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柳飛枝苦笑著,此刻她突然有一種強烈地想要從這條門里走出去、直接走進書房的沖動!她想知道,當書房里的人看到她的出現時,都會是一種怎樣地表情?!
這時對面傳來了顏晶晶的聲音!
「呀,有貴客呀!甘爺爺、甘叔叔好!」顏晶晶此時走到了書房前,神情故作驚訝,像是剛剛才知道了有客人似的。打了招呼,她又一臉無辜地看著偉奇︰「偉奇哥,我是來找飛枝的,她沒有到這里來嗎?」
「她沒來呀!你不是與她在一起嗎?」偉奇有些擔心地答道。
「她剛剛上樓來了,我以為她來書房了呢!那我去別處找找!打擾了!」顏晶晶欠了欠身,回過頭來看了看柳飛枝臥室的門,趕緊走開了。
顏晶晶的聲音反而讓柳飛枝冷靜了下來。顏晶晶是知道她上樓來換衣服的,換衣服當然是在自己的臥室,但顏晶晶卻直接走到了書房去,這絕對是故意的,是在向書房里的甘老爺子提醒這個家里還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女乃女乃和偉奇沒有主動叫她到書房去,一定有他們的道理,她為何要這麼沉不住氣呢?她可以對自己沒有信心,但不能對偉奇也沒有信心啊!
柳飛枝做了個深呼吸,從冰涼的地上站了起來,不忙不忙地開始換衣服。
「剛才的這位女孩是?」甘老爺子感興趣地看著蘇老太太。
「我的孫媳婦!旭兒的妻子!」老太太回答道。
「哦!」甘老爺子點點頭,又說起其他事來。
顏晶晶走後,偉奇卻不能再若無其事了!他本來就覺得將枝兒一個人拋在一邊不聞不問的,就覺得不應該了,現在她又一個人走開了,一定是心里非常地不開心才想一個人躲起來的,他不能再不管她了!
「甘爺爺,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你們坐著!」
「奇哥哥,有什麼事比陪著爺爺女乃女乃還重要呀?」甘露露立即抱住了他的手臂不放。她今天是吃定他了!
「對呀,偉奇,與爺爺這麼久沒見面了,現在才陪著爺爺就想走了?爺爺在你面前就這麼沒有魅力麼?爺爺還有很多話要與你說呢!」甘老爺子也笑道。
「不是的,爺爺!您的魅力銳不可擋!我是真有事!」偉奇有些急了!
「沒事的,偉奇,你就安心地陪著甘爺爺好了!」女乃女乃的眼神溫和而鎮定!告訴他︰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女乃女乃的眼神多少有一定的安定作用。偉奇看了一眼書房的外面,無奈地又坐了下來,心里雖不安,臉上卻還要依舊微笑著。
書房里又是一片歡暢聲。甘老爺子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情緒一直都很高昂,其他人都眾星捧月一般隨著他的話題而一唱一和著。
柳飛枝換好了衣服,又輕輕地走出門來。隔壁的書房不時傳出來的暢談聲如同是向她張開的千萬條磁線,強烈地吸引著她,讓她挪不開自己的步子,只想向那聲音走去!
但是不是她不敢,而是不能!或許此刻離開才是最恰當的選擇!
柳飛枝輕輕地向樓下走去,剛走下幾個梯子時,就听到甘老爺子說道︰「偉奇呀,你與露露什麼時候結婚啊?今天當著爺爺的面,把日子定下來,我還要在這里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柳飛枝心里一驚,一腳踏空,「啊」地一聲從樓梯上滾落了下去!
「天啦!飛枝你怎麼了?」顏晶晶正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吃著東西,等著一會兒看好戲!突然看到柳飛枝從樓梯上滾落了下來,心里一驚,慌忙跑了過去從地上抱起了她︰「不好了!快來人呀!飛枝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這是怎麼了?大少女乃女乃,大少女乃女乃,您怎麼啦?!」黃媽就在廚房里,離樓梯間很近,听到喊聲立即跑了過來,看到昏迷過去的柳飛枝,也失聲地大叫了起來!
而書房里,因為正在熱聊中,對顏晶晶的喊聲還不是听得那麼真切,當黃媽的幾聲驚慌失措和痛惜不已的「大少女乃女乃!大少女乃女乃!」時,偉奇已經听清楚了!他猛然起身,不顧一切地向樓下奔去!
其他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偉奇臉色大變、那麼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甘錚和甘露露對視了一眼,也跟著偉奇跑了出去!
老太太舉著拐杖 地一下站了起來!她飛快地向門外走出去了幾步,但看到不明所里的甘老爺子還是那麼愣愣地坐在哪里,她又走了回去,攙扶著他,兩位老人相互攙扶著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甘老爺子一邊快步地走著,一邊叨念著。
「枝兒!枝兒!你怎麼啦?!你說話啊?!」偉奇幾步奔下樓,從顏晶晶的手里摟過昏迷的柳飛枝,抱在懷里急切地喊著!
柳飛枝還是那樣無動于衷,她面色蒼白,左額上被撞進一個小凹口,殷紅的血從她蒼白的面上流下,人顯得更加地孱弱!
「飛枝、她、從樓梯上跌落了下來!」顏晶晶雖然不願意看到柳飛枝好,但這種突發的意外事故還是讓她驚慌失措!畢竟只有她與柳飛枝在一起,要是柳飛枝出了什麼意外,蘇姚偉奇和蘇家又怎麼可能容得下她?!
顏晶晶還想解釋什麼,偉奇已經抱起昏迷不醒的柳飛枝向外沖去!
甘錚已經快步地跑了出去,提前打開了車門,自己坐上了駕駛室!
偉奇抱著柳飛枝上了車的後座,甘露露也匆匆跟了上去!
「露露,這里不需要你,你下車去陪爺爺!」甘錚見甘露露也跟著上了車,他蹙起了眉頭!這個時候她跟在偉奇的身邊,只會自取其辱!
「不!我要陪著奇哥哥!」甘露露哪里明白甘錚的心思,任性道!
顏晶晶還在原地發愣,听到車子的啟動聲和甘露露匆忙上車的身影,她似乎醒了過來,也急忙跑了過去,上了副駕駛室!此刻軍用越野車如同一頭發怒的豹子,一頭竄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哪位受傷的女孩是誰呀?」甘老爺子與蘇老夫人相互攙扶著站在樓梯口看著下面的一切,看到一群年輕人都上車離去,還是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蘇老夫人焦慮地看著車子飛駛而去,深深地嘆了一口!「咦,之宜啊,她叫柳飛枝,是一個非常嫻靜的女孩,我們都叫她枝兒!她就是偉奇的未婚妻!只有二十天他們就要舉行婚禮了!」
(二)
「什麼?她是偉奇的未婚妻?偉奇有未婚妻了?那露露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甘老爺子顯然感到非常意外,也有種被欺蒙的憤怒!
「之宜啊,來,別生氣,我們回書房去,我慢慢地告訴你!」蘇老夫人又攙著他,兩人回到了書房坐下,老夫人又給他添了茶水,這才看著他,面色平靜地講述了起來︰「今天,看到露露扶住你來到這里,我就知道你們是為什麼而來的!看到你興沖沖地走來,我們又是二十多年沒見面了,我不想立即就讓你失望,只想你能夠在這里開開心心地吃個飯,我們好好地聚一聚,然後再找機會慢慢地告訴你一些事情。所以,我只能听由露露胡鬧,並沒有當即戳穿她的心思,只是不想讓你失望……事情是這樣的……」
就在蘇老夫人對甘老爺子有條不紊地述說著偉奇和枝兒的故事時,偉奇他們已經到達了醫院。在路上,偉奇就已經電話向醫院通報了枝兒從樓上摔下的情況,醫院的急救科已經做好了準備,並派擔架車到院門口接人!所以他們的車子一到,接人的移動擔架已經等在院門口了!偉奇將柳飛枝從自己的懷里輕輕地放在了移動架上,並扶著移動架一起隨醫生跑著將柳飛枝送進了急救室!
看到急救室的門關上,偉奇的雙手一直趴在門上,身體緊緊地靠在門上,似還在向里面不安地眺望著!除了眺望,除了與急救室相依,他似乎已經不在乎其他的任何人了!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勢,一動不動!
甘露露一直站在偉奇的身後流著淚!她想靠前去擁抱他,但又不敢,身邊不止有甘錚和顏晶晶在盯著,她更怕惹怒了奇哥哥,讓他更加地反感她;眼見偉奇那麼地難過,焦慮,她很心疼,卻什麼也不能做,所以心里很委屈,只能默默地流淚。
其實這一路上,她的心一直都堵得慌!雖然她一直離奇哥哥最近,但奇哥哥根本就視他為空氣,就當她根本不存在似的!他的眼里只有柳飛枝!他的眼神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柳飛枝!他眼神里的疼愛、關切、焦慮、不安、心疼都是因為柳飛枝!他那麼緊緊地抱著柳飛枝,一手用紙巾緊緊地壓著柳飛枝額頭流血的傷口,一邊將他的臉貼在柳飛枝的臉上,他的每一份情感都是為了柳飛枝而流露的!他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多麼地心疼他!多想能為他做些什麼啊!
甘錚看到自己的女兒想靠近偉奇,但又不敢靠近,只能一個人在後面委屈地流淚,他濃眉深鎖,很是心疼,走上去將她擁入懷里,攬著她走到一邊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他從開始時要她下車,不準她跟來,就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而不想她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但這個傻女兒非得跟來,看吧,受委屈了吧!
他甘錚的女兒、堂堂h軍區司令員的女兒、少校女軍官,居然為了一個男人而忍受這樣的委屈,甘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又非常地無奈,無話可說!自從蘇老夫人來甘家退婚之後,他就嚴格地要求露露,不得做出有損甘家顏面和自身驕傲的事來!就是今天,他也不想去蘇家的,但這個傻女兒不死心,還搬來了與蘇老夫人感情匪淺的爺爺來出面說情,變相地去向男方求婚,結果呢,惹得一身地委屈和不痛快!
甘錚擁著自己的女兒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什麼話也沒有說!有些委屈是沒辦法說得出來的!他知道感情的事情不可強求,就像偉奇,他居然可以舍棄他甘錚的獨生女兒,而要去愛一個他弟弟拋棄了的女人,一個農民的女兒,誰又能說得清呢!
「露露,你就別難過了!飛枝出意外誰也想不到,這也不是你的錯不是?!」此刻,顏晶晶也來到甘露露的身邊,安慰著她。
這時急救室的門打開了,柳飛枝被推了出來,偉奇一下撲到她的面前,深情地喊著︰「枝兒!枝兒!我是偉奇!我是偉奇!你听到了嗎?」
「蘇先生不用擔心!你太太因為失足滾落樓梯,造成了腦震蕩而引起昏迷,但已經月兌離危險了,只要在醫院再觀察兩天就行了!」主治醫生說道。
「好!太好了!謝謝您了醫生!」偉奇感激地握住了醫生的手!渀佛是醫生給了枝兒第二次生命!
將飛枝推進了病房,顏晶晶已經到附近的商店買來了毛巾等一些用品,甘露露接了過來,主動打來了水浸濕了毛巾,想要給柳飛枝擦洗臉和手,誰知毛巾被偉奇一把奪過了過去,他還將她推到了一邊︰「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會知道怎麼照顧好她,就不用麻煩你了!」
甘露露神情一愣,突然哭著跑了出去!
「露露!露露!」顏晶晶見狀,趕忙追了出去。
甘錚眉頭一蹙,沉聲道︰「那好,蘇書記,是我們自討沒趣!就不打擾了!告辭!」
「甘叔叔!」偉奇意思到自己剛剛有些過了!這一路來,他的眼里只有枝兒的安危,根本就沒有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放在眼里,現在還氣走了甘露露,他確實做得有些過了!他追到門口,想再對甘錚說些什麼,但甘錚邁著軍人矯健的步伐已經走遠了!
偉奇看著甘錚怒匆匆的遠去的身影,他稍稍地愣了一下神,但當他回過身來看到柳飛枝那蒼白的面容時,滿腔地憐愛一下涌上了心頭,外解的一切困擾都已不復存在!他走到柳飛枝的身邊,用毛巾輕輕地給她擦著臉,擦著手,然後深深地親吻著她的手背︰枝兒,我是偉奇!有我在你身邊呢!你快點醒過來吧!
而這邊,蘇家,黃媽接到了偉奇的電話,知道大少女乃女乃已經月兌離了危險了,她非常高興,趕緊興沖沖地走上樓去,向老太太報告︰「夫人,剛剛大少爺來電話,大少女乃女乃已經月兌離危險了,請您老放心!」
「好!太好了!」蘇老夫人果然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看著甘老爺子,對他說道︰「現在您知道偉奇為什麼一定要娶枝兒姑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