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心還沒來得及拒絕,邱家老爺子的怒斥就灌進了耳朵,連著結實的拐杖啪啪兩聲實實在在的對著她的脊梁骨敲下來。
「你個孽子,沒想到到現在,你還讓少卿叫你姑姑,看來幾年過去了你竟然還在肖想著和志成同一輩分,還想著再做一遍當初那麼不要臉的事。你個崽子,我邱擎風告訴你,這輩子少卿永遠只能也只會是你的弟弟,而你,也只能是他的姐姐。」邱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全軍有名的大力士,雖然年紀大了,可身子板硬朗,打邱海心的兩下子絕對夠力道。
邱海心後背破了,趙宣站在後頭看見,脾氣一下子上來,就要出頭。
邱海心沒說話,擋住趙宣,臉色青郁的讓開位置,想要離開。
柳雅蘭堵在門口,提著水果籃子接著老爺子的話講︰「雅晴當年把少卿托給你撫養,海心,你就這個照顧法,把人都送醫院了?」柳雅蘭不喜歡海心姐妹兩,從第一次見到就不喜歡,自己丈夫的私生女,她想想都要氣瘋。
「還有什麼事就快說,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耗!」火氣是壓著的,邱海心被人攔著,也不好來硬的直接撞開人,站在一邊不理會莫少卿藏住心疼的眼神。邱家人向來不待見她,對著三堂會審,她打心眼里厭惡這一家子裝好人的丑陋鬼臉。
邱老爺子奪過莫少卿手里的保溫盒隨手扔進垃圾桶,拐棍在地板上咚咚敲個不停,甩臉色給邱海心,語氣也是沖得很︰「盡給我孫子吃些沒營養的東西,雅蘭,你過來喂少卿吃飯,他手上有針,不好動。」
柳雅蘭擠開邱海心,走過去,從籃子里拿出個烤瓷的保溫盒,擰開,是清粥小菜,很適合剛剛退燒沒食欲的莫少卿。
原本應該是個安靜祥和的早晨,或許,邱海心不會同意他的要求,但至少可以兩人相處,他得來不易。莫少卿覺得的不僅有失望,還有心底壓抑著的擔心。但面對現在這種箭把弓弩的氣氛,他不知該說些什麼,老爺子的話很難听,雖然是掖著沒說全,他也听出個大概,他想給海心說情,可是以他的身份沒資格,垂眉看著手底端著柳雅蘭遞來的瓷碗,余光掃過邱海心,他要過柳雅蘭手上的勺子,用沒扎針的手吃飯。
背後被戳破,黏在襯衫上,脊骨縫里的卻疼。邱海心微微皺了眉頭,掃一眼邱啟明,一句話不留,抬腿就要走。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邱啟明從進來眼神就一直落在邱海心的後背,淡黃色的襯衫,血跡染上去,看得出來。扯嘴,他拉住邱海心,向著老爺子求情,畢竟都是一家人。
老爺子哼一聲,哄著莫少卿,眼一斜,把問題拋給莫少卿。
老爺子實在刁鑽,這樣做直接是堵死了他們之間的可能,還一並讓邱海心心底不願再與他牽扯。莫少卿埋下頭,清粥在嘴里吃著實在沒味。機械的咽下,一雙明亮的眼里看不出一絲特別的情緒,「爺爺,叫姑姑以後每天擠點時間陪我就好,我老一個人,悶。」
「還叫姑姑,以後叫姐姐。」老爺子疼孫子,重話也是說的輕。點頭算是同意莫少卿的要求,瞪一眼邱海心吩咐下來要求每天接送。
邱海心沒反駁,抬手甩開邱啟明,一個人離開,讓趙宣留下。
如果沒有那些恩恩怨怨,莫少卿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可是邱啟明听在心里,對邱海心的心疼又多了幾分。他妹妹當初讓海心撫養少卿到成年,面上雖然是簡單的撫養,內里就是報復海心奪愛。只是那時候一家人都不反對,就連一向正派的邱家老爺子也反常的贊成,他也只能低頭,以曉敏入邱家宗籍為餌,逼著海心接受。養情人的兒子,這是怎樣的精神折磨,邱啟明不知道,可是從那一刻起,他便徹底失去了這個女兒。
邱海心走了,莫少卿心底空掉。艱難的和老爺子說會笑,莫少卿借口太累要休息,就瞌目躺在床上。
這一場說不是鬧劇的鬧劇,讓他害怕,邱海心會不會因此有離他遠了。他現在可以借著邱家人的寵愛,對邱海心施壓,只是以後,等他滿了十八歲,他和她之間的交集還會有多少?或許,是時候他該為以後打算了,不論如何,讓自己強大到可以庇護他愛的她。
趙宣坐在外頭,听房間里頭沒有了邱海心後,邱家人或說或笑的聲音,只覺的諷刺。在想想他曾經的出生入死,誓死效忠在被法官的一錘敲定後成了走私犯法,罪不可恕,這種諷刺和這樣表面善美內里黑暗的家族比比,又是哪一層?不過如何比較,他心底倒沒了標準。
扭頭看廊道窗外晴空萬里,干淨純潔,只是又有幾個人知道這片美好下的骯髒?
兩年前如果沒有邱海心,或許他就該是右翼政治事件下的替死鬼。不過,還好,上天憐憫,讓他遇見了邱海心呢,一個游走在黑白兩道之間,用四年時間重新組建,壯大,洗白黑色產業的奇女子。
還記得他出獄的那天,被人反綁著手,嘴封著膠帶,眼還被黑布蒙著,不知所以然的坐在一輛捷普車上,搖搖晃晃讓人帶到一片荒嶺里。
當眼前黑布被解開時,他首先看到的不是光明,而是邱海心迎面打過來的黑拳,既狠又毒。然後,他才耷拉著腦袋看她站在一片秋色中,迎著微涼的冷風,平聲道,「記住,在這個世界,能夠給你自由的人不一定都是天使,同樣可能是魔鬼,所以,歡迎你來地獄尋找登天的階梯。」
再然後,他獲得自由,也知道他要想回到從前成了不可能,原來的檔案都已經被組織銷毀,現在的他是個「死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在社會的邊角忍辱偷生。
但他必須要好好的活著,為自己,為家人,為更好的明天,為可能回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