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這小紫丫頭的一通敬佩,凝芳笑得仍舊春風得意,而雁雪則淺笑一記,面上表情淡薄極了,看得凝芳心里直發毛。
想到昨晚的計劃,凝芳勉強干咳一聲,打起精神,苦著臉道︰「老板,凝芳想跟著您。」
雁雪眨眨眼,撐起身子,下床,接過小紫遞來的面巾,旁若無人的洗漱……
而等了半個多時辰還不見阿靈回來的凌鴛素憋不住了,磨磨蹭蹭的跑到小角樓便張望,可她眼楮一瞥,她卻撇到池子里似乎有人?
凝芳知道小紫沒什麼腦子,因此談到宋暮白也沒避忌她,只這會兒小紫一問,她也就揮揮手,一臉趕蒼蠅似的敷衍︰「沒你的事,邊兒呆著。」那語氣,典型的過河拆橋。
不知已經羊入虎口的她還在心底暢想︰總算打入了敵人內部,哈哈,看來也沒想象中那麼難嘛。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阿靈手里抓著那沉如千斤的筷子,悲傷的吞了口唾沫,目露淒慘的望著這一大片美味佳肴,心里卻叫苦不迭……
凌鴛素一坐在凳子上,滿臉憤憤的道︰「可不是,若是讓主子知道根本沒什麼太妃的眼線,也沒什麼刺殺行動,主子還不宰了我們。」說到這里,她又突然一頓,眼神飄渺的瞅了臣一眼,嘴角咧開︰「稟報是臣去稟報的,不如臣就一個人頂了這罪過吧?」
凝芳始終乖巧的站在一邊,噙著小動物般可憐兮兮的眸子,忠誠又執著的望著雁雪的背影,她盯,她盯,她使勁盯。
屋內沒人回答。
小紫又說︰「小姐,我先將香粉熱在爐頂上,等加熱了,香粉自然流進爐子里,估模著那會兒小姐也用完膳了,香氣揮發的時辰也剛剛好。」
小紫搖搖頭,笑眯眯的指著凝芳,討功似的道︰「是凝芳姐姐特地為小姐準備的,這些都是小姐平日最愛吃的,凝芳姐姐親自下廚的哦,小紫也嘗過,味道非常好,比之樓子里的廚子還好。」
或者……反正都來了,就算是閉門羹也好歹嘗試一次,至少也是個機會不是……
說到天蠶酒樓四個字時,凝芳分明從眼前這女人眼中看到一抹冷然。
回來後,她也沒想過讓小紫做她的貼身丫頭,其實她一貫不用丫頭的,只是看這丫頭一臉執著,也就隨了她去,不過慢慢下來,這丫頭雖還是傻傻呆呆的,可手腳倒是靈活了些,也不像以前那麼一驚一乍的了,因此日子倒是彼此都舒適閑散。
小紫看了心疼,忍不住再次幫腔︰「凝芳姐姐也是一片好意,小姐,不如嘗嘗味道吧,沒準兒味道好用,您能全吃了呢。」小丫頭說完又彎起了眸子,一臉的化干戈為玉帛。
空氣里彌蒙的香氣將房間填充徹底,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她當然知道這香氣是什麼,藥,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中了藥。
「老板……」凝芳扁著嘴,再次堆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
凝芳見雁雪一臉平淡,不說話,連口氣都不哼,一時拿不定她的心意,只得又說︰「老板,凝芳是真的想跟著您,是真心的……」
「手下留情?」雁雪眯起了眼,是啊,這幾個混蛋從廣塢府開始,還一路將她當猴耍呢,之後到了北江國,她還差點被尚培殺死,呵,這就叫手下留情?若不手下留情,她豈不是早就魂飛魄散了?想到這里,她眸中精光一閃,突然道︰「好,那你便留在我身邊吧。」
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將她安置到床上,房間內彌亂的香氣還在作祟,一寸一寸的蔓延在兩人之間,讓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神,越來越曖昧朦朧。
而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丫頭偶爾還會小脾氣的頂撞她兩句,倒是總惹得她一陣發笑。
他這是看到了什麼?
「嗯。」淡淡的應了聲,雁雪繼續專心致志的看她的書。
阿靈有些緊張的曲了曲端著托盤的手指,瞥了眼窗下的某人,暗自咽了口唾沫,邊走到桌邊,邊道︰「老板,該用膳了。」
「主子,剛剛得到的消息,太妃的人已經混進了萬紫千紅樓。」門外,臣一成不變的聲音恪盡職守的訴說著剛才得來的消息。
沒多久,阿靈和凌鴛素氣喘吁吁的帶著無色無味的「春情散」回來了,兩人直奔廚房,現在沈雁雪的膳食都是阿靈負責,所以阿靈不在,也不會有別人去送飯,也因如此,兩人才趕得及。
知道凝芳說服了沈雁雪,小白菜四人組一陣歡呼雀躍,大計劃的第一步首戰告捷,這可是個好兆頭啊……
阿靈只覺得後背一涼,心髒差點停止。
看她這般害羞,凝芳恍然的轉了轉眼珠子,湊過頭去,笑得邪惡的問︰「怎麼,今晚又要與阿淵出去幽會?你這小蹄子,莫非真跟他湊成一對兒了?」
凌鴛素臉上的紅潮消了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丟到阿靈懷里,氣呼呼的說︰「這種東西萬紫千紅樓居然沒有,還要我到外面去買,你可知道買這個的時候……我……我……」一想到那藥鋪掌櫃看她的神情,她就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真是太丟臉了,她一個黃花閨女,居然要去藥鋪買這種東西。
盯著這滿桌子的琳瑯菜色,雁雪唇邊仍舊掛著笑︰「不用了,我今晚只想吃白飯。」
無論多小心,無論多謹慎,可著散漫在空氣中的東西,總是讓她無力提防,上次的毒煙,這次的春香,而兩次,她都輕易中招。
凝芳以為自己的苦肉計終于成功了,笑得一臉春光明媚,連忙道︰「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阿靈也習慣了她這幾天的冷淡,只徑直將飯菜布好後,又喚了聲︰「老板,冷了就不好吃了。」
天邪松了口氣,他們這邊是搞定了,就不知鴛素那邊怎麼樣了?
宋暮白眼神一斂,重重一掌,頃刻間便震開了房門,屋內,撲面而來的奇異香味猛地灌入他的鼻息,他目光一沉,眼神下意識的看向內室床榻方向,這一看,他雙目登時如炬如電,目光更是久怔不止。
宋暮白只覺得此刻口干舌燥,不能自持,他們隔得如此相近,而她就在他呼吸以內的地方做出這樣一副迷人勾魂的動作,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無法忍耐。
雁雪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剜她一眼,心道︰這丫頭要是敢說「小的對你的敬仰,就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她絕對會立刻伸手掐斷她的脖子。
唇舌相貼的火熱感激起了雁雪心底深處的某種期待,身上被他踫觸的肌膚開始酥麻,這種幾乎要被燃燒殆盡的感覺讓她喘息不停,腦中某根神經繃得緊緊的,似乎再緊一點,就要斷裂了……
凌鴛素臉頰又是一陣猛紅,氣急敗壞的道︰「你當我是什麼,我哪里知道這種東西有什麼區別?你行,你怎麼不去買。」zVXC。
小紫也不介意,將一系列動作弄完了後,便拍拍雙手,一臉愉快的道︰「那,小姐,我出去了,一會兒凝芳姐姐會伺候小姐用膳。」
凝芳訝然的張了張嘴,一張臉變幻莫測的看著雁雪,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開玩笑吧?菜里的成分你懂?怎麼可能?你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沈雁雪,你怎麼會懂廚房里的事?」雁雪沒有回應,只是繼續看著手里的書,對于阿靈的呼喚充耳不聞。
凝芳抬眸看了這小丫頭一眼,咳了兩聲,才搖搖頭,一臉無謂的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天氣真好。」說著還抬起頭看看了天邊的暖陽,心情好得不得了。
盯著她緊咬的紅唇,他不再猶豫,也個俯頭,穩穩的含住了的下唇,香甜純美的觸感讓他記憶猶新,唇舌毫不猶豫的攻進她的檀腔,舌尖掃過她腔內的每一寸領地,最後攻佔她的丁香小舌,吮吸,輾轉,纏綿悱惻。
剛剛用過晚膳的房間內還有余余飯香……可不到半刻,案桌上的小型香爐里,所揮散出來的莫名奇香,卻侵略般的掩蓋了屋內所有異味,只有那霸道的奇香,綿延深長,一寸一寸的吞噬著屋內的所有空氣,氣味越發香濃,越發凌厲……
小紫的臉更紅了,不光臉紅,脖子根了耳朵根也沾上了羞色,眼見著如此,凝芳更是一陣狂笑,邊笑還邊說︰「冬天,真是個容易產生戀情的季節啊……」
「阿靈……」陰冷的聲音,尾音還特地綿長。
看她那受驚過度的表情,雁雪冷哼一聲,又佯裝親切的道︰「來來來,坐下,一起吃,我吃飯,你吃菜,好的都留給你,也不枉你對我一片忠心。」說著,還大方的遞了雙筷子給她,示意她不用客氣。
他眯起眼,立刻大力敲響房門,試探性的喚道︰「雁兒……」
兩個男人立刻乖乖出門回避,只是出了房間,天邪才嘆了口氣,拍拍臣的肩膀,難兄難弟的道了句︰「哎,只怕這次……」
臣平板無波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眼底沾染了些喜色,並未說話,只點了點頭。
一襲白袍的宋暮白站在門內,一雙鷹隼般凌厲的眸子靜靜的掃視著低垂著頭的臣,沉吟一會兒,他才道︰「將消息帶給她。」
不再多言,他閃身凌空飛起,離開了王府。
其實她可以現在出去買的,但是今晚她和阿淵哥酉時二刻約在城東的戲園子外見,如今時辰也快到了,她必須立刻出門,否則就要遲到,所以她這才來凝芳姐姐這兒看看有沒有備用的燻香,先頂頂急。
大床上,精致秀絕的女子衣衫凌亂,微開的領口間能看到一片光潔如玉,勝雪如凝的肌膚,往日清冷冰絕的臉龐此刻卻露出迷離的酡紅,她醉眼朦朧,輕顫的睫毛掩蓋住了眼底的那絲掙扎,紅唇微啟,晶潤的唇瓣上泛著誘惑的光澤……她跌靠在床榻邊,床邊的案幾已經翻到,幾上的茶杯茶壺也碎裂一地,而她似乎強撐著想下床,只是發軟的雙腿,與渾身上下無法忽視的酥麻感讓她幾乎動彈不得。
小紫嘟著嘴,雖有點不滿意大家有事瞞著她,卻還是乖乖的點點頭,默默的為小姐布菜。
「不行,今晚不能下雪。」小紫笑容斂了去,露出一臉認真。
她無力的閉上眼楮,等待著緊接而來的悲劇,可預計的疼痛沒有發生,她只跌進了一個略硬的溫暖懷抱,撲鼻的蓮香清清淡淡,卻霎時好聞……可一想到這個讓自己迷戀至深,眷戀不已的香氣卻是來自另一個女人,她便心頭一煩,費力的想推開擁住自己的男性軀體。
洗漱完畢後,看了看桌上比之平時明顯豐富得多的早膳,雁雪挑了挑眉,睨了凝芳一眼,又轉頭看著小紫,淡笑問︰「你準備的?」
「沒有。」小臉垮了下來,可一轉頭,小丫頭卻看到桌上放這個黃色的紙包,她好奇的拿起紙包嗅了嗅,唔,好香啊。「這是什麼?」索性打開紙包,看著里面包著白色的,猶如面粉一樣的細沙,她單純的小腦袋晃了晃……猛的想起來,樓子里很多姑娘們都喜歡用香粉當燻香,因為燻香味道較為正統,而外面的胭脂鋪有專門用做燻香用途的香粉,那些香粉大多用花香,里頭還添加了些異域的特色香料輔助,不止好聞,而且香氣特別持久。
凌鴛素猛地跳起來,一臉火爆的準備大吵一架,可嘴里的罵詞還沒飄出來,就見窩在某男懷中的女人再次沉沉的閉上眼。
她話音剛落,原本已經半進入昏迷狀態的阿靈突然虛弱的睜開眼,目光微沉的看著凌鴛素和天邪,喉頭發顫,斷斷續續的道︰「想……想的美……要……要死……一起……死……」
臣聞言,目光復雜的看了眼懷中冷得發抖發顫的女人,微薄的唇瓣抿得緊緊的。
「哦?」雁雪挑眉,一臉興味的看著她︰「比起你家主子呢?」
不會吧,都走到這一步了,莫不是計劃終究失敗告終?
注視到外室那突然闖入的熟悉的男子,清楚捕捉到對方眼底的不可思議,雁雪緊咬下唇,胸腔一陣懊惱……
突然,身子一個蹌踉,她慣性的往前一跌,身子還沒落地,便看到地上那鋪撒的茶壺碎片,這一跌下去,怕是直接跌到碎片堆里了。
阿靈早在屋內等了足足一刻鐘,看到她終于來了,忍不住抱怨︰「怎麼這麼慢?晚膳都快端去了。」
而自從跟著沈雁雪,凝芳腰不疼了,腿也不累了,吃嘛嘛香,主要是告別了奴隸式的苦力生活,她頓時覺得世界充滿陽光,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太陽。
阿靈費力的嫌棄眼皮,可眼瞼抬了半天也抬不起來,她心里恨得發慌,只得苦著一張臉,顫沭得道︰「我……中了……藥……」
「凝芳姐姐,你又在偷偷笑什麼?」小紫靠在小壩子的外的欄上歇息,看著身邊的凝芳捂著嘴不知在笑什麼,便彎著眸子感興趣的問。
將春情散攪拌進菜里後,阿靈與凌鴛素同時奸佞一笑,兩人的眼中,都是勢在必得的剛毅神情。
似乎早猜到她會這麼問,凝芳挺直背脊,做出一副誓死效忠的模樣,大義凌然的道︰「主子怎麼能跟老板您比,主子也就敢對著我們這些小的發脾氣,當著老板的面,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所以無論從什麼角度看,老板都比主子強一百倍,跟著老板絕對沒錯的,老板,您給小的一個機會吧……」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深入敵方,如何施展他們的驚天大計啊。
正在他滿臉鐵青,猶豫不決時,屋內突然「砰」的一響,像是瓷器碎裂聲。
沈魔頭中了藥還有主子瀉火,她要是中了藥,誰給她瀉火……
那青白交錯的臉色,讓她看來可憐兮兮的,凌鴛素終究沒再說什麼,只憤憤的又坐回凳子上。哼,她不屑和傷員較勁,贏了也沒意思。
料不到她會有此一說,阿靈頓時整張臉都黑了。
「可是吃不完。」喟嘆的聲音透著點點無奈。
「跟著我你就不用做那些事了。」她喝了一口粥,慵懶的道︰「其實不想做那些事,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直接離開,何必非要為難自己?」
此時此刻,還問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還問什麼「誰下的藥」。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人的感官都已經被另一種情緒控制了,紊亂的香氣仍舊綿延不休的揮發著,濃郁的香味仿佛要將這個世界摧毀,凶殘的霸領整個所有人的意識。
凝芳抽了抽眉角,咬著牙問︰「那老板的意思是……」
「怎麼會這樣?」臣一看到阿靈渾身濕漉漉,臉色發青,嘴唇發白的模樣,立刻站起來,朝她走去。
「別動。」低沉沙啞的聲音輕浮過她的耳畔,十數天未見,他真的好想她。
眼下小紫求情,雁雪便順勢應了,畢竟這幾天凝芳也被她整得夠慘了,不過一想到這丫頭的真實身份,她臉色又冷下臉來……夾了一根青菜,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嘗了半天,她才放下筷子,一臉平靜的說︰「鹽多放了三分之一勺,搶了菜的鮮味,咸。」
那雙帶著火種的大手一處處在她身上蔓延,不知何時,她只覺得冷風一灌,驚而回魂時,衣衫已經被褪至腰間,透過粉紅的肚兜,那雙大手探了進去,直攻她左胸上的櫻紅茱萸……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阿靈終究還是遲鈍的點了點頭,如今她手腳僵硬,可是體內的熱火還是消褪不淨……天啊,果然害人終害己不是騙人的,她今晚會不會死在這兒?不管是被體內的熱火燒死,還是被體外的冷水凍死,她不想死啊。
咬緊唇瓣,她輕微的搖了一下頭,紅唇似乎因為那一咬,而更加艷紅了……她不敢開口說話,她全身發熱,就連喉嚨都止不住的燥熱難耐,如果她一張口,勢必會發出剛才那樣的嗔吟,她不要發出那種什麼,一定不要……
看她也被折騰得夠嗆,天邪倒沒有說阿靈的好歹,只眉頭緊蹙,有些不安的道︰「估計沒一會兒主子就要來了。」
只是上去了,只怕也是吃閉門羹,想到十多天前她對自己的態度,他只覺得心灰意冷,心里堵得慌,又沉又悶。
果然,沒一會兒,門開了……可吃氣雪。
阿靈被她那視線盯得一愣,不免捏了捏藏在袖里的繡拳,咬著牙又道︰「先吃飯吧。」
那他,要不要趁現在,上樓去與她解釋一下?十多天不見了,他好想她……
凌鴛素憤憤的咬著唇,卻還是忍不住問︰「那現在怎麼辦?臣和天邪那邊估計已經通知主子了,若是主子今晚來了,那這計劃……」想到這次計劃或許會失敗,而失敗一次後,第二次要想得手必定難上加難,凌鴛素不禁捏緊了拳,著急了。
「喲,怎麼這麼激動?」凝芳哧笑。
「額?」顯然,這個回答讓阿靈楞了。「老板你……」
阿靈沒管她的抱怨,只拿起小紙包嗅了嗅,突然,她皺起眉,一臉不悅的道︰「怎麼是這種?這個香味太濃,沈雁雪那怪物肯定會發現的。」連她炒菜加了三分之一勺鹽都吃得出來,香味這麼濃的藥,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懷中人兒似乎在推拒,他微微睜眸,對上的,卻是一雙多情迷離的盈盈水眸,這樣的目光,卻只讓人更覺得她只是在欲拒還迎——
屋里一時陷入了沉靜,而感受到懷中之人越來越顫抖的身子,臣只得開口︰「鴛素,先幫阿靈換件衣服。」
一路回到小角樓,看小姐正坐在窗戶邊的斜榻上看書,她便徑直說︰「小姐,燻香用完了,這次咱們試試香粉吧,好幾個姐姐都愛用香粉點香,說比燻香好聞,而且味道奇特好聞。」
臣沒吭聲,一雙平靜無波眸子的卻也同時閃過一絲擔憂,他們……是不是不該進行這個計劃?畢竟,失敗率太高了。
小紫被她笑得一陣氣悶,伸手就去打她,可凝芳腳步快,閃身便跳了起來,小紫不服氣,追著又去打,一時間小角樓下的小壩子里,清脆的銀鈴笑聲此起彼伏,兩道追逐的俏麗身影一來一往,讓這盤旋在半空的清冷冬風似乎都暖了不少。
而早在府外等候已久的天邪看到臣出來了,緊著臉上前,問︰「如何?」
臣似乎也不在意,只面色平穩,波瀾不驚的又道︰「混進去的人不止一個,應該今晚就會動手。」
站在小角樓下面的小壩子里,看著三樓窗戶透亮出來的燭光,宋暮白謹慎的掃視了四周一圈,卻並沒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主子是誰?小姐、凝芳姐姐說的誰?」小紫听不懂她們的對話,只噙著雙無辜的大眼楮,來回望著兩人。
雁雪這次才緩緩抬首,淡漠的眸子里一片冰冷。
雁雪執起筷子,刨了一口白飯,才慢條斯理的說︰「反常即為妖,你平日做的菜都以葷素搭配,營養搭配,今日卻比例失衡,如此,我還是小心點的好,莫不然被你毒死了還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普通而毒藥對她可謂無效,但若是能省得,她也不想吃個飯也全程提著內力自我抵御,太累了。
「額。」輕應一聲,雁雪放下書,揉揉有些疲憊的眉心,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看了一圈今晚的菜色,竟全是她喜歡吃的,她笑了一下,笑意卻淺淡極了︰「費心思了?」
就在這小小的丫鬟房里,小白菜四人組正唉聲嘆氣,喟嘆不休時,院子另一頭的小角樓三樓內,卻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阿靈如今又冷又累,也沒了吵架的心情,當即窩在臣懷里閉上了眼楮,她只覺得身體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手,這腳,脖子以下,全沒知覺了。
似乎看懂了雁雪眼底的凜然,凝芳止住了吹捧,又恢復了委屈臉,可憐兮兮的道︰「老板,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吧,凝芳真的是打從心眼里崇拜老板的……」
這麼想著,他便抬了抬腳,緩慢而輕柔的一步一步踏上樓梯,只是短短的三樓,他卻像是爬了十年那麼久,當站在房門外時,他手指動了動,伸手想去敲門,可手指懸在半空又給縮了回去。
阿靈被她這幽淡一笑弄得有些心虛,卻還是將盛好的米飯放到她面前,一臉諂媚討好的問︰「老板想吃什麼?小的替你夾。」
「我也要走得開啊,我走了,誰監視她?」阿靈對這凌鴛素可沒什麼好態度,就算現在她們同坐一條船,可打從骨子里兩人就不對盤,兩三句話不到就容易吵起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老板……」凝芳哀怨的喚了聲,嘟著嘴道︰「在廣塢府,小的就覺得老板定非池中物,後來如風去北江國,我還特地囑咐她,讓她手下留情,為此,如風還差點被主子責罰了,我也被主子罵了一頓……」言下之意就是,其實她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身體上看起來終于宋暮白,可是理智上絕對是佩服老板你的啊。
一席餐,就在雁雪的執著監視下,經過了長達半個時辰的煎熬,阿靈終究吃完了所有的菜,而幾乎是當下的,她便感覺身體莫名燥熱,雙頰更是酡紅……
兩人極快的出了房間,而就在她們前腳剛離開,後腳,小紫就進了小院子,她在門外喚了聲︰「凝芳姐姐,小姐房里的燻香用完了,你這兒有嗎?」
「什麼?」凌鴛素嚇得蹲子,趴在岸邊︰「怎麼回事?你吃了那些菜?」
凌鴛素正一肚子火,當即將阿靈隨手推到臣懷里,對著天邪抱怨︰「搞砸了,沈雁雪沒中藥,這笨蛋卻全吃了。」說著還不忘深恩痛覺的剜了阿靈一眼。
屋內沒有聲音,寂靜得猶如里面根本沒人一般。
一時間,阿靈只希望時光倒流,蒼天啊,讓她回到一刻鐘之前吧,她不下藥了,她再也不下藥了,她知道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啊……
對于小紫,雁雪是越來越寬容的,剛開始她還覺得這丫頭太過呆傻,而且總是笨手笨腳的,帶她來南寧國,也不過是這丫頭在北江國沒有去處,便順勢收留她。
「嗯。」仍舊是閑閑散散的應付聲。
阿靈顫抖著使力仰頭看著她,迷離的目光中全是憤怒,所謂白天不懂夜的黑,沒有真正接觸過沈雁雪的人不會理解那個女人的可怕之處,凌鴛素這臭丫頭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敢嫌棄她,哼,要是讓這笨丫頭去當先鋒,她只怕早就被那女魔頭剁成肉醬了喂狗了。
凝芳感激的看小紫一眼,順勢佯裝謙虛的道︰「做得不好,老板不要嫌棄。」
小紫擰了擰眉,伸手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屋內,巡了一圈,卻看屋內空無一人,她眨了眨眼,也沒多想,便走到櫃子邊,拉開一個一個的抽屜,想找有沒有沒用過的燻香。
阿靈悲痛的捏了捏拳,想著怎麼也不能功虧一簣,于是急忙說︰「小的是看老板喜歡吃這些,今日心情好,就一口氣全做來讓老板一次吃全,老板難道是在懷疑我嗎?小的可對老板忠心耿耿啊……」
背脊一寒,凝芳連忙快速點頭,嘴上也諂媚的吹捧著︰「老板真是所向無敵,不止精通商道、武學、連佳肴美食都所知甚祥,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本來是想用勞力讓凝芳知難而退,自動離開萬紫千紅樓,可現在,她一肚子的氣可是必須要找個人發泄出來的……
凌鴛素哼了一聲,卻還是走了過去,將那已經昏睡過去的女人拉到床上……
身體里不可忽視的燥熱感讓她口干舌燥,無力的舌忝了舌忝火燙的唇瓣,她想提起內力抵御藥性,卻發現四肢酸軟,根本無力可使,她想站起身,只是腳步虛晃,腳尖仿佛踩在雲朵上,軟軟綿綿,稀稀松松……
「呵呵,是嗎……」抬起眸,雁雪雲淡風輕的瞟她一眼,垂頭又扒了口飯,才幽幽的說︰「既然你為我如此盡心盡力,那我將這些菜全賞你了,你應該很高興吧?」
她迅速跳起身, 里啪啦的收了盤子,拋下一句「小的先告退了」便飛也似的沖出房間。
這女人……這女人什麼構造啊,煮她喜歡吃的菜,她也能懷疑到這個份上來,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凝芳一愣,眨了眨眼,有些錯愕。
「我的意思就是——量力而為。」最後四個字,她是盯著凝芳,一字一頓的說的,語氣自然有些凝重。
待她定楮一看,卻見池子里還不是別人,正是她久等不到的阿靈。
屋內沒人回應,卻接連又是一陣乒砰聲,這次則像是推翻案幾,引得幾上的東西碎裂掉落的聲音……
對于她的逃離,雁雪不置一詞,只以為她是去找解藥了,就無謂的闔上房門,拿著書縮到床上,靠在暖和的被窩里繼續看書。
吐了口氣,阿靈一邊感受著身體里那奇怪涌出的酥麻感,一邊又打著哆嗦,卻怎麼也不敢從這寒水里站起來……盡管她冷得僵硬,似乎下一秒就要結成冰凍了,可心底的火熱卻似還沒消散完,所以,絕對不能起來。
足在寒水池子里泡了一刻鐘,終于,心底那最後一絲火苗總算澆熄了,凌鴛素雖然百般不情願,但終究還是看在戰友的份上將這坨人形冰塊扛回房間,而房間里,正坐著兩名少年,看來久等多時了。
小紫看小姐不動聲色,自來了解小姐性情的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眼底還是有些擔憂,她覺得凝芳姐姐真是沒話說的好人,小姐怎麼就這麼不喜歡她呢?
「看來這個就是香粉了,的確好聞,沒想到凝芳姐姐這麼舍得,居然用香粉,大家都說香粉比燻香要貴三倍的價錢呢。」嘀咕一句,小丫頭還是將「香粉」揣進了懷里,再從袖子里取出一錠碎銀子,然後歡快的出了房間。
帶著詫異和愕然,她匆匆跑過去,站在岸邊看著已經全身發青發白的阿靈,她僵硬得問︰「喂,你中邪了?」
阿靈含著淚,心里不斷嚎叫,手卻還是顫抖著,夾起了一根菜,囫圇著吞下去,連嚼都不敢多嚼。
大掌透過她微亂的衣衫一一探進,當觸及到她發燙的肌膚時,那火熱而細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粗喘。
阿靈也著急,她捏著紙包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將紙包隨手扔到桌上,拉著凌鴛素就往外走︰「去重買,我記得有一種成分是無色無味的,好像就在街尾的藥鋪就有賣……」
雁雪看向她,蹙了蹙眉,一臉苦惱︰「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而吃不完就要倒了,倒了就是浪費,浪費的又是我萬紫千紅樓的銀子……唉,我這麼節儉的一個人,對浪費一事可是向來深惡痛覺的。」
無視她眼中的錯愕,雁雪只悠然的抬了抬眸,掃她一眼,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惑,輕描淡寫的解釋︰「不會做也會吃,吃慣了天蠶酒樓的菜,你這點小東西做得是好是壞,還逃不過我一張嘴。」
「我說你吃那些干嘛?不是知道是藥嗎?你還吃?」凌鴛素一陣抱怨,不止打從心眼里覺得阿靈傻,更驚覺今晚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她猛地又跺了跺腳,臉上不服極了。
「是。」臣恭敬的應了聲,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又似想起什麼似的止住腳步,回頭道︰「此次太妃似乎勢在必得,因此派出的都是一等好手,萬紫千紅樓里閑人太多,若是傷及無辜,只怕沈姑娘會……」後面的話他沒說完,只看到自家主子那沉若深潭的臉上露出了剛冷的緊繃,他便目露了然了。
阿靈心頭奸險的想著,呵呵,不管你要吃什麼,這每碟菜里都放了藥,不管吃哪個都難逃一劫,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今天做的全是沈雁雪喜歡吃的,不怕你不吃,就怕你少吃。
「嗯。」始終不變的附和。
端著飯菜進了推開房間,屋內蠟燭全燃著,室內亮若白晝,想必這都是小紫臨走前點的。
出了房間,扔下餐具,阿靈幾乎想也沒想就跳進了後院的池子里,大冬天的,池子上一層薄薄的冰層被她重力一壓,輕易的碎了,而置身寒水底部的燥熱身體,卻在這刺骨的陰冷中慢慢褪去火熱……
「若是下雪也好,晚上下了,白日就爽朗了。」凝芳笑著說,心里卻想,下雪更好,越是冷的越帶勁,干柴烈火可最容易萌生情愫的最佳環境。
望著天邊漸漸漆黑的夜幕,阿靈哆嗦著唇,顫顫巍巍的仰天嘟噥︰「為……為什……什麼……受傷的……總……總是……我?」因為牙齒打架,渾身顫抖,可憐的她硬是連句整話都說不明白。
如今剛過酉時,還沒不算入夜,應該還沒開始動手吧?
小紫聞言也跟著附和,大眼楮仍舊彎成月牙狀︰「是啊,難得竟然出了太陽,就是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再下雪。」
在身側某個陰測測的清冷目光下,阿靈終究還是硬著頭皮夾了一顆蔥花,剛艱難的將蔥花咽進肚子,回頭,又對上了那道虎視眈眈的眸子。
嬌弱的身子驟然一轉,驚覺時,她已被他橫抱在懷,想掙月兌了,可下意識的,她卻抓緊他的衣襟,那無力的動作,讓她看來尤為脆弱。
「發生了什麼事?」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質問,如咫尺般近的距離,他問話的呼吸似乎都噴灑道她火燙的肌膚了。
「放開我……」使勁想冷起聲音,卻發現無論如何佯裝,紅唇一開,喉頭深處能發出的便只是薄弱的嬌嗔,她懊惱現在的自己,現在的她好奇怪,就像體內被人點了火種,她卻無論如何也撲不滅那讓她心煩意亂的熱火。
終于,屋內傳來「咯吱」一聲,想來該是有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小紫俏臉一紅,不說話了。
大冬天的,池子里有人?
酉時一刻,凌鴛素紅著臉,偷偷潛進萬紫千紅樓後院,躲過幾個鶯鶯燕燕的俏麗身姿,終于神不知鬼不覺的竄到了阿靈的房間。
從未被人觸踫過的地方猛地一襲,她倒抽口氣,所有思緒立即回籠,她雙手抵著溫熱的胸膛,快速別過臉,唇舌逃出生天,看到頭頂上某人不滿的痴迷目光,她急切的道︰「不要……」
不要,這不是她,她不要這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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