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皓咬著牙維持著手印,額邊的汗水不停地滑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稍稍松開手印。他看著從心底的恐懼中慢慢緩過神來的水鬼,久久,才低著聲說道︰「也許,你想再來一次?」
水鬼艱難地掀起眼簾,看了龍子皓一眼,眼里有著乞求,可只一下子,她又無力地閉上了眼楮,像是已經筋疲力盡的樣子。
見狀,龍子皓眼里閃過一絲情緒,卻又迅速被冷酷覆蓋。
他的雙手一緊,再次結起手印。水符和油燈在他的靈力作用下,再一次發揮作用。
「不」
水鬼哭嚎了一聲,卻像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的低鳴,她想要試圖掙扎,卻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失去了。
是恐懼,絕望的恐懼讓她最後的力氣都焚燒了。
「你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來歷?跟月靈有什麼關系」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說」
「不不能說」
「說」
「不……你殺了我吧,灰飛煙滅也好,灰飛煙滅也好……」
「那就再來一次」
「不……」
一而再再而三的,龍子皓撐著已經開始發虛的身體,咬著牙一再地逼著水鬼,水鬼在他的逼迫下,精神已經處于幾乎崩潰的狀況。
她知道,如果說出主子的事情,她會得到很可怕的懲罰,也許是比現在還可怕的懲罰,她是寧願灰飛煙滅也不願被主子懲罰的。可是……可是如果要她一再的經歷著死去時候的事情,她受不了……受不了……她再也不要……不要再經歷一遍她害怕主子的懲罰,但是此刻,她更恐懼于這樣無止境的折磨,至少在此刻,她已經受不了了
「……說……我說……」
水鬼幾乎如同吐氣般的話語讓龍子皓立刻停了動作,他解了手印,手一收,加注在水符和油燈上的靈力也被收了起來。
龍子皓穩了穩有些搖晃的身體,靜靜地看著水鬼,等待著她緩過氣來。
水鬼的魂魄在油燈閃爍的燈光下左右游蕩著,她閉著眼楮,蜷縮著身體,已經癱軟到跟一潭死水一樣。
等了好一會兒,她維持著蜷縮的樣子,眼楮也沒睜,卻緩緩地開口道︰「我不知道主子的來歷。我死後一直被困在樹林內的水底,出不來。有一天,我忽然感到一直很平靜的地陰有些不平常的異動,而一直壓制著我的力量似乎也減弱了很多。我覺得奇怪,可是我的能力還是不足夠破開湖水對我的壓制,所以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才知道是有人在樹林里用了血咒召喚,不僅破了封印,還差點被地陰反噬。而紅姐和白姐來找我的時候,就是在那異動之後。她們助我逃出水底,條件是要我跟隨著她們做事。我答應了只要能逃出那個地方,我什麼都可以答應……白姐說,我是因水而死的,所以我叫水兒,就跟她們的名字一樣,也不過是因為她們死時穿著的衣服的顏色是一紅一白而已。紅姐說,因為已經死了,就別把自己當成活著的人。」
「我一出了湖底,就發現四周的陰氣亂竄,孤魂野鬼也都被吸引了進來,全部亂成一團。還有那地陰在不停地涌進我的體內,瞬間,我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想起自己剛剛還被困在湖底,我就覺得那樣的事情不過就是一場不討人喜歡的夢,而現在,我夢醒了」
忽然,水鬼有氣無力的敘述有了點咬牙切齒的恨意。
「出了湖底第一件事,我是想去找那個男人報仇的,可是紅姐卻說了,我們都被困在了樹林內,是出不去的。我不信,因為那時的我已經不是被困在湖底,懦弱無力的我了。可是我還沒跑到出口,就已經被一股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給狠狠的彈回來了。可那股阻擋我的力量卻不是你們在樹林外設的結界,而且比你們之前設的封印還要強大,強大到讓人一次就失去了所有的斗志。然後我就把氣都撒到了那個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聲音而跑進來的女孩……叫任月靈是吧也不知道她到底跟主子有什麼過節,讓主子一直記恨著……」
「遇到主子是我們被那個任月靈打傷了之後的事情。五雷法印的力量差點讓我魂飛魄散,也把紅姐和白姐傷得很重。正當我們擔心如果你們窮追猛打過來的話,我們一定無力抵抗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被一股力量一扯,才一晃神,就進了結界內,也就是那個圖書館的地方,第一次見到了主子。我很驚訝,但是當我看向紅姐的時候,我卻發現她似乎早就知道了主子的存在一樣,低著頭,單膝跪在了地上。白姐見紅姐這樣,也跟著跪了下去,我當然也只能跪了。跪下去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紅姐臉上的無奈。一開始我以為紅姐是認識主子的,可事後我問她,她卻說她只是知道這個樹林有主子的存在。我問她主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她卻搖著頭說不知道,因為當初她只是感覺到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出現在這個樹林內,然後她就不知道為什麼沉睡了。」
水鬼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接著說︰
「那時候的主子還只是一個一歲不到的嬰兒,可是身上卻有著無比濃重的地陰,看著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地陰,我甚至有種那些地陰就是被她控制的錯覺。可是她看起來卻是那樣的虛弱,甚至說一句話都要歇上好久好久。只是鬼魂的本能讓我知道她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主子很滿意我們對她的臣服,她讓我們待在結界內暫時不要出去,還教我們怎樣把地陰轉化成自己的陰氣,教我們怎樣駕馭地陰而不被地陰吞噬意志。」
「一般主子都會在圖書館內,隔一段時間才會出來一次,但每一次出來她都在長大,而且力量也似乎越來越強,不再是一開始那個柔弱無力的樣子。才不過兩年的時間,她就已經從一個一歲的嬰兒長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大多數時候主子就真的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笑得天真無邪,還會問我們小時候都是玩什麼游戲的,要我們跟她一起玩。但是她又常常玩著玩著發脾氣,用陰氣把我們都打傷了,然後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結界的出口。有一次我隱隱約約地听到,主子像是在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念得……咬牙切齒……我才知道在主子的心里一直憎恨著一個人,很恨很恨……」
「而在前陣子我才知道,原來主子恨的人就是把我們打傷的那個任月靈每隔一陣子,主子就會讓紅姐出去探查你們的行動。可是最近任月靈一直沒有出現在樹林里,也似乎沒有參加你們行動。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主子怒了她把我們都打傷了,也幾乎毀掉了圖書館周圍所有的樹木。在她終于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就一直看著被她毀得一片狼藉的樹木,狠狠地說︰‘任月靈,你想逃?我就看你能逃到哪里去你要逃,我就要逼得你逃也逃不了’然後她就讓我們都出去,在樹林內見一個殺一個」
說著,水鬼抱緊了顫抖的雙臂,壓制住自己對主子的恐懼,抬頭看著龍子皓,說道︰「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主子的來歷以及她為什麼要對付任月靈,別說是我,就是紅姐,她也不知道」
龍子皓沒有說話,腦子在快速的分析著水鬼說的事情。
水鬼看著他,有些祈求地說道︰「現在我只求你一件事,殺了我」
龍子皓沒有搭理她的要求,手指輕輕一攏,飄在燈上的四張符被收了回來。他沒有收回油燈,只是抬眸瞟了還在油燈控制範圍內的水鬼一眼,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為什麼」
水鬼看著龍子皓的背影,有些悲憤地喊著。她已經如他的願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她害怕,害怕被主子知道她的背叛……
心里的臆測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龍子皓的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說︰「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我不會殺你。」
說完,龍子皓就開門出去了。
看著被無情關上的門,水鬼知道她賭錯了。她以為听完了她的話,這個男人至少會對她有一點點的歉疚或者可憐,以為只是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他會答應的。可是沒想到,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可以跟魔鬼一樣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