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言新心里的緊張絲毫不亞于韓澤,她的血只要直接接觸傷口才可以達到治療效果的,之所以可以將尚諾治好,也是因為血液進入尚諾的體內之後,促進了血液的再生,同時修復了那些壞死的細胞,好在尚諾體內壞死的細胞沒有太過,否則,就是她將血放干也沒有將人治好的能力。可如今,韓澤傷的是骨頭,是被藥物抑制了生長的骨頭,那樣,用放了血的水可以治好嗎?
韓澤安靜下來之後反而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自己最珍貴的就在眼前,他還有什麼好怕的呢?藍言新低著頭蹲坐在一邊的石頭上,那模樣不難讓人看出她也在緊張著,韓澤望著那個為自己緊張的人出了神。抬頭想看看韓澤情況的藍言新就這麼直直的迎上了韓澤的目光,頓時神經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怎麼了?哪不對勁嗎?」。
「沒有。」
藍言新暗自舒了一口氣,然後輕聲問著︰「是害怕嗎?」。
心里隱藏起來的情緒被最在乎的人說了出來,韓澤也沒了繼續隱瞞的必要。苦笑著點了點頭,「有點。」如此堅強的一個人就這麼坦白了自己內心的恐懼,這讓藍言新忽然有些心疼。
慢慢的站起身,將自己浸入了那溫熱的泉水中,雙手輕輕的環上韓澤的腰,然後將頭放在韓澤的勁窩,手臂慢慢的收緊,希望這樣可以讓眼前的人安然的度過這緊扣人心的時光。雖然泉水夠溫暖,卻不能像懷中傳來的溫暖那樣能夠讓他安心。
兩人就這麼閉上眼楮靜靜的相擁著,等待著時間的流逝著。等著等著,藍言新開始想哭了。時間已經超過了她預計的長度,可韓澤的右手還是無力的垂在兩人的身側,這樣的事實讓她不敢睜開眼面對韓澤失望的眼神。
漸漸地,韓澤對自己的情況也有了底,‘大概是好不了了吧?’
雖然兩人都知道了此時的情況,但沒有一人開口打破此時的靜默,因為一開口,一片天就塌了,然後無邊的失望和悲傷就會席卷著兩人的身心。
藍言新不接受這已經來到的事實,腦子依舊百轉千回的想著可能治好韓澤的辦法。想到最後下定決心般睜開眼楮從韓澤的懷中掙月兌了出來,然後直視著韓澤充滿落寞的雙眼,「最後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被注視的人沒有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眼里的落寞在片刻間消失殆盡,因為他不忍心讓眼前的人擔心,得到應允的藍言新艱難的開口說出了自己最後的想法。
「這水可以促進你的骨骼再生,但是通過浸泡的方式卻不能達到我們想要的結果,所以•••」
見藍言新有些為難,韓澤主動問出「所以怎樣?」
「所以我要割開你的手腕,然後讓水與你的骨骼直接接觸。」雖然想到能讓藍言新難以開口的會讓人吃驚,但听到具體的方法時韓澤還是驚恐的身形一怔,要骨骼與水直接接觸,那傷口要割的多深?雖然知道傷口在放了自己的血液的泉水中很快愈合,割傷的過程卻讓藍言新不敢想象,可為了以後,藍言新還是咬牙勸解道「傷口會好的,所以不用擔心。」雖然覺得這個方法不可思議,但韓澤最終還是答應了藍言新的做法。
這方法說起來難,做起來更難。破皮削肉所帶來的劇烈的疼痛先放一邊,光是將匕首從腰間拿出就花費了藍言新好長時間,接著就是下刀,手腕正面有動脈,割了會大出血,所以只能選擇手腕的背面下刀。在刀鋒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藍言新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跳動的幅度帶動了自己身體的每個角落,仿佛要從自己的胸腔中跳出來一般。而感受到刀鋒帶來的涼意時,韓澤的心境和藍言新是一樣的。
「沒事,這點痛我還是忍受得了的。」
這話仿佛一劑定心劑,讓藍言新手上漸漸凝聚了力量,然後將力量加注在了刀鋒上。雖然閉上了眼楮,但韓澤還是清晰的感受到皮膚被劃開了,接著鋪天蓋地的疼痛隨著被劃開的血肉清晰的傳到了大腦,讓他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藍言新知道長痛不如短痛,所以一刀下去已見了骨,雖然是很短暫的一剎那,但這個短暫的過程加上之前的緊張,已經讓她的汗水成股的往下流了。迅速的將不斷流著血的手臂放進水里,血液流進水里,然後緩緩散開,使得池里的水又紅了一些。
藍言新抬起頭的時候韓澤已經把嘴唇咬破了,滲出來的血雖沒有池子里的鮮紅來的驚心動魄,卻讓藍言新慌了神。
「不要咬」
被疼痛席卷了的人哪還能听見她說的話?人在身體健康完好的時候總是會忽視身體上的一切,直到那兒受傷才能喚起自己對那里的注意。韓澤此時只想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然後企圖用牙齒上的感知來忘卻手腕處的疼痛,雖然效果不明顯,但他還是固執的不肯放開,直到有種柔軟的觸覺傳來的時候。
那天,在迷蒙著水霧的血池中,兩個被汗水打濕的人就這麼忘情的吻著,事後韓澤覺得那畫面扣人心弦且永生難忘,可最終,他只覺得那是一場提前到來的慘烈的祭奠,祭奠著他與藍言新的愛情。
韓澤的手臂總算好了,這是繼尚諾醒來之後又一個讓人歡快的事,而景川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力不從心。
飯桌上,凌鐘賢像之前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尚諾吃飯,在尹正炫、韓澤和沈易凡看來,目前所有讓人不愉快的事都沒了,接下來的生活會充滿陽關和美好。凌鐘賢雖然將藍言新當成了透明人,但心里終究有了個疙瘩,一個不踫都會痛的疙瘩,而尚默更不用說了。
是他最先發現了事實,然後暗自的籌劃了那些事,雖然所有的事最終被動的呈現在了藍言新的眼前且沒有實現,但對藍言新的傷害卻實實在在的造成了。沒人會在知道自己被在乎的人懷著仇恨欺騙了算計了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向前走的,就算是向來冷著一張臉的藍言新。
雖然藍言新一直避免和尚默或凌鐘賢眼神的交匯,但尚默卻始終感覺藍言新並沒有對他曾經的所作所為有任何的怨懟,這讓他更加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這樣的情形讓藍言新不知道要怎麼排除沈正勛的警告帶來的擔憂,因為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自己去保護他的同時不顯得突兀。
這些事與不知情的景川無關,他緊繃的神經並沒有放松下來,因為他還沒有找到夏葉。
夏葉是在他回日本之後不見的,那時候夏葉的助理小劉只說她是回老家了。景川向小劉要了夏葉家鄉的電話號碼和地址,開始的時候夏葉都有接電話,然後跟景川說些她在家鄉的情景,所以在夏葉阻止景川去找她的時候,景川並沒有產生任何的懷疑,可之後景川在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接了。他趁著空閑的時候照著小劉給的地址找了過去,但是那里卻是一個閑置了好多年的空房子。
景川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因為他認為他是可以把人找回來的,原本只能在公司見過夏葉幾次的尹正炫幾人也都沒有發現這件事。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景川漸漸不安了起來。從他去日本到現在,他已經將近三個月沒有見到夏葉了,現在更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一個公眾人物就這麼平靜的消失了,這怎麼想怎麼讓他不安,但在所有人都為尚諾的醒來和韓澤的康復喜悅的時候,他只能將自己的不安壓下來,然後繼續默默地搜尋著有關夏葉的消息。
距離尚諾醒來已經十來天了,這十來天里,她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走路了,但走起路來仍舊很吃力,要不是身邊時刻跟著凌鐘賢,可能已經摔了很多次了。
前方的花園里,凌鐘賢拉著尚諾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南國的春天總是很短暫,此時的天氣已經微微熱了起來。走了一段路程的尚諾此時顯得有些吃力,背後的衣服都被汗濕了,可她依舊咬著牙移動著自己的腳步。
凌鐘賢用手拭去她發髻處的汗水,然後輕聲說著,「累了就歇會兒把,我們慢慢來,著急做什麼?」
尚諾不听凌鐘賢的勸,依舊緩步向前走著,「怎能不急呢?你現在都快變成我的全職保姆了,再這樣下去,人家都將你這個明星給忘了,到時候你拿什麼來養我?」最後一句近似調侃的話語讓兩人不自覺的笑了出來,笑了之後凌鐘賢感覺有滿滿的暖意流過心間。
「被忘了大不了從頭來一次,努力讓大家重新認識我不就行了?」
「從頭再來?說的輕巧,你怕是忘了出道前那些備受煎熬的日子了?」
「最難過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樣的日子是我忍受不來的。況且陪在你身邊,我安心。」
這樣的回答讓尚諾不知如何反駁,回想著自己醒來之後凌鐘賢對自己百般呵護的樣子,她可以想象的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凌鐘賢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雖然知道尚諾不想凌鐘賢因為照顧她而丟掉工作,但凌鐘賢還是無時無刻不陪在尚諾身邊,而理由永遠是那句‘陪在你身邊,我安心。’兩年前她處于危險之中的時候他沒能夠陪在她身邊,兩年未知的等待讓他怕了。現如今,他已不敢輕易的離開她身邊,因為他要竭盡全力為她擋去所有可能的傷害。
藍言新的視線會有意無意的落在凌鐘賢和尚諾的身上,帶著兩分顧慮,三分歉疚,還有五分落寞。
呆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形同陌路的兩個人,很容易就讓人發現異常。尹正炫和韓澤擔心的問著兩人是怎麼回事,無奈人家當事人都搖頭說他們想多了,他們也就不再問了。其實和藍言新形同陌路的還有尚默,可在韓澤他們知道的時間里,這兩個人話少的本就像是陌生人,這樣反倒沒人發現尚默和藍言新之間的不正常,而尚諾的事發生後,關系扭轉的最厲害的反倒是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