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這是不是你在暗示我?走出宿舍樓的雪柔,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望著那稀疏的枝干,腳踩著滿地的枯黃,看著這一種蕭條,雪柔內心更加覺得孤苦。默默回憶著綠皮筆記本上自己所看到的那句話︰「恕者,饒恕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雪柔的腦海里浮現出外婆教導自己時的音容相貌,如果外婆你還在世的話是不是也會說這句話?外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了,小雪柔想你了。外婆,你要是還在我的身邊該有多好,我不會像現在這樣迷茫。外婆……
不知不覺間,雪柔走到了顧影沛所在的教室,現在還是上課時間。洛雪柔就靜靜的站在教室門外等著下課鈴聲的響起,順便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與思緒。也不知過了多久,鈴聲終于響起,大片的人開始涌出教室,雪柔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顧影沛。
「影沛學長!」無法撥開人群,眼看著顧影沛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于是也顧不上丟不丟人了,雪柔大聲喊道。
听見喊聲的顧影沛看著站在人群里的雪柔,愣了一下,隨即與身邊的人打了一聲招呼,走向她。
「怎麼了?」
「學長認識我父親?」雪柔仰起臉問道。
「確切的說,是我的一個朋友認識。」
「他在哪?」問話間,雪柔低下了頭顯得局促不安起來。
「你想去,我可以帶你去。」
「謝謝。」雪柔輕輕地說。
「明天周六,我帶你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都很想見你的。」顧影沛看著低垂著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洛雪柔,語氣也變的不可思議的溫柔起來。
「嗯,好的,我先回去了。」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了嗎?」
「我外婆,」雪柔轉過身,她抬起頭,那一雙清亮的眼楮深深的映入了顧影沛的眼里,只見雪柔紅唇輕吐繼續說道︰「外婆曾經告訴過我‘恕者,饒恕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是嗎?」聞言,顧影沛眼神微暗,似有所思。
「嗯。」
「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了,」雪柔淡淡一笑,笑容是那樣的蒼白無力,「我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學長下面不是還有課嗎?別遲到了。」
那樣的笑容,刺痛了顧影沛,仿佛有什麼在他的心間狠狠地劃上了一刀,疼痛著。
「自己路上小心。」顧影沛溫柔的說道,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那種溫柔是不再任何女人身上出現過的,除了苗影之外,她是第二個。
「謝謝。」雪柔淺笑著點頭應道,離開教學樓。而顧影沛一直呆在原地,看著雪柔離開,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對于雪柔來說,最大的悲痛或許不是自己被父親拋棄,被母親冷落的這件事情,而是在她的記憶里沒有與父母在一起的回憶。被人欺負而悲傷失落的時候,沒有足夠的理由讓自己相信她是快樂的,幸福的。一個人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就是當自己回憶曾經種種的時候,留給自己的只有空白。當她看見別人談笑著敘述兒時的快樂回憶時,她有的只是一大片的空白。可是,她卻又是滿足的,因為在她的心底那個重要的位置住著一個人,便是她的外婆,在她絕望的時候,給了她溫暖和關愛的外婆。她眷念著外婆身上的那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她思念著外婆那慈祥和藹的面孔,她留戀著那片溫暖中不可自拔。外婆的愛讓她相信,其實她是被祝福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讓她有勇氣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
愛是什麼?愛是哪怕有一天自己去世了,也希望對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愛是哪怕那個人不在了,卻也依舊念著,想著。愛是什麼?愛是模不著的抽象,是一種力量,在無形之間支撐著我們走在這人生的路上,縱使辛苦也不會屈服。
周六,陽光出奇的燦爛,洛雪柔和顧影沛兩個人早早的就一起坐車離開了大學園區。越是接近目的地,雪柔的心越是忐忑,感覺心髒仿佛就要跳出喉嚨。
「你沒事兒吧?」看著雪柔蒼白的面孔,顧影沛頗為擔心的問道。
「沒事,有點暈車。」洛雪柔搖了搖頭,無力的說道。
顧影沛無言的看著她,默默的將窗口打開了一點,說︰「好多了嗎?」
聞著那窗外新鮮的空氣,雪柔感到有那麼一點點舒服,于是點了點頭。
在顛簸中兩人終于到了目的地。
「就是這里?」看著國立中央醫院六個大字,雪柔心中莫名的起了寒意,眼前似乎浮現出那插滿滴管的身影。
「嗯,我們進去吧。」往前走了兩步的顧影沛看見還呆在原地不動的洛雪柔,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兒。」雪柔抬起頭對著顧影沛說道,她感覺到周身的寒冷?為什麼?明明陽光普照,可是為什麼卻讓人覺得這陽光是那麼的無力蒼白,那溫度也是寒冷的。
「你別害怕,我陪著你。」說著,顧影沛自然的拉起洛雪柔的手,朝里面走去。
鼻子里滿是消毒水的問道,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那些疼痛申吟的聲音刺激著洛雪柔的神經。她隨著顧影沛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總覺得身後似乎被什麼盯著似的,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學長,還沒到嗎?」雪柔不自主的往顧影沛的身上靠了靠,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馬上就到了,前面的那個病房就是的了。」顧影沛低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胳膊上的洛雪柔,朝前指了指說。
「是嗎?」雪柔將信將疑的跟著顧影沛走進病房,便看見一個憔悴瘦削的男人,那人閉著眼躺在病床上,雪柔的心一下子被捏緊了,不由地抓著顧影沛胳膊的手也緊了緊。
「他沒事,只是睡著了。」顧影沛感覺到自己胳膊上的力度,于是拍了拍雪柔的手,柔聲說道。
「是嗎?」雪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當听見躺在床上的人只是睡著的時候,她突然松了一口氣。
看著那人輪廓分明且蒼白的臉,雪柔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默默地走到床邊俯子,細細的打量起來。
「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欠我的還沒有還呢。」雪柔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隨即,站起身,不發一言的拿起一顆隻果,清洗干淨然後將它切成兔子的形狀,放在碟子上面。然後,她轉過身對顧影沛說︰「學長,我們走吧。」
「不等伯父醒過來了嗎?」
「不了,醒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挺好。」雪柔淡淡的說道,可是仔細听還是能听的出來她那發顫的聲音。是的,她想哭,她想找個地方好好地哭一場。
「那我們走吧。」
雪柔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然後低下頭和顧影沛一起離開了病房。可是她沒有看到,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那個男人流下了眼淚,驀地睜開了雙眼,痴痴地望著房門,嘴唇微動,話語飄散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