她皺著眉頭,進了客棧後跟著納蘭杼選了個稍稍干淨的地方坐下。心底的不安始終存在,難道是她太過于防備了嗎?
「幾位,吃點什麼?」懶散的小二看到有客人上門,勉強地打起精神過來詢問。他深感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這幾天只想著睡了,做什麼事都沒勁。
冷冷地掃了一眼小二此刻的模樣,納蘭杼的眼里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暗光。他淡淡地開口,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隨便上幾個你們的拿手菜,最好快些。」
「好咧,客官稍等。」小二答應一聲,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嘴里不知嘟囔著什麼,搭著塊不干不淨抹布,轉身往廚房走去。
納蘭杼剛才沒有變化的話音,卻在毓意的心里起了波瀾。她敏銳地察覺到納蘭杼也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動靜,看來這小鎮注定要不太平。
「吃過東西以後,去定下的房間休息一會吧。最好別出來了」納蘭杼沒有說得很透徹,但是毓意已經了解了他話里的意思。
可是,毓意打心眼不喜歡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這些年來,納蘭杼在背後給了她多少的庇護,她都有所了解。然而她並非是一味站在別人背後,需要別人擋風遮雨的弱女子。若是她想要讓楊家進行改頭換面的變化,若是她想要用足夠的勢力換來向往的自由,那麼她不得不成長為一個強者。而強者,必定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
所以這一次,她不願意站在納蘭杼背後,哪怕他在她的心中並不是別人。
「納蘭杼,既然樹欲靜,而風不止,那麼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毓意抬起頭,毫不退讓地對上納蘭杼眼眸里的深邃,令他無法拒絕。
納蘭杼低著頭沉默一會兒,最終點頭道︰「好但要記得,必須保護好自己。」
說完這話,他的眼里流露出狠厲的流光。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他是該說那人聰明,還是該死?
題外話
二更,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