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寒垂眸對著自己的指尖,久久不語,許久後,她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卻道,「真作假時假當真,怎是一個可笑了得?」
春兒喉間便覺一哽,忙道,「公主,您想多了。」
「想多了麼?」江小寒眼神空洞,幽幽嘆息,「當日見他,只以為是老天爺的眷顧,終究讓我可以不用像其他的姐妹般,只等著被父皇指婚,便他只是個武林世家之子,以父皇母後對我的寵愛,也定是允的。只可惜,還沒歡喜幾天,夢就醒了,他竟是大晉之主,我趙國的仇人,原來,老天爺不是在眷顧我,他是在作弄我。」
「公主,這世間萬物總有它的定數,老天爺做這樣的安排,說不定……說不定……,」江小寒黯然消沉的臉色讓春兒極為心酸不忍,然而她「說不定」了半天,卻終究找不到話來安撫,只得頓住。
江小寒卻又笑了,「你說的對,老天爺做這樣的安排,是有他的道理的,想來,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惚」
春兒握一握手里的帕子,只得狠了心道,「既一切都是因果定數,公主倒無須揪心了,只看眼前罷。大皇子要公主利用他對您的痴情,竊取對咱們趙國有利的軍情,這件事實在凶險,公主還是該小心些才是。」
江小寒點頭,「我明白,」她目光穿過窗戶看出去,沒有半點歡喜,「沒事,他信我。」
只是這樣的信任,卻分明就是一把破了刃的刀,直插在江小寒的心口上,卻又沒有血,就那麼鈍鈍的疼著,疼著,憋得她喘不過氣來…溫…
若,他不是晉國之主;她不是趙國的公主,他們之間,一定會很輕松很愜意,很幸福的罷?
可天不從人願,他們從出生就注定的身份,在他們隔著人遠遠的目光交錯的那一剎,就注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像世間其他男女那樣簡單的愛,簡單的恨!
而越是如此,他和她的愛就越火熱,恨就越強烈,像是書本子里說的神仙才有的三味真火,越燒越烈,水撲不滅,卻攙著毒,讓你溫暖的同時,讓你漸漸窒息,卻又不讓你死,就那麼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烘烤著你,摧殘著你,讓你永不超生。
是的,永不超生!
江小寒的心狠狠一抽,只覺痛若刀剜,她抬手死死捂住胸口,面孔抽搐,春兒一見頓時發急,「公主,你心疼病又犯了麼?太醫,太醫……」
「別叫了,」江小寒大口的喘氣,卻止住春兒,只道,「我躺一會兒就好。」
春兒猶自不放心,卻拗不過她,只得服侍著她在暖炕上躺好,道,「才見小廚房里熬的燕窩很好,公主喝一碗?」
江小寒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緩了些,她搖一搖頭,才要開口,就听門外冬兒回道,「公主,景王府的奴才求見,說是王爺冬獵時得了只小鹿,取了極女敕的腿肉命送來給公主煨了補身子呢。」
「鹿?」江小寒眼前頓時浮現在趙國時,父皇在御花園里養來供她賞玩的那幾只小鹿伶俐可愛的樣子,頓時厭惡,「賞那奴才錠銀子,命他回去替本殿謝他家王爺盛情,只是鹿仔無辜,它的肉本殿是萬萬進不了口的,還是帶回去請王爺自用罷。」
春兒一听卻急了,「公主又何苦來哉?他便是痴心些,卻也不曾對公主死纏爛打過,公主何至于非得大冷天拿這樣冰稜子一樣的話去刺他?」說完,不等江小寒開口,她便徑直到門口對冬兒道,「將鹿肉送去小廚房命人煨了,待皇上晚上來時用。」
江小寒便恨鐵不成鋼,「都說女生外向,我便是拿話刺他了,卻又干你何事?要你巴巴兒的心疼。」
春兒騰的就紅了臉,急跳腳起來,「公主怎這樣沒正經,奴婢還不是為的公主好,咱如今都在人家的刀口上坐著呢,不說拉攏些人來為自己所用,倒偏要再去得罪幾個?」
「罷了,我不過說幾句,你倒一堆的話等著我,」被春兒這一嗆,江小寒倒有些訕訕的,便一甩帕子,帶了絲賭氣的道,「那鹿肉煨好了便命人送去清政殿,別腥了我的地兒。」
「是,是,奴婢遵命,」春兒自是不敢讓主子再別扭下去,給江小寒掖好被子後,還是不放心,「公主,您的身子……」
江小寒睜一睜眼,只說了一句,「藥,能治本?」
只這一句,春兒便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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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政殿。
「啪」一聲,慕容清將一疊折子狠命的摔在了御案上,恨恨對何坤道,「你瞧瞧,你瞧瞧,這就結個伙兒的給朕施壓來了,添加軍餉,添加軍餉,這是今年他們第幾次上折子要求添加軍餉了?」
何坤手腳麻利的將散落的折子收疊好,細聲輕語的勸慰,「皇上息怒,他們上這樣的折子,想來只是為了試探皇上的心意,並不真是沖著那軍餉來的。」
「就這樣才可恨,他們高官厚祿大把的俸祿拿著,不說為朕分憂為民解愁,卻整天只把心思用在這些旁門左道上,」慕容清咯吱吱咬牙,「是吃定朕不敢殺了他們麼?」
「他們哪里有這樣大的膽子,不過是忐忑著聖眷不昌隆了,心內惶恐,這才試探來了,皇上不必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何坤依舊輕言細語,心下卻緊張,他是知道慕容清的,自從潼關一站後,他性情早無當年的溫潤,殺心但起,便絕少有手軟放過的。掃一眼上折子的那幾位大將,他心下只嘆氣,只恨這些人拉幫結派的不看時候,慕容清正想拿著誰殺一儆百,他們就自己送上門來。
只怕要不了多久,午朝門外就又要見血腥了!
慕容清果然冷笑,「他們確實怕,怕顧家倒了,他們就唇亡齒寒,今兒結著伙的上這樣的折子,無非是想提醒朕,顧家早如老樹盤根,枝橫葉岔,不是朕想挖就能挖得了的,軍權都在他們的手上呢,」說到這兒,他拳頭一捏,咬牙切齒,「哼,越是如此,顧家就越是不能留。」
何坤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好在有撫遠將軍手上的二十萬大軍在那兒壓著,便是這些人再怎麼膽子大,也到底不敢怎麼樣。」「哼哼,」慕容清卻依舊冷笑,「吳一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和顧長松烏眼兒雞似的,都想將對方壓下去,好自己做那朝堂上的第一人。朕遲遲不殺這兩個人,就是要借他們的手,讓他們互相壓制罷了。」
「既如此,皇上怎的又開始打壓顧家了?」何坤便有些不解。
慕容清就笑了,他起身踱了幾步,拍一拍何坤的肩膀,「坤叔,要讓一個人喪失警惕,首先要如何?」
何坤擰著老眉想了半晌,到底苦著臉,「老奴愚鈍。」
「哈哈哈,」慕容清仰頭而笑,卻將搭在紫檀架子上的披肩拿起,「走,去青鸞殿。」
「啊,哦,哎……,」何坤被慕容清的咋喜咋怒弄得一愣一愣,待反應過來,忙過來替慕容清系披風上的帶子,正要吩咐起駕,就見小良子輕聲在廊下回,「回皇上,永寧公主派人送了炖好的鹿肉來,道天兒冷,皇上政務繁忙,給皇上補補身子。」
慕容清整理衣帶的手便一頓,喜道,「是麼?」
何坤忙吩咐,「快呈進來。」
錦簾一起,秋兒捧著一個小食盒進來,極恭敬行禮,「景王殿下給公主送來的上好的鹿肉,公主惦記著皇上的身子,命小廚房好生炖了送來。」
「景王?」慕容清便皺眉,他和何坤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隨即眉眼含笑,「你主子今兒精神如何?」
「回皇上,公主比昨兒清爽了些,才還想著要栗米糕吃呢,這鹿肉也是公主親自瞧著炖的。」
「哈哈哈,既如此,朕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訴她,朕晚上去陪她一起用膳,」慕容清邊示意小良子將食盒接過,邊卻又將才系好的披風解開,回暖榻上坐下了。
待秋兒領命而去,慕容清的臉便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他死死的盯著御案上那食盒,嘴角盡是笑意,「朕這位弟弟,可果然是用心不淺呢,」話音一落,他一揚手,就听「啪」一聲,食盒被狠狠掃落在地,一時湯水瓷片四濺。再看慕容清,早已是一臉煞氣!
更新依舊不給力,煙最近在忙著賣房買房的,各種累,其實,也許,待一切塵埃落定,煙終于不再有那些瑣事纏身後,便可以像餃子那樣天天寫文了吧?到那時起,大概煙就終于可以像08年那樣,每天保持更新了,好吧,只是設想,在煙還沒有做到前,大家不必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