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的金光微暖。
睜開眼,迷蒙間,邱海心不由得皺了眉,腕間的繃帶已然被拆換掉,重新上了藥,淡淡的藥味很安神。指尖微怔,她極快的翻身,看著身畔褶皺了的床畔,一時間失了神。
她記得,在夢里,迷糊中,有人在她耳際輕聲低語,帶著無法釋懷的愧意,向她訴說著心底的苦澀和無盡的愛戀。只是,那是她睡得熟,一字也沒能記得。
扶額,邱海心凝眉,淡淡的眸色漸漸變冷,似是猜到什麼,撩起已經換上的睡衣袖口,一記紅點如赤珠,赫然顯露在她的左臂,是注射器留下的痕跡。低垂下眼簾,她緩緩折好袖口,初醒的眸子有一瞬在眷戀著屬于莫少卿給與她的溫暖。
手機鈴聲響的突兀,在擾亂一室的安靜。
光著腳丫下床,邱海心踩著木地板,乖小的腳踝精巧,襯著照進臥室的光芒,像兩尾閑游的魚兒。
從櫃台上拿起手機,只看一眼,邱海心心底的厭惡便不由她控制的汩汩翻騰,轉身的間隙,隨手掛斷。周劭爵的號碼,她不陌生,甚至,她還能猜得出,這十多年的時間里周劭爵不曾換過號碼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翻出鎖在壁櫃里的煙盒,打開,抽出一根,點燃,邱海心站在窗口,一個人靜靜的抽著,任白色的煙霧迷幻了她的視線。
房間里不在安靜,手機躺在床沿邊上,一遍又一遍的震動著,不知疲倦的催促她接電話。
听得煩了,點開擴音器,邱海心倚在窗沿,感覺傍晚的風裹著淡淡的花香吹進房間,散了一室的煙味。
「有事?」煙在唇齒間留過,邱海心開口,平淡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寂靜的山林,空曠著心,寧靜似海。
「吃過晚飯了嗎,心心?」望著屋後的湖面,周劭爵凝神,清淡的口氣里是家人的問候,卻掩不去眉眼間的疲倦。
「說吧,有何貴干?」吐出煙圈,她不習慣兜圈子。
輕聲笑起,周劭爵彎了眉眼。邱海心這樣的口氣,讓他不由得想起曾經每次他做了什麼惹她生氣的事情,她總會蹬一雙烏黑的大眼對著他怒視的模樣,那麼天真,那麼美好,「生氣了?」好脾氣的關問,周劭爵低頭翻一遍投資方案,等電話那頭邱海心的反駁。
許久的沉默,邱海心摁滅煙火。這樣的周劭爵相機了十年前的那個他,對她百依百順,對她驕縱溺寵。只是,十年的世事變遷,他們早已不再是曾經的自己。低笑一聲,她往回踱步,嬌艷的面上淺淺一層說不清的復雜。
「不逗你了,說正事。」抬手,他彈落煙灰,俊雅的面上有深藏的計算,「夢如懷孕了。」
準備掛斷電話的手一怔,連著腕間的傷被拉扯開,疼疼的。深吸一口氣,邱海心坐上床緣,撐著手臂,有些發愣,「然後呢?告誡我離莫少卿遠一點?」
「心心真聰明,不過不是告誡,」闔眼,指尖抵上眉心,周劭爵笑得別有深意,「是自己知道該遠離,心心。」
或是不服氣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控,邱海心嗤笑,黯然的眉角是強裝的堅強,「如果不呢?」
「與其關心別人孩子的父親,不如關心關心自己孩子的父親。」丟下筆,他起身,僵直的後背有看不出的壓抑。「所以,心心,你要乖乖的听我話,不要再和莫少卿有糾結,否則,對于丟了副總裁之位的劭勛,我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十足的脅迫,邱海心不回答,擰眉的瞬間直接掛斷電話,改撥梁九生的號碼,只是越著急,越是怎麼打都撥不通。些許時間過去,電話里除了嘟嘟的忙聲,依舊沒有她熟悉的人的聲音。無奈放棄,她勾了嘴角,手機握在手心死死地,轉瞬,丟向一邊。
她不喜歡別人的威脅,可每一次,周劭爵總能抓住她的七寸,扼住她的命門,叫她不得不放手。
抓了抓頭發,邱海心開門,隨便套上一雙拖鞋,穿著睡衣,直接下樓。
周劭勛出事,她不能不管,只是如何管,她還真是一時想不出法子來。
走進大廳,濃郁的菜香彌漫撲面而來,邱海心環視一周,步凱進已經不在別墅,平遠秦也不知什麼原因還沒有回來,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坐在會客區看著新聞的趙宣,剩下的也只有空寂縈繞。
「小海,過來,不準和袁嬸鬧。」繞過餐桌,沒抬頭,邱海心隨手捻起一顆李子,輕咬一口,習慣的,孺軟訓導小家伙。
念海愛偷吃剛出鍋的菜,這個習慣還是她給教壞的。平日里,只要她在家,每每都會拖著小念海,母子兩個一齊黏在袁嬸身後,裝乖的用手偷偷的捻菜吃,然後便會被袁嬸詳裝著生氣給轟出廚房。吃了兩口李子,小家伙依舊不理睬她,無耐笑笑,邱海心揚眉,抬眼的剎那便看見廚房里有熟悉的身影在忙碌,因頭頂漫射下的白光,一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