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光,即便雨水沒停,路上行人依舊擁擠。
被東西砸中的傷已然處理過,現在已經不再疼痛,只是,心底還是一陣一陣的滾涌著沁心的疼痛。離別時,邱海心的失魂讓他無法繼續自己的心狠。
疲倦的坐在車里,看著雨水順著車窗玻璃滑落,莫少卿沉默的像一尊石像,合緊的雙眼關不住狂暴的火氣。「將那晚上的酒店賓館記錄到的所有人給我統統再排查一遍!」想到下午那張斷了邱海心心魂的報告單,腦中不由閃過細碎的事情,似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
攏了攏眉心,莫少卿指尖輕撫過腕表,「莫斯科那邊,多安插些人盯著隋默天,還有,再讓周夢茹做一次親子鑒定。」一口氣安排完事情,莫少卿掀開眼皮,心里計較後,似乎找到了這些看似沒有聯系的事情之間的一絲關聯。
恨恨的握緊拳頭,他陷進車座,悔恨自己此時還是不能給予他愛的人一份安定。
路,還是那條路,車沿著樹蔭道回到了邱家大院。
沉悶潮濕的空氣,今日的邱家大院有著不同往日的氣氛,低低流動的氣氛攪亂一院平淡。
才進了院子大門,莫少卿便听見大廳里有女子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低低的,像一個漩渦,拉著一家子的人沉默。
「回來了?」老爺子抖了抖報紙,隨手合上,抬頭,一句話不咸不淡。
和人對面坐著,莫少卿點點頭,目光深邃的看過一臉淚痕的周夢茹,最終落在邱啟明面上,等著被訓。
面上還有些紅腫,周夢茹透過濕潤的眼簾輕輕掠過莫少卿,撞上兩道森寒的眸光,她不由得垂眉,縴瘦的身子有一瞬輕顫。
因為不甘,所以她以這種做法來宣告她的戰役。可是面對著心底愛的那個人,她還是放不下。
咬咬牙,抬頭迎上莫少卿看透她的黑眸,周夢茹更依著柳雅蘭幾分,一副嬌弱的模樣。
無聲的嗤笑,莫少卿盤阿在周夢茹身上的目光終是收回。
國外五年,學的不只是軍校的那些規矩能力。而在街頭巷尾的混跡中,他早就沒了什麼出手的顧忌,然,周夢茹卻是他第一個動手打的女人。
揚了揚肩頭,他向椅背靠了幾分,頭頂上橘黃色的燈光罩住他一身的陰霾氣息,多了一份偽裝的服軟。
「老爺子,我看這事還是早點定了吧,再遲,要是夢如肚子顯出來了,婚禮上,總歸是不好的。」各自默然了許久,柳雅蘭開口,似試探,又似決定。
「只能這樣辦了。」刮著杯沿的蓋子合上,老爺子深沉,一臉平靜,看不出怒意,只是有些僵硬的手泄露了他的脾氣。「親家這兩天不在國內,事情就先由我們定了再通知。雅蘭啊,你先帶夢如上樓休息,有了孩子,別哭傷了身體。」瞭眼,望著一臉無謂的莫少卿,老爺子有些怒其不爭,「少卿,你年輕,不想要孩子,這點我們長輩的能理解,夢如也能理解,可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說一聲就哄著夢如去醫院做手術……」有些說不下去,老爺子‘ ’的一聲置下卷曲的報紙,摔在茶幾上,力道十足,啪的一聲脆響。
不答不應,莫少卿坐直了身子,眼眸中是說不上的色彩。
「爺爺……」虛弱的嬌喚一聲,周夢茹捂著肚子,面色更加白上幾分。
「今天,你也別替他求情了,這小子是得好好說教。」老爺子嘆一聲,抬手,讓著柳雅蘭先扶著人上樓。「你媽媽這些日子不在國內,說來也是我們照顧的不周到。身子不好,你先上樓休息。」
挺直了腰桿,莫少卿依舊默然,幽幽回轉的瞟過順理成章的入住他臥室的周夢茹,望著那抹似與他一笑的勝利微笑,唇角似笑非笑。
有些抖手的端好茶盞,輕呷一口,老爺子頓徐了些時候,再開口,茶水已經空了半盞。「關于你以前的糊涂事,爺爺也不想再提,畢竟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而現在,整個家族里頭,就剩下你還沒定下來。再有現在夢如懷孕,你的事情也該放上面的說說。」精明的目光不似剛剛的情意,老爺子挑開話題說正事。
揚眉,莫少卿對上老爺子深藏的眸子,轉瞬,又垂下眼眸。其實,所謂的說說,也莫不過于讓他點頭同意了他們已經做了決定,
「爸,要不就十一吧,兩個月的時間,夠了。」吐出煙圈,邱啟明臉色平淡,斜揚的眼角吊著光的看著莫少卿,「少卿,這事情我們就這麼定了,你也別反對。今晚,我就和夢如她媽媽談一談相關事宜,一旦說合了,明天,就開始置辦。」
手機聲響起,莫少卿望過正坐上的老爺子,微微揚起手,打斷了邱啟明還要說的話,下一秒,起身,跨步走到偏廳的木窗前,一口西班牙語順流,先前陳冷的臉上很快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連著聲音也變得歡快。「好的,我知道了,泰勒。你現在聯系一下新美的總裁,美國那邊的事情就都交給你去處理,還有,周夢茹的照片你記得交給新美總裁,再確認一下。」稍稍停頓下,他打趣,「關于你的中文,我覺得還是找個私人教師好好學習比較好。」听著電話那端有些尷尬不甘的叫囂聲,莫少卿禁不住挑了眉梢,飛揚的唇角有著難言的喜悅。回頭,站在窗口,背襯著夜晚的雨幕,只听得見他聲音清晰,卻是深含陰謀的味兒,「舅舅剛剛是說婚期定在十一嗎?」
和老爺子對眼,邱啟明頷首,算是承認。
「也好,就十一吧!」收回手機,莫少卿扶著雕花的欄桿上樓,直條的背影有了卸下困鎖的輕松,一掃晨間收到傳真時的抑郁憂色,連著心頭於堵的壞心情,也漸漸散開。
事實依舊如他所料,他對得起他的阿心。
周夢茹還沒睡,喝完湯水,又和柳雅蘭聊了些話,才歇下,靠著床沿,听著屋外的雨聲逐漸變小,只剩淅淅瀝瀝的飄動聲。
入夜的雨還是不停,卻已經不再如白天那般瘋狂。
看著柳雅蘭端著湯盅出來,莫少卿微微垂首,笑膚淺又深沉。合上門,倚在門後,斜視過靠在床上的人,莫少卿掏出煙卷,熟稔的點燃,叼在唇齒間,吐納煙霧。
黯淡的燈光下,氤氳的白霧里,審視不出各自掩在黑暗中的神色,然,平靜的空氣里卻有著淡淡的譏諷味兒在流動。
有些刺鼻的煙味,周夢茹輕咳一聲,回看一眼邪氣靠在門沿的莫少卿,心底強壓的忿恨霎時翻涌而出,「這個時候,海心姐一定很傷心吧,要想再原諒你,可是比登天還難呢!」撫上自己的小月復,她眯了眼,牆面上漫射的小燈襯得她的臉有些扭曲。
被說到痛處,莫少卿也不氣,緩緩的挪到床尾,打開電視機,國際頻道,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新美要和中亞合作,周氏又要有的忙了。」沒由來的一句話,莫少卿說的極輕巧。
怔愣,周夢茹頓住手上的動作,微微側臉,一雙黑眸疑惑,不懂為什麼莫少卿會說上這麼一句話。
「新美可不是一般的公司,半個曼哈頓都是他的。」悠閑的吐出口煙,挑起眉角,莫少卿半側身子,對上周夢茹有些閃躲的眸子,笑的隱晦,「听說新美總裁的背景很不簡單,夢如你說呢?」
柔軟的聲音包含著絲絲的誘導。
周夢茹撇過臉,玻璃窗上倒映著一張有些慌張的臉,「不知道。」
「嗯,想你也不會知道。」起身,听著周夢茹有些避嫌的話,他也不急著點破。將煙按滅在煙灰缸中,莫少卿挺直了腰桿,放松了這些天繃直的緊張,「我想過了,孩子還是生下的好,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詫異于莫少卿極快的轉變,她猛地回頭,望著有些回暖的面靨,記憶里,那個儒雅的莫少卿又回了來。須臾,微微開合的唇瓣抿上,周夢茹含下目光,戴在指節間的鑽戒發散著雪色的光芒,心在一剎變得柔軟,「少卿,我不想變成這樣子,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我知道,你不喜歡……不愛我……」酸澀填滿胸口,周夢茹合上眼,淚水滑落,像雨滴,砸落在脆弱的心田。
她不願變成這樣的自己,學會算計,沒有淑儀,可是,心底的渴求與不甘總是在不停的旋轉,讓她迷失了自己,只知道抓住最後的一絲可能去挽救自己早已淪陷的靈魂。
「我說過,你是個好女孩,絞在這些事情里,對你而言並不公平」關掉電視,莫少卿淡漠無意的掃過周夢茹,拉開‘房門,沒有一絲心疼,「你該有個疼你愛你的人,但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停頓一秒,他扯開嘴角,似有意似無意的獨自呢喃,「不過新美的總裁確實是個不一般的人物呢,好像,曾經還有個溫婉的東方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