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眼楮拿掉吧,難看死了」
「不要」
「為什麼?你不嫌難看啊?」
「我哥不讓我拿下來,說把眼鏡拿掉後你們會說難听的話刺激我的。」
「這麼說你不因為近視才戴眼鏡的?」
「額•••」
這下藍言新不承認韓澤也知道是那樣的了。
「既然那樣就沒必要戴了。」
「我哥說不能讓人看見我不帶眼鏡的樣子。」
「你幾歲了,怎麼什麼都听你哥的。何況你沒穿衣服我都看過了,還眼鏡呢」
藍言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韓澤嘴巴都忘了合上,四周只剩下躲在草叢里或牆角的蟲子的鳴叫,韓澤第一次覺得自己沒腦子,整天擔心被藍言新知道的事就這麼不打自招的主動說出來了,韓澤現在什麼都想不到了,只是在听到蟲子叫的時候希望自己能夠變成一只蟲,然後躲到哪個角落里讓藍言新找不到。
「你說什麼?」
韓澤嘴巴張了又合,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手在空中比劃了半天,想到那天沈易凡唬藍言新的話時眼楮一亮。
「你•••」
「我沒幻听,什麼時候的事?」
「就•••就那天你喝醉酒的時候,我敲了半天門你沒開,我以為你出事了才闖到浴室里去的要不是我你說不定會在冷水里睡一夜呢」韓澤說到最後發現自己也是挺有理的,氣勢不自覺的漲了一些。
‘啪•••’藍言新手中的筷子斷成了兩截。
「呵呵•••到底是一次性筷子,這麼容易就斷了,呵呵•••」
又是‘啪’一聲,這次不是筷子被折斷的聲音,而是筷子被摔到桌子上的聲音。
「你們一個個的全是混蛋」藍言新怒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憐了其他五個,什麼事都沒做就這麼被罵了。
藍言新原打算在第二天完全無視韓澤的,可當韓澤捧著一束花可憐兮兮的說要去祭拜他父親時藍言新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要我陪你去嗎?」。藍言新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著。
「當然要你也知道人在這種時候身邊有個人陪著比較好。」
「我只知道心情不好的時候要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
「那是你又不是我」
藍言新瞪了韓澤一眼,韓澤立馬禁了聲,心想自己怎麼混的連景川哥都不如,人家景川哥好歹是壓迫者,而他就因為不小心做錯了點事就要變成被壓迫者。藍言新說是那麼說,最後還是安靜的跟在韓澤身後準備出門,可一出門就看見天上烏雲密布的,藍言新立刻退到屋子里。
「要下雨了,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你有點良心沒有?下雨的時候人的情緒是最容易變得低落的,你竟然讓我一個人去,你忘了蔣志哥要你來干什麼了?」
「他從沒跟我說過要我來干什麼,又哪來的忘記。」
蔣志因為他父親才讓藍言新跟著韓澤的事還是沈易凡告訴他的,當時他只是笑了笑說是蔣志想多了,這麼多年了,該想通的事早就想通了,哪里還會想不開。可是還是沒有拒絕讓藍言新跟著,就像他所說的情緒低落的時候身邊有個人陪著總是好的。他以為蔣志說這件事的時候藍言新是在場的,可現在看來藍言新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算了,也許一個人會更好。」
韓澤沒走多遠,藍言新就拿著兩把傘跟了過來,韓澤頭也沒轉的笑了笑。走到半路的時候就開始下雨了,雨下的並不是很大,雨滴因為小顯得並不那麼急著落到地面。韓澤看藍言新打著傘的樣子實在好笑,這雨傘已經夠大了,藍言新躲在傘下面還畏畏縮縮的躲避著因為風而往她身上的雨滴。
「這環境停好的,不會下酸雨的,你不用跟躲蟑螂似的。」
「我看見蟑螂是不躲的。」藍言新隨口回著韓澤的話,韓澤見她听話抓不住重點就沒有說下去的打算,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韓澤父親的墓前。墓建在半山腰的,藍言新雖然不懂得什麼風水,但也感覺這是個很好的地方,放眼望去,深淺不一的綠色一直延綿到十幾里之外,廣闊的視野因為蔥蔥郁郁的樹木並不會顯得空曠。韓澤將傘放下去的時候藍言新想接過來給他撐著的,可想想這種情況下還是算了。韓澤在站到墓碑前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彎腰將花放下後就起了身,低垂著眼楮望著墓碑上笑容滿面的人,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心里只剩下沒能好好陪父親的悔恨。韓澤今天穿了一件銀灰色的針織長衫,就這麼落寞的站在雨中的樣子讓藍言新看了覺得心疼。因為站在後面,藍言新看不見韓澤忽而變的陰郁的神情。‘爸,很多事不是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知道的,你能隱忍的事不代表我能夠替你隱忍下去。’
韓澤轉過身準備撿起地上的傘離開時才發現傘不知道被風吹到哪去了,無可奈何的看了看藍言新。
「傘呢?」
「咦?明明放在這的,怎麼沒了?」
「我問你呢」
「不知道。」藍言新把頭低了下來,這是她做錯事後的習慣性的反應。
「連把傘都看不住,真是服了你了。」韓澤說著就往藍言新的傘下面鑽。
「你干嘛?」
「你說干嘛,你不能讓我淋著雨回去吧。」
「你先等著,我回去給你拿」藍言新說完迅速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跑,韓澤被忽然變大的雨淋了個透才反應過來。「藍言新你給我站住」韓澤反應過來後也跑了起來,可是沒注意到腳下因為雨水變得泥濘的路,‘砰’的一下摔了個徹底,韓澤從地上爬起來,就著雨水擦了擦臉上的泥。「藍言新你死定了」
雖然打了傘,但因為跑的太快,褲子基本上都濕了,淺灰色的外套也濕了一大片,因為急著找傘,所以暫時忽略了這些。藍言新找了把傘正要跑出去的時候被韓澤堵在了門口。韓澤不是傻子,自己淋著雨跑回來和等著藍言新跑個來回的送傘給他再回來,哪個更慘他還是知道的。藍言新自知理虧,不敢抬頭直視韓澤,即使這樣她也能感覺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神有多麼恐怖。藍言新被逼的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被牆擋住了才停下來,藍言新懊惱的想自己怎麼老是被人逼的無路可退呢,做錯事又不是她的本意,為什麼一個兩個都不願意輕易地饒了她呢?
「藍言新,我發現你真有本事你太有本事了我想世界上也就你有本事能把整天張著嘴笑的彌勒佛氣哭了。」
韓澤臉上的水滴落到藍言新的臉上,藍言新伸手擦了擦,縮了縮脖子,又有新的水滴滴了下來。「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韓澤的怒氣隨著這句話又往上攀升了一個層次,這種事還有故意不故意之說?是不小心把他一個人丟下來淋雨還是她不知道那種時刻不應該把他一個人丟在那?韓澤整個人都被怒火佔據了去,所以沒有注意到藍言新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不停地顫抖著的身體。
「你」藍言新閉上眼楮把臉側到了一邊,可等半天也沒見韓澤的巴掌落下來。韓澤把手對著藍言新的臉比了比。「臉怎麼還沒有我手大啊?。」韓澤又把手對著藍言新左側的臉比了比,剛想拿回來就被人扯到了一邊。因為預報今天有雨,所以劇組原本定在今天開拍的計劃被取消了,晴天前天晚上被蚊子鬧的沒睡好,昨天藍言新在街上順便買了一些好看一點的布料,做成荷包後把驅蚊草塞進去送給了他,昨晚他抱著一個荷包睡的昏天黑地的,剛醒了想到韓澤這邊看看就看見韓澤舉著手要打藍言新的場面。晴天將韓澤的手拉開後就轉臉朝藍言新吼道︰「誰讓你出去的?你不知道今天要下雨嗎?跑出去是想怎樣?」每句話都是問句,可是每一句卻充滿了斥責的味道。晴天真的被氣到了,藍言新害怕下雨他知道,有一次藍言新上街,他就跟在藍言新的身後,忽然到來的一場大雨讓他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藍言新,那樣無助那樣恐懼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如此精明強干的人在那時候竟然神智不清的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當時晴天把她送回赤炎的時候她一點也沒有拒絕,因為她當時根本不知道是誰把她送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溫暖的床上了。回想起當時藍言新一個人蜷縮在公交站台下的場景晴天的心又是一陣緊縮,看著依舊顫抖著的人,晴天的語氣再也硬不起來了,將衣袖拉到手中替藍言新擦掉了臉上的雨水,藍言新順手抓住了晴天的衣袖,一直低著的頭此刻終于抬了起來。
「冷•••很冷•••」藍言新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望著那雙被淚水溢滿的雙眼,晴天的心更疼了,因為他知道那淚水不會留下來,認識藍言新這麼多年,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他都沒見過藍言新哭過,他一直以為她是在忍著所以他會心疼,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在別人看來無法忍受的事還沒能夠達到讓藍言新流出淚水的地步。
「不冷,很快就不會冷了。」晴天就勢把藍言新緊緊的抱在了懷里,等到藍言新情緒平復了以後才將她送到房間里讓她洗個熱水澡把衣服都給換了。韓澤站在一邊為自己再次成為旁觀者而感到無奈,無論是上次藍言新生病被景川發現還是這次藍言新因為下雨變得異常後被晴天安撫,他都覺得自己被上天安排在了藍言新的世界之外,這個認知讓他心里流過一陣酸澀。
韓澤和晴天面對面的坐在了那張木質的桌子旁,晴天的目光在韓澤濕透的衣服上掃了一圈。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你氣到要動手的程度,但是別怪她。」
韓澤此時也沒有說出發生了什麼事的意向,他現在只想有人告訴他為什麼藍言新情緒會出現異常,為什麼晴天在看到藍言新瞬間就能知道藍言新的異常,當然現在能告訴他為什麼的人只有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人。
「藍言新她害怕下雨,很害怕,不是單純的因為膽子小而害怕。我問過心理醫生,如果一個人對某些東西的恐懼超出正常的範圍那就說明這些東西給那個人留下了很不好的回憶。我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事,但是我敢肯定在一個雨天發生了讓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事,而且事情應該和車有關。」
「車?為什麼?」
「可能是曾經發生過車禍,她很害怕車,每次見到車駛向她的時候,無論車速多慢她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只知道傻傻的站在原地,然後等司機停下車罵人的時候她才會有反應。所以以後下雨的時候不要讓她出門,至少不能讓她一個人出門,更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雨里,還有在過馬路的時候一定要抓緊她,要不然你會和她一起被司機罵的。」晴天說到這的時候笑了笑。
「看來你很了解她。」
「如果你也認識她四年,你會比我更了解她。」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晴天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不能說實話,于是隨口的編了個認識過程。
「哦,在街上遇到的,藍言新她幫人家抓小偷,結果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我給抓了起來送到警察局去了,她也不想想哪有小偷能長我這樣的」說到這兩人都笑了。
「那然後呢?」
「然後啊,我就追她嘍,可是她不理我。」說這話的時候晴天壓根沒想過他那種人都不會露面的觀望到底算不算追。
「你追她干嘛?」
「追她干嘛?你跟她住在一起這麼久了,難道就沒見過她真正的樣子?」說是這麼說,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藍言新的話,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
韓澤心想哪能沒見過啊?昨天晚上還因為這事被藍言新罵了混蛋呢,可是嘴上只是簡單的說了句「見過。」
「那不就結了。不過她那個哥哥真不好惹,整天恨不得把藍言新關在家里不讓她出門。」
「你認識他哥哥?」
「哦,見過幾次。」晴天覺得自己再這樣說下去的話可能就會露餡了,所以與轉移話題。「無論怎樣,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肯定會更多一點的,所以要好好照顧她,她啊沒人說她就一直覺得自己是神人,整天什麼都不說沒什麼事都自己擔著,總有一天會跨的。」不知不覺間兩人說話已不再像剛認識不久的人,藍言新洗完澡出來後就見兩人像十幾年麼見面的老朋友似的,不過看韓澤似乎沒有繼續找她麻煩的意思,一直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不過韓澤恐怕做夢都不會把坐在他面前談笑風生的人和前一陣子派人綁架了他和沈易凡的人聯系到一起吧。
當門被敲響的時候,藍言新直覺的認為是韓澤還沒打算放過她,猶豫了半天還是去開了門,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打開門後,沒有意料之中的怒目而視,而是被環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韓澤是打算睡覺的,可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里老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具體少了什麼自己又說不上來,等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藍言新抱進懷里了,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還是不自覺的說出了謝謝。「藍言新,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在本該悲傷的日子里忘記了去悲傷。」藍言新貪戀著環住自己的溫度,一時倒不覺得兩人的動作有何不妥,待反應過來時兩人尷尬的手腳都都不知道要往哪放,藍言新倒也爽快,推開了抱著自己的人後把門一關,就把韓澤關在了門外。韓澤在門外怨念著自己怎麼做事不經過大腦,看看時間,確實挺晚的了,所以帶著繁雜的心思回房睡覺去了,倒也不擔心明天的見面會不會延續著今晚的尷尬,因為經驗告訴他,藍言新會在明天早晨忘掉今晚的事,而事實確實證明了藍言新在第二天早上像個無事人一樣繼續著平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