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炫焦急的等在外面,見尹千緒出來之後忙收拾自己焦急的神色,然後看著自家父親從自己身邊走過,只是在看見藍言新的時候將自己所有的焦急全放了出來。
「怎麼樣了?」
「今後尹家那些煩人的生意文件都和你沒關系了,但今晚伯父還是要向眾人宣布你是尹家繼承人這件事,不過到時候又沒人會去查你到底有沒有坐在辦公室里為尹家的生意發愁,所以你也別拒絕了,你父親這個年齡的人都愛面子,你也就忍忍吧。」
「就這樣沒事了?」
「也不是沒事了。」
尹正炫還沒來得及興奮就被藍言新的話弄得緊張起來「還有什麼事?」
「尹家的家業畢竟姓尹,所以正炫哥,你趕快生個兒子,好在二十年之後幫你偷懶吧」
「啊?」會意過藍言新話中的意思之後尹正炫興奮的將藍言新抱在了懷里,全然忘了兩人的身份,可是抱了之後兩個人就這麼僵在了那,尹正炫是因為看見了自己前方的韓澤,而藍言新卻是因為看見了尹正炫的母親,田悅琴。
尹正炫沒有料到韓澤會來參加這個宴會,所以在看見了韓澤時除了因為自己抱著藍言新而尷尬之外,還覺得震驚。他還沒有想好怎麼和韓澤他們幾個解釋他的事,可如今卻被韓澤撞了個正著。而此刻更讓他覺得難辦的是,韓澤是被李雪茗挽著胳膊往這邊走的。
堪堪的放開抱住藍言新的雙手,這時候他才發現藍言新此時全身都僵硬著。
隔著往來的人,藍言新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是她十幾年來第一次在照片之外看見自己的母親,那個兩次將自己丟掉的母親。自己怨了恨了,之後她發現,自己也只是想和別的孩子一樣能在傷心的時候躺在自己母親的臂彎里而已。可是她在最需要這個臂彎的時候這個人在哪里?沒有,自己最無助的時候自己身邊沒有一個人,有的只是灑向大地的雨水,叫囂著的刮的她生疼的冷風,和那從自己身體里流出將自己染紅的鮮血而已。
田悅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眼神在與眼前的人交匯的時候自己的心為什麼會像被人抓住似的,讓她心悸的厲害,可那雙眼楮里流露出的無止境的悲傷讓她覺得很熟悉,就像十幾年前她將自己的孩子丟在游樂園里,然後孩子哭著到處找她時一樣。那時候她躲在角落里想再確認自己的孩子能夠被人帶走,可最後因為忍受不了孩子哭著叫自己的模樣而離開了。十幾年前,她還是風靡一時的當紅實力明星,同時也是尹家的少女乃女乃,而她,卻懷了別人的孩子。
那時候尹千緒在外地忙著一個子公司的事,所以說孩子是他尹千緒的,沒人會相信,而一直忙于事業的她在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時,孩子已經將近四個月了。孩子不能留,那是肯定的,可她在打算將孩子打掉的時候,醫生卻告訴她要是打掉孩子的話,她也會有生命危險,因為常年而勞累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所以她只能躲起來要將孩子給生下來。可是尹千緒卻在三個月後回來了,在佣人口中知道她已經三個月沒有回來之後他暴怒的到處找她,而她因為害怕被尹千緒發現她有了別人孩子這件事,在孩子只有七個月的時候剖月復將孩子取了出來,這樣的結果就是生出了一個帶癌的孩子。
她是不可能親自撫養這個孩子的,所以將孩子交給了一個普通的夫婦,一個得了癌癥的孩子,別人當然也不願意收養,所以她就花錢讓對方替她養育孩子,她做不到將患了癌癥的親生女兒徹底丟下,所以她會間隔的去看看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也很喜歡自己,每次在自己去看她的時候都會粘著她不讓她走開半步,自己也越來越喜歡這個越長越漂亮的女兒。
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最後尹千緒還是發現了這件事,並且強迫她將孩子給丟了,將這個給他帶來恥辱的孩子徹底給丟了,否則他直接讓這個孩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的孩子已經不可能長大成人了,她又怎麼忍心剝奪她有限的生命。一切只怪她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孩子再一次找到自己的時候她將自己的孩子交給了有能力保護孩子的孩子父親。可是事後她瞞著所有人去找孩子的時候,那個人卻告訴她孩子沒了,沒了是什麼意思?她記得當時自己失魂落魄的不停地問著這句話,可那人始終沒有明確的回答她,只說沒了就是生死不明的意思,但活的可能性應該為零,因為他將她的孩子扔在了馬路上,而馬路上正好開過來了一輛車。當那個人毫無感情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失心瘋似的給了那個人一巴掌,然後帶著近乎絕望的心情離開了。這件事埋在她心里十幾年,從未消失過,這讓她這十幾年活的痛苦且愧疚,可她全當這是對自己的懲罰,是她咎由自取的。
此刻她的目光落在藍言新的臉上,不停的尋找著當年那孩子的影子,最後幾乎在心里確定了自己的孩子長大後就會這個樣子,像眼前這個人一樣擁有一雙可以吸走人靈魂的眼楮,一雙散發著無助和絕望的眼楮。手緊緊的攥著手里的皮包,因為過于用力而顯出異常的發白,嘴唇顫抖了半天才叫出自己孩子的名字,因為聲音卻過于顫抖而不能讓人听出那說的是什麼,只有藍言新知道她叫的是‘霜兒’,自己一出生就用的名字,一直用到自己被丟掉的時候。
尹正炫因為田悅琴的聲音而放開了藍言新,在看見自己的神態異常的母親時擔心的問「媽,你怎麼了?」
一直注視著藍言新的田悅琴卻像沒有看見她似的一步一步的走向藍言新,同時又顫聲喚了一聲「霜兒。」藍言新移開了自己的眼楮,卻不知道要將目光放在什麼地方,不停的移動著自己的視線,卻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麼。田悅琴走到她的面前的時候她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而那一聲聲‘霜兒’更是刺激的她慌亂了心神,讓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你•••你認錯人了」丟下一句話,藍言新慌忙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甚至沒有注意到就站在她眼前的韓澤和李雪茗。
韓澤抓住準備和她擦身而過的藍言新,而藍言新卻像不認識他似的掙月兌了他的束縛向外走,甚至在面前走過一個端著托盤的服務員的時候拿起托盤里的酒一口灌了下去。韓澤要追出去卻被李雪茗生生的拉住了,「我說過這是我最後一個請求了,難道這點要求你都不能完成嗎?」。韓澤掙開了李雪茗的手,看了看站在後面的尹正炫後追了出去,可追出去後卻不見了藍言新的人影,在問了門前的服務人員之後才向一個方向跑去。
「媽,你到底怎麼了?」
在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可能還沒有死的時候,田悅琴的雙眼瞬時有了神采,然後有些激動的問尹正炫「正炫,那個女孩是誰?」
尹正炫看韓澤追了出去也放下了心,然後看著自己的母親說「她叫藍言新,是韓澤的女朋友,也是我一個很好的妹妹。」
「妹妹?」
「恩,雖然只認識了一年,但我都快將她當成親生的妹妹了。」這句話更加堅定了田悅琴藍言新就是她女兒的想法,只是在看見站在自己對面的李雪茗的時候臉上的所有喜悅的表情都沒有了,尹正炫見了以後有些憤憤不平的對自己的母親說「媽,你不要這樣對雪茗好不好?」
「我怎麼對她了?」
當著李雪茗的面,尹正炫也不好具體的將田悅琴那些明顯厭惡的態度表現出來,只能將自己的母親拉到後台,可他出來的時候李雪茗已經離開了。想著韓澤離開了,李雪茗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尹正炫也就不再去找她了,只是模式化的完成了這場沒什麼意義的酒會。
在尚默眼里,藍言新一直都是自信且冷靜的,所以他在看見慌不擇路堪稱狼狽的藍言新時,心疼之余滿是震驚。雙手拉著藍言新的手臂將剛剛不小心摔倒的人拉了起來,藍言新呼吸劇烈而紊亂,為什麼?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自己?為什麼要用那種愧疚且心疼的眼神看自己?丟了的人還有什麼值得好心疼的?況且,現在才心疼,是不是太遲了?
酒勁漸漸上來了,藍言新眼眶里打轉的淚水讓她看不清扶起自己的人,她現在只想問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丟掉?為什麼要把我丟給那個恨你入骨的人?為什麼要將我置于那種黑暗的地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在你將我丟掉之前就死掉,那樣,我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這些了。」
這麼多的為什麼,尚默一個都答不上來,因為他不知道藍言新問的為什麼是什麼,就算知道他也想不起在這一刻回答這些為什麼,因為藍言新哭了。
這是那次在醫院之後他又一次看見藍言新哭,那是他還怪著她,所以沒覺得什麼,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一般。那個在受了任何委屈都沒有哭的人現在像瀕臨絕境似的哭的忘記了一切,只知道在那用淚水發泄著內心的一切,而具體發泄出的是什麼,尚默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可以,他會將手中的人藏起來,然後讓她遠離一切痛苦,就這麼快樂的活下去。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因為眼前的人不屬于自己,想到這尚默的心里又多了一份酸澀,然後帶著這份酸澀小心翼翼的吻上了藍言新的嘴唇。
韓澤站在樹木投下的黑暗中,看著月光下忘情的吻著對方的兩人,忘記了外界的一切,忘了明星該有的警覺,忘了自己追出來的目的,同時也忘了那個人是屬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