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心九連環 第七十三章

作者 ︰ 簡玨

身上套著單薄的襯衫,冬日的冷風並沒有給心灰意冷的韓澤帶來多大的反應,他只是順著眼前的路走著,什麼都不想的向前走著,雨水澆灌下來他仍是毫無知覺的向前走著。與此同時藍言新腳下一滑,頓時整個人沿著山坡向下滾了十來米遠。

尚默完全沒有料到此時會下雨,更沒料到身手了得的藍言新就這麼滾到了離他十來米遠的地方,藍言新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住自己的身體好讓自己不再往下滑,尚默直接將覆滿雪的山坡當成了滑雪場的往下滑,來到藍言新身邊的時候看著滿頭滿臉都是雪的藍言新哈哈的笑了起來。「笑什麼笑?要不是你大冬天的要來爬雪山,我至于這樣嗎?」。「好了,知道了。現在下雨了就不爬了。」「那咱們回去吧」「我說不爬山也沒說要回去啊,現在開始,咱們繞著山腳走,等到雨停了咱們繼續爬。」

藍言新在心里罵著神經病,可腿還是沒出息的跟著尚默走了。不一會兒雨就停了,而藍言新和尚默早已離開當時的山頭,尚默指著面前的山對藍言新說︰「咱們就爬這座山吧。」藍言新有些憂慮的說︰「這山好像還沒有被開發,我們就這樣上去會不會出事?」「有你在能出什麼事?」「我又不是神總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吧?」「那你就挑戰一下自己唄」藍言新無言以對,跟上尚默的腳步時又隱隱有些不安,努力將心中的不安壓了下去,專心的對付起腳下濕滑的山路來。

早上出發,現在已經到了下午,藍言新精疲力竭的坐在靠近山頂的地方不走了,倒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太冷了,冷的她都快要失去了知覺。尚默退回來要把她拉走,可是在踫到藍言新的那一刻發現藍言新的臉色忽然變得很痛苦,藍言新倏地抽回手,剛剛那一下踫觸讓她知道自己發病了,之前因為太冷而沒有發覺,可是尚默手上的溫暖全讓她感知到了身上的疼痛,‘還真在這時候發病了之前竟然沒有發覺,看來以後發病把自己放冰箱里就不會那麼痛了。’

「你怎麼了?」因為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藍言新隱瞞起來也不難麼困難了,「太冷了,我也累得走不動了。」「快點啦馬上就要到山頂了」「我•••」藍言新一個‘我’字就這麼卡在了喉間,「你•••」尚默想問藍言新‘你怎麼了?’可嘴卻被藍言新捂了起來,尚默呵出的熱氣傳到藍言新的手上,讓她被麻痹了的疼覺神經有了復蘇的跡象,藍言新試著忽略這隱隱發作的疼痛,壓著聲音對尚默說「別出聲,要雪崩了。」尚默傻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冒出個雪崩來,剛想讓藍言新別開玩笑了,可藍言新嚴肅的表情讓他說不出話來,他從沒想過自己爬個山還能遇到百年難得一見的雪崩,關鍵是,他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藍言新皺著眉頭將尚默拉到一塊凸起的石頭後面,山頂上雪與雪之間輕微的摩擦聲傳到藍言新的耳朵里卻有了膽顫心驚的作用。藍言新知道現在即使是輕微的低語都有可能將山頂上常年累計的雪給引下來,所以她在不說話的同時緊緊的捂著尚默的嘴,麻痹了的痛覺神經在太過劇烈的疼痛的刺激下慢慢的恢復了知覺,手漸漸的落了下來,整個人都盡力的蜷縮起來來抵制身上越來越明顯的痛感,這絕對是藍言新遇到過的最為危險的境遇,一個由她自身和自然條件構成的絕境。

藍言新已漸漸的失去了神智,尚默面無表情的看著似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的藍言新,身子微微的向後退開了點距離,腦海中被一幕幕畫面佔據,痛苦的、快樂的——所有由眼前的人構制的畫面。

緩緩的站起身,舉目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想要離開的腳步在看見藍言新脖子上的白色圍巾時停住了,那雙單純的永遠含著半滴淚的眼楮在腦海中翻滾著,讓他整個人被凍住般停在了原地,就這麼片刻的時間,山上的雪已經慢慢的開始滑落,越來越快的速度讓尚默來不及思考的將藍言新整個人全在自己的懷中。

原本是一個整體的雪在滑落中分崩離析,然後洪水猛獸般向下飛奔而去。沙粒般的雪在撞擊到尚默眼前的石頭時飛濺到石頭的兩側,尚默將自己的衣服拉鏈打開,然後將藍言新整個人罩在衣服里,飛起的雪塊砸到尚默的臉上,讓尚默忍不住的將頭埋在了藍言新的肩膀上。雖然身處險境,但藍言新卻覺得自己正處于一個安逸的環境中,那里的溫暖讓她忍不住的去靠近,可每靠近一分身上的痛覺就明顯了一分,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向前的時候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狠狠的將她禁錮住,這讓她忍不住的喊了聲「疼。」「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帶到這地方的。」這麼冷的天,尚默發現藍言新的額頭竟然不停的往外滲著汗水,這讓他忍不住的去試了試藍言新額頭的溫度,可手所觸及到的地方皆是一片冰涼,「藍言新,你怎麼了?」將頭深深的埋進尚默的衣服里,「沒事,過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了,好了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我不能瞎,更不能死,我們肯定會平安的離開這的。」劇烈的疼痛加上凌冽的寒冷已經讓藍言新有些語無倫次了。

飛奔而下的雪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待周圍沒有動靜的時候尚默知道他們已經熬過了一劫,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尚默和藍言新躲在石頭後一片小小的死角里,雖然石頭擋去了大部分的雪,但是還是有部分的雪從石頭的上面和側面逸出將兩人的身子埋了大半,此時不僅是藍言新,連尚默的意識都變得有些混沌了,寒冷和恐懼共同襲擊著兩人的身心,尚默試著說些話讓藍言新保持清醒,藍言新漸漸的擺月兌了發病時的疼痛,開始輕聲的回應著尚默。「藍言新,不要睡覺知道嗎?回去之後到暖暖的床上之後再睡好不好?」

「恩。」

「中午沒有吃東西,現在餓不餓?」

藍言新不滿的輕哼了一聲,「原本不覺得的,被你這麼一提醒才覺得好餓。」「沒事,咱們回去的時候點多多的東西吃好不好?」

「恩,我要吃熱熱的東西,因為好冷。」

听了這話,尚默的手又收緊了些,可逐漸流失的體溫並沒有給藍言新帶來什麼溫暖,反而讓她察覺到尚默也失去了溫度。「尚默哥,我們回去就去泡溫泉好不好?被雪埋起來的債我們通過泡溫泉全討回來好不好?」

尚默啞然失笑,這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不愧是藍言新,不過「怎麼叫我哥了,不是說不會叫我哥的嗎?」。

「因為這時候是你給我撐起了一片天啊•••」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得幾不可聞,尚默有些慌亂的叫著藍言新的名字,要她繼續保持清醒,可是藍言新已經撐到了一個極限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冬天的夜晚總是來的特別早。尚默溫熱的淚水在流出眼眶的那瞬間變得冰涼,「藍言新,我們會活著出去的,一定會的,因為你欠我的還沒有還呢。」忽然而至的一束光讓瀕臨絕望的尚默找回了自己的一絲意識,輕輕的拍著藍言新的臉,「藍言新,快醒醒我們可以出去了」在此刻如此振奮人心的消息卻不能得到絲毫的回應,尚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雙手捧起藍言新的臉,「藍言新,你醒醒啊你睜開眼楮好不好?快醒醒啊•••」毫不顧忌自己變得嘶啞的喉嚨,尚默近乎驚慌的喊著藍言新的名字,聲音讓山下的人縮小了搜救的範圍,直接的向兩人的方向靠近。而尚默對此卻渾然不覺,仍舊得不到任何回應的他像哄孩子似的輕聲說著「我以後再也不冷著臉對你了,你快點醒醒好不好?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當初將我和尚諾丟在荒郊野嶺,也不怪你讓尚諾變成植物人了,只要你醒過來我就原諒你以前做的一切好不好。」

發自內心的話語依舊得不到任何回應,顫顫巍巍的將手伸到藍言新的鼻子底下,呼吸雖然微弱,但還是讓尚默頓時放心不少。營救人員已經來到他們身邊,用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將埋在他們身上的雪給扒開,尚默在得到自由後就將藍言新打橫抱起來,凍僵的雙腿讓他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旁邊的人扶了他一把並要接過他手里的藍言新,可被他一側身給擋了回去,「不用了,我自己來。」那堅定的眼神和語氣和那狼狽的樣子一點都不相符,但身邊的人卻沒有一個出聲反駁,只是一左一右的微微拖著尚默,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

凌鐘賢透過加護病房的玻璃門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韓澤,拿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告訴尚默和藍言新關于韓澤的事。電話撥通後凌鐘賢用凝重的語氣說︰「尚默,把言新帶來吧,韓澤哥右手廢了,今天又因為淋了雨得了急性肺炎。」說到這凌鐘賢又深深的向病房里看了一眼,「他一直在叫言新的名字。」尚默在听到韓澤的右手被廢時握著電話的手抖了一下,嘴唇顫抖著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等凌鐘賢說出韓澤一直在叫藍言新的名字時才囁嚅著出了聲,「哥,藍言新出事了。」沙啞的聲音慢慢的訴說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每說一個字兩人的心就沉下去一分,事情說完後兩人俱是無言的等待著對方能夠說些什麼,說些什麼能夠讓黑暗的天空出現一絲光亮的話,可是沒有,誰都沒有說話,兩人都是默默的掛了電話,然後守著自己身邊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

尚默醒的時候藍言新正正對著窗戶坐著,那一刻尚默以為自己還是在夢中,此時陽光正好,藍言新窩在床上的背影因著這耀眼的陽光顯得有些不真實。察覺到背後的動靜,藍言新輕輕的轉過身,然後笑著對著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的尚默說,「我餓了。」

那一瞬間,尚默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使,但理智告訴他眼前的人不是天使,即使是天使也是給人帶來苦難的熾天使,否則他從昨天一直持續到現在的擔心和害怕算什麼?

跪坐到床上,然後將那個喊餓的人抱進懷里,屋內很溫暖,和昨天冰天雪地的環境截然不同,但尚默還是執拗的將那個不再需要自己溫度的人死死的抱住,然後沉聲道︰「藍言新,你肯定是上帝派來折磨我們的。」藍言新的笑意一瞬間僵在了臉上,然後漸漸的退了去,「我無心傷害你們的。」

韓澤醒了,可夢中的人也在醒來的那一刻消失了,胸口沉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痛意,那是急性肺炎遺留下來的癥狀。沈正旭很聰明,因為他沒有用一槍斃命的方式摧毀韓澤,而是選擇了讓他最痛苦最無法忍受的方式讓他自甘墮落,自甘墮落到生死已無所謂的地步。李雪茗將裝著瘦肉粥的勺子舉到韓澤的嘴邊,可韓澤還是像前幾天那樣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輕輕的將勺子放回碗中,然後將碗放到旁邊的櫃子上,李雪茗幾天積累下來的情緒通過一個耳光真真實實的傳到了韓澤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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