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嚴冬的來臨,我知道我要學笨拙的松鼠,進入冬眠期了。我任厚重的棉衣把我裹得像粽子,面無太多表情地游走在校園里。
除了上課的時間,我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溫暖的被窩里,看看席慕容、畢淑敏的散文,听听交通廣播網的小笑話和劉若英略帶傷感的歌聲。中午的時候穿著毛毛蟲一樣的羊毛衫到陽台上靜坐,享受冬日難得的暖陽。運氣好的時候,能看到前方綠茵場上熱鬧的足球場和籃球場。
也許是抵抗最近突然積蓄的脂肪,整個女生宿舍區涌現了玩呼啦圈、打羽毛球、踢毽子的風潮。舒雅也代表我們308興致勃勃地買回了上述整套裝備,還跟我邀約︰「夏夏,我看你照目前的趨勢發展呀,遲早是我們宿舍——哦不,我們班的第一肥,現在可不是以肥為美的唐朝啊」
「無所謂啦,反正也沒有我瘦得滿意的時候……」我慵懶地回答,繼續曬我的太陽。
「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啦?」舒雅關心地問我,「是邱白還是江慕一移情別戀了?」
「可以不提他們這兩個人的名字嗎?」。我表情有些冷淡,「他們都已經進入我的黑名單了。」
「哦,可是——」舒雅本來想說什麼的,可能我的面目太可憎,她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我很想說一句安慰舒雅的話,可是我嘴巴動動,尋不到合適的詞句,只好作罷。
當然,其她幾個人看我的神色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我、得罪我一樣……
看著她們看我的神色,我開始討厭起自己,不僅自己活得這麼累,還要別人陪你一起受累
我開始強迫自己加入她們的運動,找一些又能消耗精力又能轉移注意力的事情做,比如,打羽毛球。這是我從初中開始就法子內心喜歡的運動。在一次次的發球與接球中,我的注意力迅速集中,我的應變力也增強,在不時取得的勝利中,在大汗淋灕的舒暢中,我一直不明朗的心情獲得了短暫的松弛,笑容似乎又願意和我親近了。
宿舍的人見我又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活力,也非常開心,非常配合我關于運動方面的任何要求,比如晚上在宿舍踢毽子、跳繩、玩呼啦圈,甚至打羽毛球。每次運動得忘我之時,樓下的學妹就來敲門︰「不好意思,你們可以不要在宿舍里運動嗎?我們下面的同學睡不著了……」
于是,心情已經逐漸復原的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久違的電腦,登陸qq,就「滴滴滴滴」地收到「陳加洛」的留言︰
「夏夏,你好」
「喂,你到底在不在啊?發個聲音先」
「你為什麼都不上網了?小胖手被凍壞了?」
「你不會是生氣了吧?如果是我這個‘王子’的錯,我就道歉了,請‘女俠’原諒啊」
「胡夏夏,你可以不理解我,但是不可以不理我」
我想想上一階段,自己的表現的確太幼稚了。多大的事情啊,不就是一場虛擬的舞會和一條冷漠的短信這樣的事嗎?我那樣過激的、不爭氣的行為太令人不齒了
于是,我在qq上給「陳加洛」留言︰
我只是給自己心靈放一個假,提前享受松鼠冬眠的特權而已,如今,我已醒來。
邱白立即有消息回過來︰
「歡迎東方睡獅醒來。要一起去外面飯店補充冬眠時消耗殆盡的營養嗎?」。
我回復︰不用了,謝謝
他發過來︰可是我很想請你們宿舍的快樂女生吃飯呢,你就同意我這個要求吧
我發信息︰你是販毒了還是打劫去了?錢多得用不完了?
他回︰我只是去外面參加歌唱比賽,得了一小筆獎金而已。
我答︰恭喜哦,留著吧,到時候娶老婆用。
他回︰還是你會持家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先攢著……
我回一個憤怒的符號︰去死吧——
盡管,江慕一依然沒有和我有任何的聯系,但是我告訴自己,只要自己不可憐兮兮地關注他,我的心情還是可以恢復到以前的快樂狀態,我在默默嘗試。
不知不覺,快期末考試了。技能性的學科已經以作品的方式進行了最後評定,余下的考試則是理論科目,我們只要在一切可以看得進書的地方看書就好,不用擔心技能上臨床發揮的不穩定因素。
只是,宿舍里的歡聲笑語也少了,晚上一直熱鬧的「臥談會」也被暫時擱淺下來,大家都在默默地看書,或者是躺在床上,或者是趴在宿舍中間那張光滑無比的大桌子上。
可就在期末考試開考前兩天,畢暢的「竹馬」卻開始矯情起來,說腳扭傷了,打了石膏。畢暢一听到這樣驚心動魄的消息,復習的心思全無,立即買車票趕往他所在的Q市,整整陪了他兩天……
考試那幾天,北風呼呼地吹著,走在校園空蕩蕩的路上,覺得自己都能被北風吹成雕塑。在沒有暖氣和空調的考場里寫字,覺得握筆的手似乎有僵硬的趨勢……
第一門考《學前教育比較》,我們提前10分鐘就守候在考場了,可畢暢似乎在考驗我們的等待耐力,一直不出現。直到考試前1分鐘,畢暢以穿刺般的速度坐到我前面的空位置上。原來,畢暢是坐了第一班車趕回來的。
我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可是,半小時後,我發現坐在我前面的畢暢維持一個手托腮思考的動作似乎太久太投入了——她以為自己是世界聞名的藝術品《思想者》嗎?就在我猶豫要不要踢畢暢的椅子時,監考老師——我們學前教育比較的老學究遠遠地咆哮起來——「畢暢,你這個小姑娘心態真好啊啊考試時間都能睡著在這「驚雷」」般的聲音中,畢暢一緊張,手中的水筆「 鐺」掉桌上,然後慌忙站起來,結巴著說了句:「黃……黃老師,可以把你剛才的問題再說一遍嗎?」。眾人在詫異之余不禁笑出聲來,畢暢則繼續是一副無辜的表情。
黃老師以「怒其不爭」的無奈搖搖頭,示意畢暢坐下,繼續考試、答題。畢暢則茫然地看看周期、又看著自己的試卷……
本科目考試時間為一個半小時,開考後50分鐘左右,已經有人交卷。而短短的十分鐘後,教師已經空蕩蕩得只剩一個畢暢了。面對空了一半的試卷,畢暢邊安撫自己心髒部位邊對窗外的我們拋了個媚眼,暗示我們不要擔心,她則繼續不急不慢地一個字一個字答題。老學究則專注地看著她的答題,眼楮瞪得賽陀螺,看了幾分鐘後,他狠狠吐出一口氣,不甘心地回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等畢暢。看見我們還在窗外徘徊,他大手一揮︰「快點離開這里,小心算你們幫忙作弊」我們立馬作鳥獸散。
我們都在說,可以想象,回到宿舍的畢暢是怎樣的狀態了一定是耷拉著腦袋、滿臉的悔恨吧?
誰知道畢暢依然是快樂得冒泡,一路愛情小曲哼回來︰「愛情36計,就像一場游戲,我要自己掌握遙控器;愛情36計要隨時保持魅力,才能得分不被判出局……」
「竹馬誠可貴,分數價更高,若為愛情故,二者皆可拋」
,才高九斗的曹植七步作詩,源清竟然在不足五步的時間吟詩一首真是當代才女也
「源清,還是你了解我的心聲啊」畢暢「他鄉遇故知」一樣激動,抱住源清。
「不敢當,不敢當,畢暢,我真的佩服你,如此臨危不懼,如此看破紅塵」源清謙讓之余又來了個排比句。
「似乎不是看破紅塵吧?應該是深陷‘滾滾紅塵’才是」舒雅糾正。
「逝者不可追,還是關心下午的考試吧」一直悶頭看書的果果來了一句。
「對對對。看書吧」畢暢立即行動起來,準備拿書看。不過折騰一分鐘後,她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們說,下午是考‘學前兒童游戲’呢,還是‘中國學前教育史’?」
她這個問題太有震撼力了,我們不由自主地倒下,唯有堅挺的舒雅顫巍巍來了一句︰「下午考學前教育課程論」
「啊?不會吧?我記錯了?」畢暢終于也慌了。
「算了,你還是直接抄點小紙條吧,多少還有及格的幾率。」我建議。
「夏夏,你的建議太具有可操作性了,一句驚醒夢中的我啊」畢暢又恢復了一貫的灑月兌,「抄紙條開始咯……」
于是,畢暢為了下午的考試,特地換上了口袋特多的羽絨服。她把紙條分別放在大大小、不同位置的口袋里,用她自己的話說,簡單的放上面,中等難度的放中間,最具有挑戰性的放最下面,這樣取起來就方便多了。
「你確定你不會拿錯紙條?」舒雅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切,小看我的智商了,是不是?」畢暢得意一笑,「別的方面我不好意思夸海口,但是模小紙條我可是強者中的強者」
「好,願你及格萬歲」我說。
「你就這麼看扁我?我至少能得這一科第二名吧?」畢暢再次模了模裝紙條的口袋,勢在必得。
「哎,愛情的力量啊,究竟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我呢喃,「糾結啊……」
于是,下午的考試也平靜地到來了,還好,畢暢沒有在思考中睡著,不過她手模紙條的動作似乎太頻繁也太沒有規律了,按照目前的題型,她不應該來回模那麼多次口袋啊?
監考老師終于忍不住開始委婉警告︰「現在是考試時間,你們手再冷,也不要頻繁往返于口袋之間啊,否則有作弊嫌疑」
畢暢的動作終于輕了,頻率減少。
于是,大家又在考試進行50分鐘後的5分鐘時間內交卷,可是,讓我們大跌眼鏡的是,畢暢又在堅守考場,她那處亂不驚的態度讓恨不得馬上離開考場的老師都有點不樂意了,寧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直接模口袋得了。
終于,在正式時間結束,畢暢不得已地交卷了。
一出考場,畢暢就開始埋怨舒雅︰「好你個烏鴉嘴,一說一個準,我腦子里怎麼一下亂了,明明抄了幾條和考題一樣的,就是模不到」
哦,畢暢,說你什麼好呢?
有了第一天的教訓,畢暢終于不敢再大意輕敵了,看書看到12點。大家都說︰「畢暢啊,不要那麼殘忍地對待自己啊,小心明天——」
話還沒玩,畢暢立馬止住︰「不要又有烏鴉嘴說我明天考試睡著模不準口袋這樣的事啊」
「呃……」我們愕然。
「放心吧,一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掉進同一條河流的」畢暢開始用哲學的語言「開導」我們。
「噢,」我們紛紛點頭,折服在她的經典哲學語句里——盡管不是她的原創。
確實,第二天考試的畢暢總算沒有任何異常表現,倒是另一個熱戀中的女生勤勤在《外國幼兒教育史》卷子發下來的那一刻尖叫了一聲︰「不會吧?老師講過這些內容嗎?」。監考我們的正是我們「外國幼兒教育史」的年輕才俊李恩玄,剛從名校畢業一年的他馬上檢討自己︰「不好意思啊,我沒把考試的範偉再縮小一點……」眾人一陣無惡意地笑。勤勤也不好意思地自嘲一句︰「哎,天氣太冷,腦細胞都結冰了……」
交卷時,堅守到最後的也不是畢暢。
「恭喜你啊,你終于擺月兌了‘定海神針’的美譽」我對畢暢說。
「哎,人有臉,樹有皮,再這麼定下去,我自己都沒有臉見你們這些江東父老了」畢暢虔誠地說。
「不會吧?我們有那麼老嗎?」。舒雅不滿地嘀咕著。
千呼萬喚中,隨著《外國幼兒教育史》考試的結束,我們大學時代的又一個寒假徹底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