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妃宮里當宮女其實還是蠻舒服的。說到頭天實在讓我飽受煎熬的長時間超壓強站立,經過為期一個星期的潛心研究,已然尋出了一個妙法子。既然這任重又道遠的頭頭兒已經解決,外加這宮中平日里的粗活、累活也是一並交至浣衣局和辛者庫的。畢竟我又不是是什麼真正的大家閨秀,這皮糙肉厚的端個水、沏杯茶什麼的還真是挺輕松的。
十三倒是常常來德妃的永和宮。但他的身邊要麼跟著個討厭的小屁孩兒十四(話說,上次他對我毫無理由的促狹報復,我真心難以原諒!),要麼就站著個萬年不化冰塊。
他可三次出手幫我,我卻連道個謝的機會都沒有。哎,說來著實慚愧啊~~~總得表示表示啊。雖然知道自己女紅真心不咋地,但實在也想不出什麼來就干脆繡個荷包吧。咱可不是白眼兒狼,得了別人好處,自是要回報滴。
虛度,
虛度年華,
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虛度年華……
不知不覺地,日子就這麼在紫禁城中整天為了保一顆腦袋而殫精竭慮卻又毫無營養地過去了。
雖說繡功真的是先天差到家,不過在我後天的「勤能補拙」之下,嘿嘿,這長得蠻像「荷包」的「荷包」還是很華麗麗的完工了。
在古代,這七月天,還真熱是啊。穿著厚厚長長的衣袍,連個小鎖骨、小胳膊兒都沒法露、還有什麼熱死人不償命的襯衣襯褲,我的短袖短褲啊~~~還沒有冰箱(當然,四阿哥這活物忽略不記),沒有空調,我要吃冰激凌啊……
難怪,這皇帝們不管千古一帝也好、遺臭萬年的昏君也罷一個個都要建什麼避暑山莊呢。
這不,這天傍晚我正頂著一頭熱汗,端著酸梅湯往德妃宮里走。雖已是黃昏時分,可這會兒天氣依舊
有些悶熱,我便急急地想快步趕往永和宮里。
由于腳步急了些,不料迎面差點就撞上一個人。實在是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抬眼看看來人,我原地一個趔趄,酸梅湯險些撒個遍地開花,幸好及時拯救了下來。
正為此長噓一口氣,可又被抬眼所見給一個猛子憋回去了。
十三?!
他們巡塞外回來了。
是啊,也快兩個月了。他黑了,也瘦了。看著他大汗淋灕的樣子,我很自然地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手
里的那碗酸梅湯遞給了他。
他亮燦燦的眼楮先是一愣,轉而又微微一笑,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竟也順理成章地接過碗去,一飲而盡。
「若言,你可偏心了,我也要喝!」突然冒出來一個十四領著眉毛、伸著手問我要酸梅湯。
可我現下這兩手空空的哪兒給你變出酸梅湯啊,我無奈地望著十四。
亞麻,身後還站著一個不動聲色、波瀾不驚、深不可測的……額……冰箱。于是乎,瞬間降溫。
呀!這一光速的降溫,我才回過神來,忙地躬身請安「四爺吉祥,十三爺吉祥,十四爺吉祥。」
還沒等他們叫我起來,我又如夢初醒般地想起這湯可是端給德妃的呀,我怎麼給了忘了,又撒腿想跑之際,實在是迫于冰箱的壓力還得「按照封建等級制度得禮數周全」。
于是極不標準的傾身俯了一俯身子「奴婢要去趟廚房,幾位爺請自便……」說著,便一溜煙跑向了廚房,全然沒意識到我剛才說了什麼東西出來。
只听後面十三和十四爆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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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從御膳房小步快走穩穩當當地端著酸梅湯回到屋里。四下里望了望,咦……怎麼只坐著一個十三,冰箱跟小鬼呢?
「若言啊,怎麼端碗酸梅湯去了這麼久啊?」德妃看我才進來,問道。
「嗯……奴婢剛才走路不小心把湯撒了,所以又去了一趟。娘娘請恕罪。」我看看德妃又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活人證十三,硬著頭皮就隨便撒了個謊。
只見一邊的十三欲笑不能的扭曲表情,弄得自己額……很無語唉,明明罪魁禍首就是他好不好,一仰頭喝了個精光,現在還敢偷笑。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沒來由的,看到他的笑,剛才那股子小郁悶小尷尬也就隨之消散、隨風而逝了,竟也覺著很開心。
德妃和十三聊了一會兒,十三陪著德妃用罷晚膳,又說了會兒話,只听十三起身,道,「既然四哥和十四弟都有事,那額娘我也先行回去了。」
「也真是不巧,這老四府里有事,十四又被老八叫去,本來你們塞外去了那麼久,額娘還想跟你們好好說說話呢。哎,你也先回去吧。」德妃說道,接著轉頭朝我看了一眼「若言,送送十三阿哥。」
「……是。」我心一緊,愣了一下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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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著燈籠,他走在我身側,兩人一路默默地走著,也無言語。
十三比我高出一個頭,我即使此刻斜瞄著他,卻頂多也只能瞧看見個肩膀,于是干脆不去觀察他的表情、揣測他的心情了,便低頭悻悻地抬腳走著。
青石小路上,沿邊兩旁的綠竹濃密、舒爽沁涼、清雅怡人。陣陣晚風吹過,緊挨著的竹葉便發出輕微的聲響,細細碎碎、清清淺淺地潛潛消減著這盛夏夜晚殘余的躁熱,卻也不經意間撩撥著我本就有些混亂的心弦。
小路很窄,他沒走前頭也沒跟後頭,倒是與我並肩而行。
此刻,我跟他之間幾乎只隔了十公分不到的距離,他迎風微拂的袖口時不時的蹭著我的。我又不得再往外邊走,只怕要翻出小路踩上兩旁浸泡了午後暴雨而依舊濕粘的泥巴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臉頰熱絲絲地極不听話地躁動了。
還尚且存活的那幾分清醒意識壓迫著自己趕緊回神。兩人單獨相處唉,這等道謝的絕佳機會還不得好好利用起來,犯什麼火星級別的花痴啊!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激動還是緊張,本來都已經想好了要怎麼答謝的,可怎麼就是開不了口呢。
正無比糾結中~
「若言,這個給你。」竟沒想到倒是十三先開口了,說著他遞過來一個精巧的木盒子。
「啊,我…奴婢……」我還徹底地反應過來,出師不利地就在這該死的人稱上郁悶了。
「以後在我面前不要叫奴婢了。」他望著我,微微一笑,復又道「還有,你以後就叫我十三吧!」
好吧,我本來就不習慣,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哈哈,索性就在無數次小人之後再厚著臉皮小人一回。
「十三阿哥…十三,應該是我要好好謝謝你才是,……你前前後後都幫了我三次了。」我結結巴巴地說道,又早點完事早點解月兌一般把荷包塞到了他手里。
「這個,給我的?」我這一特別的著實有些出乎意料的反應,十三顯然有些疑惑與意外的驚訝。
「嗯,是啊。」不管內心幾多掙扎、過程怎樣艱辛好歹都送出去了,我便松了口氣。但想想這荷包確實是質量拙劣了些,呵呵,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但很沒皮沒臉地憨憨笑道「本想好好謝謝你的,這個雖然繡得差了點,但我想你一個阿哥又不缺什麼東西。呵呵,那個……你就湊活著用吧。」又覺得很識趣很有必要地補了一句「若是實在不喜歡的話,其實也可以扔掉的。」
「怎麼會!這個我很喜歡!若言給我的東西,我很喜歡!又怎麼會扔掉呢。」映著明明滅滅、昏黃寡淡地燈火,或許是幻覺,竟覺得他深邃清亮的眸子里盡是欣喜的神色。
心神一蕩,臉頰更燒,但莫名的,忽也覺著好開心。
為了掩飾我有些慌亂地神色,便抬步走了起來,十三也幾步跟了上來。
「若言,其實選秀女的事,我也是托了四哥幫忙的。那時……八哥也想要了你去。是四哥,十四弟求額娘才把你要到了額娘宮里。」十三走在我身側,眼低低地望著前方,微微一頓,淡淡地說道。
我幾分驚訝,幾分錯愕,幾分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楮,又莫名地覺得一種無名的錯雜感涌上心頭,微蹙了眉。
見我這般,十三望著我的眸光卻驀地一柔,微抿了嘴角不語,只低頭看手中的荷包。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德妃說的「爭著要」。我不禁暗暗苦笑,哎,以前活了二十年都沒人追過,到了這里,倒還成了香餑餑了。
可,這究竟是福是禍呢?
但又轉眼一想,八阿哥?
那個歷史上頗有名氣的溫潤如玉、八面玲瓏的廉親王?可我跟他根本連面都沒見著過啊,這非親非故的,又談何說起。
等……等一下,雖然有些偶像劇看多了的成分在里面,可按照邏輯……難道、難道他跟這早已經香消玉殞的真正的兆佳.若言有什麼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葛?
還有,按照歷史本來的框架,我覺得那小十四定是奔著玉寧這號小美女去的。我想也是,我跟他前前後後才見了幾面啊,每次還都跟我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每每見了我都要找我麻煩。我跟玉寧要好,追女生先幫她閨蜜,以仗義豪情、正義男子氣概來打動小女生。呵呵,小子,挺有頭腦的嘛!他幫我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恕我這小人就這麼邪惡地很不純潔地想吧。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眼下自個兒的事都來不及應付。想那些有的沒的干什麼。
正當我胡思亂想中~~~
一抬首,卻與十三不期而遇。淺淺的月華似水,薄霧般淡灑在他清俊的臉側,長長睫毛的陰影打在挺拔的鼻梁上,那雙清亮墨黑的眸子目光灼灼,竟讓我不敢直視。
「若言,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讓我再認識你更多一點、更全一點,好嗎?」望著我的十三眼角眉梢全是欣喜。
我有些訝然,神志有些迷糊,不知道此刻要說些什麼,但望著那雙清亮溫柔意暖的眼眸,竟也著了魔似地點了頭。
「我可以叫你言兒嗎?」
這次我鼓足了勇氣一般,迎上了十三深邃幽黑的眸子,那里面是一如中秋夜宴的清澈,溫暖,可卻多了一絲說不出來的東西。
「好。」我道。
突然一黑影壓下來,讓我猝不及防,卻又本能地不想閃躲,他在我左頰上輕輕一踫,那柔軟溫暖的觸感。
那短短的觸感只一瞬,那般輕,但只覺得臉上火燒火燒的,熱麻熱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