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猛地一想到,他可不正是前些時日在馬場緊跟在烏蘭圖婭身側的那蒙古男子嗎。
我正驚想間,那男子上前兩步,說道︰「若言姑娘,圖婭格格在不遠處,等著您。請隨我來。」說著伸手便做了一個讓我走的姿勢。
果真。便是她了。我定了定神,走上前說道︰
「德妃娘娘過會兒便會醒來,要是知道奴婢不在可不好交代。請帶路。跟格格談完也好早些回來。」
那男子聞言意味深長地一笑,卻不語,一把就把我帶上馬。
我一蒙,心底里戈登一下,隱隱地覺得不是單單這麼回事,可人卻已經被帶上馬了。
馬一路快跑疾馳,不一會兒便已經離營帳很遠了。
心下越發覺這不對勁兒,一扯他的袍袖說道︰
「你剛才不是說不遠處嗎?既是不遠,又為何要騎馬?」
「是格格吩咐的,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那男子冷冷地回道,揚鞭愈發地加快了馬速。
越想越覺著不對勁,混著重重疑慮與隱隱不安,心被狠狠地揪起。
只覺得這馬跑得飛快,轉眼間已沒入了一片密林。
遠遠的,望見前方,一襲紅衣高傲地立于周圍一片墨綠之中,分外顯眼。
烏蘭圖婭!
果真!
勒馬停下,蒙古男子動作很不友善,粗暴地一把拽我下馬。看我站在原地不動,又迫使我快步朝著烏蘭圖婭走去。
冷靜。
現在必須得冷靜。你越是畏懼,敵方便越是囂張。
正暗想間,人已經被待到了烏蘭圖婭面前。
她冷傲輕蔑地瞟了我一眼,又轉了目光示意那蒙古男子退到一邊候著。
她冷冷地瞧著我,目光凌厲逼人。「格格找奴婢來此處,所為何事?」我牢牢掩飾著心底的不安,抬眸迎上她的眼,那滿是傲氣與不屑的繡眉鳳目。
她嘴角一帶,冷哼一聲「不想怎樣,又怎會把你帶到這兒來。」
「那您覺得把奴婢帶到這兒,難道一切便都能解決了嗎?」我正色說道。
顯然她不耐于與我玩這般根本沒必要的文字游戲。
一步上前,妍麗眉目間暈出一抹魅惑的紫艷,一手捏住我的下顎。她細膩光滑的肌膚觸踫到我的,卻是冰涼沁冷。「倒是生了張俏麗的臉蛋。」
明麗清艷的眸色中冷意漸濃,語調一轉,原本清亮婉麗的嗓音透著絲絲森寒冷意︰「那你覺得十三阿哥還會喜歡一個被毀了容的奴才嗎?」說著眉眼便瞥向那蒙古男子手中握著的利刀。
毀容?是啊,在她眼中「容貌」對于我這一小小宮女而言,應該便是唯一能吸引十三的了吧。
論說容貌,無論是瓜兒佳氏.瑩雪還是烏蘭圖婭皆在我之上。一個鶯鶯燕燕嬌婉柔美,一個清艷絕麗妍媚聘裊,至于我,相形之下未免不是清湯寡水了嗎?
可臉,即便再傾國傾城,不過是張面具而已;身子,再誘惑人心,不過是具空皮囊罷了。
不禁冷笑「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格格,您覺得以色事人,能得幾時好?」
她眸中冷意逼深︰「那若連麗顏容色沒有呢,又能得幾時好?」
能得幾時好?
「格格,既然您都說我是奴才,為了區區一個奴才便要大動刀劍,未免也太小瞧了自己吧。」我定定地回望著她的眼。
「哈哈哈……」她驀地揚聲大笑,眉眼里看似滿意得意,松了手,在我身邊繞了一圈,挑眉道「你,怕了嗎?」
可這笑,究竟又有幾分是苦,幾分是澀。
愛到這步,那分真情早已被扭曲。悲涼哀切的,最終還是自己。
眼前這兩人畢竟武功都不低。雖然在現代,我學過八年的跆拳道,但那畢竟只是防身所用。況且他們手握刀劍,而我赤手空拳,再者他們又對我滿是仇意。
拼死一搏,恐怕要月兌身的概率幾乎為零。
如若換成五年前的我,當然不怕。這個三百年前的世界本就不屬于我。死了,方一了百了。說不定還能有幸穿回去,安安分分地做我那二十一世紀的陳言。
可如今,我也是兆佳.若言,真真切切地覺得我就是她。十三已然闖進了我的世界,我不再只是一個人了。死者當然已然無牽無掛、無傷無痛。可生者呢,我不敢去想象那時的十三。真的不敢去想。
如若不是親身體會,哪能深深感悟到牡丹亭記中那份酸楚、那份無奈、那份悲痛欲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我轉眸望著她︰「怕,奴婢怎敢怕,您堂堂一個蒙古格格,縱是殺了奴婢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般輕而易舉。您覺得奴婢敢怕嗎?」
她目光雪亮得近乎煞白,瞥過一絲冷笑,混合著濃盛的怒意,勃發間竟含著恨。
烏雲緩緩地掠過了天空。那輪慘白的太陽被狠狠地遮蔽去了光芒。林間的色彩漸漸變得灰暗。只有西邊天際還有一絲光亮。而那絲光亮也正漸漸消退。
她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神色,說道︰「你想死,可沒那麼容易。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說著,朝著立于一旁的蒙古男子使了一個眼色。他大步上前,左手使勁扯住我的手臂,右手握著的那把利刀已悄然移上我的左頰。
我一個反手,掙月兌了他強勁有力的手,迅速朝他月復部踢去。刀子順勢在我胳膊上劃出一道長深的口子,鮮血立馬溢出,青白色的衣袖漸漸被嫣紅浸染。刀劍鋒利,他又是力道極大,傷口很深,鮮血不住地流出。我緊緊強咬住嘴唇似要嵌進肉里,現下根本無心去估計疼痛,用力按著傷口盡量阻止它不斷溢血。
「你,會武功?」烏蘭圖婭瞪大了那雙怒目,顯然十分驚訝。
接著,陡然冷笑「算我小瞧了你,可你這是自討苦吃。你若乖乖地听命,我只不過就在你臉上,輕輕一劃而已。可現在你的下場會怎樣,我可不敢保證。」
說著,一把拔出她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朝我刺來。可傷口的血不斷地在往外冒,不被她殺了也會流血身亡。我微微眯了眼,死亡難道真的便要來臨,縱使我還有太多東西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