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我並沒有睡好。夢見了陳晨,他告訴我不要內疚,讓我繼續做該做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托夢,亦或是我自己為了原諒自己而給的心理暗示,總之我醒後更感到內疚,不過也正因如此,我必須給陳晨一個交代。
我醒來的時候正好是上午八點十二分,離慘劇過去正好十二個小時,但回憶起來就像是剛剛發生的一樣,還能清楚地記得陳晨被撞飛的那一幕。而從他身上飛濺而出的鮮血似乎全部向我涌來,我身上各處變成了鮮紅色,甚至連眼楮也沒幸免于難。眼前的景象變成了血紅色,我看著自己血淋淋的雙手,驚恐地顫抖不已。「是你,是你殺死他的。哈哈」一個陰沉的女聲向我狂笑道。
「誰?你是誰?」我驚慌地掃視四周,這才發現所有的乘客都一動不動,似乎時間凝固住了一般。我沒有看見那名說話的女子,但這更讓我感到惶恐不安。「你到底是誰」我聲嘶力竭地大喊道。這個聲音和我在葬墓陵時听到的聲音並不相同,當時是男聲,而這回是女聲。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那是高跟鞋的聲音。它不急不緩,但能听得清聲音越來越響,離我越來越近。可四周除了靜止著的乘客外依然沒有其他人,完全找不到這陣腳步聲的聲源。
可它卻在不斷逼近。我大口呼吸著,試圖平復緊張的心情。就在這不知不覺間,我的雙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衣襟。不行,無法平復這糟糕透頂的心情。地鐵就停在我的面前,里面亮著燈,比我所在的地方要亮許多。
我迅速向地鐵跑去,當我跑到車門前,我才意識到車門是關著的。我一邊用力拍著車門,一邊喊著「開門」。但是沒有任何回應,車門依然是緊閉著,一絲縫隙都沒有。而那高跟鞋踏著地面的聲音卻是不絕于耳,不時還伴隨著詭異的笑聲,听得我毛骨悚然,全身都不舒服。「跑啊,跑啊,跑得再遠些吧哈哈哈哈」女聲戲謔地笑著。
忽然,一只蒼白的手伸到了我的眼前。我順著手指向手腕一直向上看去。沒有手臂是的,我只看見了手掌和手腕,再向上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手臂,沒有頭顱,更沒有身體只是光禿禿的一只手我忙不迭地向後退去,而那只手卻就像知道我移動方向一樣朝我追來。
我不知道這只手想對我干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見它朝我襲來,我嚇得急忙向身後的車頭方向跑去。我沒有回頭,因為我想這只手肯定對我窮追不舍。我若是回頭,也不知道它會對我做出什麼事來,所以我不敢回頭。
「哈哈,快跑,再跑快點。慢了的話,會被追上的喲」那個聲音對我嘲諷道。而這時我能確定這聲音就來自我的身後。沒錯,她真的在追趕我。
我用盡全力向前奔跑,一直到了地鐵的車頭。沒有路了,前面沒有路了。雖然我的面前是沒有盡頭的鐵軌,但里面漆黑一片。如果我跑進去了不但會更加害怕,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更加可怕的事情。我不得不停下腳步,而此時我也沒有听見那來自高跟鞋的聲音。
離開了嗎?但願如此。我喘著大氣,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沒有,沒有看見那只可怕的手。真的走了吧?我長嘆一聲,渾身無力地靠著地鐵的車門。稍微平靜下來的我,開始思考為什麼會來到這里。我明明只是在回憶昨晚所看見的景象,但為何卻身臨其境了呢?接著就是遇見這些詭異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該如何回去?
還不等我思考明白,那可怕的笑聲再次從耳畔響起。我猛地站直身體,再次繃緊了神經,緊張道︰「你到底是誰到底想怎樣」我忍受不了這種極度壓抑和恐懼交錯在一起的氣氛。
「這些,都與你沒有關系。你所要做的,只是束手就擒。」這聲音怒斥道。說著,她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而且比起初的要急促許多,似乎是朝我奔跑而來的樣子。
而我,已經無路可退了。是的,哪里也不能退。我就這樣絕望地倚在門上,並不是因為我不想反抗,而是因為我認為如果她將我殺死了,也許我就能回到現實之中。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到底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回歸現實。
忽然,地鐵的車門開了。依靠在車門上的我完全來不及反應,直接向後傾倒入了車廂之中。當我從地上爬起來時,車門已經關上。隨即,可怕的腳步聲也戛然而止。但我沒法就此安下心來,總覺得她沒有這麼容易放過我。但不論如何,至少現在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寧。
地鐵上的座位上零落地坐著幾名乘客,他們和外面候車的乘客的情況相同,處于完全靜止的狀態。不論我怎麼喊他們,晃動他們,都無法喚醒。而就在這時,地鐵突然啟動了。
「地鐵啟動了?」我驚訝道。這是不是意味著駕駛室里有活人呢?為了驗證我的想法,我連忙向駕駛室方向跑去。但第一節車廂與駕駛室連結的門是關閉著的,我只能大力敲門,不過沒有任何回應。果然還是沒有活人嗎?此時,地鐵已經駛入隧道,兩邊的窗外除了漆黑以外什麼也沒有。
「怎麼,怎麼不跑了?哈哈哈」那個令人恐懼的聲音再次觸動著我的耳膜,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這聲源,就在我的身後。我害怕再看見那只沒有身軀的手,所以我寧願面對著鐵門也不要回頭。但我的身體似乎不听使喚,不受我控制地轉過身去。
轉身時,我的頭是低著的。我看到的第一樣東西就是那雙嚇掉我半條命的高跟鞋。那是一雙純黑的高跟涼鞋,鞋上面還有一朵黑色玫瑰。這雙鞋十分好看,好看到讓人窒息。向上是一條長長的快要遮住鞋子的黑色連衣紗裙。這里並沒有風,但這裙子卻像是被風吹動一樣不停擺動著。她十只細長蒼白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腰前。我看見了她飄逸的長發正在那黑色的指甲前舞動。再向上,我看清了期待已久的她的面容。她鮮紅的嘴唇微微上翹,似乎正在微笑。小巧的鼻子配上精致的臉蛋,上方是一雙被深深的黑眼圈所包圍的雙眸。她的瞳孔是血紅色的,像她嘴唇的顏色一樣。她的眼睫毛很長,大約有一厘米,當她眨眼時可以清楚地看見睫毛吻合在一起。她的眉毛色淡而長,介于翠眉與弦月眉之間,看上去優雅文靜。這名少女很美,美到我不願意相信她是一個惡魔。
「等你很久了呢,關笑美」說著,她輕蔑地笑著。她用食指卷著自己的長發,一副很輕松的模樣。相比之下,我則是驚詫不已。
「等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等我?」我聲音顫抖地問道。越來越覺得這不是一場夢,亦或者是一次幻覺,這比我上次到葬墓陵的感覺更加真實。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道,「我是誰?我苦苦等候了你這麼多年,你居然問我是誰?怎麼,看來那個帶你來這里的家伙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嘛。」她已經將長發卷至唇邊。她伸出舌頭,向自己的頭發舌忝了一口,一副恣意享受的姿態。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就發現車廂里原本沉睡中的乘客突然間全部站了以來。他們同時睜開眼,瞳孔全部都是血紅色。「這是什麼」我驚慌地說道。
這些乘客開始緩緩向我走來,他們舉起雙手,眼中只有我。她淡淡笑道︰「這是什麼?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歡迎儀式呢,你會喜歡的喲呵呵」她臉上浮現著怪異的笑容。
這些被控制住了乘客全部聚集到了我的面前,正要向我猛撲過來。嚇得我雙手抱住頭,什麼也不敢看。但過了一會,我卻沒感到任何異樣,于是我膽戰心驚地緩緩睜開眼。我看見一只紅蝶正圍繞著這群乘客飛舞,這群乘客便靜止不動。大約一分鐘後,這群乘客再次失去意識,全部癱倒在地上。我大口喘著氣,慶幸自己再一次幸免。
「哼,你又出來壞我好事」面前的黑暗少女繃緊了面容,整個身體散發著一股黑色的氣體,將她整個人環繞住。
什麼?她認識蝶嗎?這是我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正在我思量之際,只見那只紅蝶在原地盤旋,慢慢向外散發著和煦的紅光。大約半分鐘之中,這紅光正好有一個人那麼大,紅蝶消失在其中。接著,這紅光變得很亮,亮到我睜不開眼楮。等到這紅光略微暗了些,我才能睜開眼楮。「啊,這是」一個和天倉澪背影一模一樣的少女出現在了那團紅光之中。
「虛,好久不見。」這位少女背對著我,對黑暗少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