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選舉,保、甲長們坐不住,他們曉得,提槍這伙人抱團,要是他們站出來參選,把家人、三親六戚算上,那個有能力抗衡?保長把夏永發請了去,他懂得以退為進的道理,夏永發一到,他和甲長們就熱情的迎了出來。一陣寒暄之後,大家入席。
保長作東,親自把盞,和大家走了三巡。他特地給夏永發倒了一杯,要和夏永發單喝,兩個端起酒杯踫得叮當響,保長說︰「永發呀,我們這屆保委會即將卸任了。你為我們保作了很大貢獻,我五十多了,該你們年輕人嶄露頭角了。站出來,保長這副擔子你來挑,我保證,我們這幫人會全力支持你。今天我請他們來,就是要鼎力把你推出去,你呀,精力充沛,為人豁達,把這個擔子接過去,好好為我們這個保的老百姓服務,來,干一杯!」幾個甲長也跟倒,亂哄哄的表起了態。
胡保長何等精明。他曉得,要想當選,沒得夏永發這伙人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他夏永發要當,看樣子是沒人擋得住,不如舀出一番誠意,主動推舉,他夏永發上去了,老百姓曉得是他胡保長推舉的,讓給他的,于情于理于面子都說得過去。要是夏永發不想當,這個保,也沒得第二人選,他就成了老百姓要他當,繼續他的保長生涯,面子、風光猶在。
胡保長的心思瞞不過夏永發。
夏永發和保長干完後說︰「胡保長,各位甲長,感謝你們對我的認可和抬愛。你們還年富力強,經驗豐富,我們保還需要你們,我那邊事情多,無暇來忙保長的事。當官也好,當老百姓也好,做了啥子好事,老百姓都記得,作了啥子惡,老百姓也記得。只要你們善待百姓,多為老百姓謀些利益,我相信,會得到大家的認可和支持。我,繼續支持你們的工作,為你們保駕護航,把全保百姓的安全工作做好。」
胡保長听了夏永發的一番話,心里竊喜,嘴上說︰「永發啊,這不委屈你了?大材小用,這是我們保的損失啊。」甲長們也附和著。他們都沒想到,夏永發恁個痛快的表態推辭。夏永發說︰「今後,保上大事、小事要按國家條令執行,沒條令的要定個保規,公平、公正,公開,比如壯丁、公糧、攤派、稅務,要讓老百姓心服口服,要讓老百姓覺得你們做得合理。還有,我們保的一草一木,一槍一彈都要珍惜,不要輕易讓人掠走,甚至侵吞。」「對,不論哪個當選,都要向永發說的那樣干,讓全保的人服氣,永發,我還是希望你站出來,挑起這副擔子。」胡保長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夏永發端起酒杯說︰「大家喝酒,我主意已定,你們要多想辦法,讓老百姓的日子過好點,莫辜負了老百姓的期望。來,我敬大家一杯。」
……
深秋,天氣不錯,風和日麗,黃三江上山打柴,一把鐮刀,一根擔(就是兩頭尖,挑柴用的木杠子),擔上纏著幾絲捆柴用的竹篾,早上露水太大,打柴人一般都在日上三桿之後才上坡。他走入密林,想找點青杠林,那種柴經燒,人們叫有熬煉。這片森林,他進進出出不知走過了多少回,腳下厚厚的松針葉,松松軟軟,像天然地毯,踩上去,讓人舒服愜意。咦?哪來的鼾聲?黃三江駐足望去,前面黃褐色的地毯上躺著老虎!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閃身躲在大樹後面,從沒這樣近距離撞見老虎!剛才悠閑、愜意的心境一掃而光!緊張、懼怕中,他探頭細窺,日光透過松針葉,照在老虎身上,它睡得很香很沉,清晰均勻的鼾聲,一起一伏的肚囊……
森林之王也有打盹的時候!
黃三江想,手上的家伙不可能置它于死地,要是槍在身上就好了。他想起武松打虎的事,血不住的往上涌!還是想弄它一家伙。他把竹篾輕輕取下,兩手緊握擔,躡手躡腳的靠近老虎,老虎依然沒有醒,對危險的臨近毫無察覺。黃三江也很緊張,汗珠從額頭浸了出來,他憑著人年輕,膽子大,用擔頭,朝老虎的月復部猛力刺去!
擔頭不太尖利,加之老虎的肚囊有些讓勢,黃三江的力道沒能戳穿老虎的肚月復。老虎在酣睡中受襲,「莽!」猛然的劇痛讓它怒吼一聲,跳將起來!森林之王就是森林之王,那氣勢把黃三江嚇得臉青面黑,閃身躲過鏟過來的虎尾,沒想到,腳下柴樁樁把他拌了個仰面朝天!他想,遭了……
森林之王沒有看清襲擊者是誰,更沒有想找對手復仇,劇痛之下,本能地跳將起來,環滾起向山下逃去,山下人多深的蒿草,老虎跑過,呼啦啦向兩邊分開,形成長長的草溝,老虎跑遠了,這些蒿草才慢慢的直起腰來。
一道別樣的風景!
無獨有偶,山腰處黃三江的隔房表嫂在土里干活,她歲多大的孩子坐在笆籠里,凳在土邊邊的路上。猛然的虎叫讓她震驚,還沒回過神,老虎跑近了,她以為老虎是奔她孩子而來,嚇得六神無主,她啊啊的叫了兩聲,血往上涌。「ど兒啊!」腳就是拔不動!眼見老虎從她孩子旁邊呼嘯而過……
她一癱坐在地上,臉色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兩腿不停的發抖,孩子呢,初生牛犢不怕虎,正在笆籠里手舞足蹈的,笑得很歡呢。
老虎向山下跑,黃三江爬起來,看到剛才驚險刺激的一幕,他又恢復了些元氣,哈哈大笑起來。遠遠的招呼︰「嫂子,尿遭嚇出來沒得?
要不要我月兌條褲子你穿?」
表嫂回過神,訣(罵)他︰「黃三,你個打女敕顛的,一個老虎都打俅不倒,攆到我借(這)來。褲子打濕了,你舀(去)當帽子戴嘛!」嫂子嘴巴不饒人,很難撿到便宜。
從此,黃三江多了一個津津樂道的英雄壯舉。
有人說,四川人,竹親。表親,同輩的男女們最常見的關系,直系的、旁系的、轉角的,總牽得上,用根竹都連得起。男人們對表嫂、表弟媳又總是那麼玩世不恭,遇倒了,總要騷擾幾句,話里話外總要去佔點便宜,葷的、素的、露骨的、含蓄的都有。女人呢,有的人說,結婚,讓女人墮落。婚前,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農家女孩,個個水靈,特有的那分女人的羞澀、嫵媚,讓男人們感受到親和,感受到魅力和美。婚後,這種天生的韻味消失了,在男人的染缸里,女人們露出了幾分野性,也會訣(罵)人了,遇倒騷擾,嘴巴上學會了應對。
徐小華,範進生就是一對表兄弟,一個在太安的雜貨店,一個在酒廠。兩家人都住在新街。縫年過節來往密切,小老表油嘴滑舌,在表哥那喝了酒,就舀表嫂開涮︰「嫂子,我喝醉了,今天就在你這兒,挨到你睡了哈。」嫂子腦殼也靈光,說︰「老表,你大膽喝,醉了,我在門口給你做個團團鋪(狗窩),要不,後面有個大四六(豬圈),那里寬敞,又有個非洲姑娘(黑毛母豬),年輕,陪陪你?」大家哈哈一陣。徐小華的媳婦在旁,白了他一眼︰「你看嫂子那嘴巴,有你撿到便宜的?」徐小華說︰「那個田坎不長草,哪個男人不想嫂哦。嫂子那張嘴我還不曉得?下過雨的太陽,嫁過人的婆娘!厲害。」「越說越不像話了,醉了,別喝了。」小華的媳婦說。
玩笑、俏皮話,能活躍氣氛。女人家,和老公平常拉點家常,油鹽醬醋的,沒得半點詼諧,沒得多少樂趣,外人幾句玩笑,也還有些愉悅。
徐小華,鬼精靈,這天,他趁表嫂表哥都不在,舀了一小節木炭,走進嫂子屋頭。用木炭在夜壺口上涂了一圈。出來時哼著小調,很得意,他要和哥哥開個玩笑。
嫂子忙了一陣,回到家里,對準夜壺口就撒尿,完了,提上褲子又忙去了,哪感受到啥子不同?徐小華和一個小兄弟坐在小吃店喝豆豆酒,講他要開的玩笑。看到表哥過來,招呼進來一起喝。範進生說︰「今天有事,不喝。」徐小華有了些醉意說︰「表哥,對不起,今天小弟犯了規,在嫂子身上打了個記號。回去查仔細點哈。」範進生曉得他喜歡開玩笑,沒往心里去。嘴里說︰「你老表,一天沒正經,把表弟媳舀來左(換),我正想找個年輕的呢。」
範進生回到家,看老婆臉上、頸子、手上、衣服上沒得啥記號,他索性把老婆的衣褲全拔光,哼!一個黑圈圈,這還了得?老婆問,啷個啦?範進生反手一個耳光︰「啷個啦,你做的好事!」他老婆莫名其妙啊,平白無故遭一耳光,她抓住範進生,又哭又鬧︰「憑啥子打我,你說清楚,我惹你了呀?我偷人養漢了呀?」範進生說︰「你干了好事,下面的記號是啷個來的?」老婆彎腰一看,一圈黑糊糊,她自己也不曉得啷個回事。範進生看老婆沒了言語,以為她理虧,抓起床頭上的手槍說︰「老子去把那狗雜種殺了,再回來找你算賬!」老婆說︰「哪個?今天沒人來過啊。」她的話還沒說完,範進生提槍已沖出了屋。
範進生氣不打一處來,提起槍下樓,怒氣沖沖的來找徐小華。徐小華兩人還在喝,旁邊的小兄弟看範進生提著槍,眼神不對,邊提醒徐小華,邊站起來,裝著招呼入座,隨時準備應急勸架。當範進生罵罵咧咧,抬槍摟火那一瞬間,小兄弟伸手一抬,「啪!」一槍打到對面房的樓上。旁邊都是些熟人,不曉得兩老表為啥刀槍相向,紛紛上來勸架。眾人奪過範進生手里的槍,勸著說︰「你兩老表也是,剛才還好好的,有說有笑的,啷個一下翻臉了呢?」槍聲引來很多圍觀者,徐小華被嚇出一身冷汗,自
知玩笑過頭,從人縫中溜走。
範進生的老婆,回想的黑圈圈是啷個來的,她提出夜壺,口面上還有厚厚的碳粉,明白又是那砍腦殼的老表在開玩笑!看老公提槍走了,怕他一怒之下,干蠢事,馬上穿上衣服跟了出來,剛下樓,對面的槍響了。她不曉得打成啥樣,緊跑幾步,穿過人群,看徐小華不在,才松了口氣。槍聲驚動了「祥雲齋」,驚動了柱子等,陳亞朋和柱子的保安隊(國民兵大隊)隊員跑過來。看是內部人員,就連人帶槍送到了「祥雲齋」。
徐小華和老婆把嫂子也請了來,走進「祥雲齋」,接受處罰。
听了徐小華和範進生媳婦的敘述,雲秋很生氣,嚴厲批評了徐小華玩笑過度,給別人一家帶來心靈、**上的痛苦。範進生不分青紅皂白,擅自動用武器,向兄弟伙開槍,險些釀成大禍,影響極壞。兩人扣發一月薪水,責令徐小華作東,請四鄰和表嫂一家,真誠道歉,消除影響。
玩笑過大,也會付出代價。
[讀者朋友︰本人疏于文采,長于邏輯,感謝大家百忙之中點擊我的拙作。請大家參與評論,多提寶貴意見,點擊收藏,並把此書推薦給你的朋友。不勝感激!——羅鼎羅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