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曾經一個人無數次感慨過,大學到底是什麼?他到現在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大學的本質,他甚至有時候一覺醒來會有這樣一個念想一閃而過︰「這就是大學啊!我現在是在大學里。」然後起床,繼而周而復始重復著他先前的生活,或是一個人去圖書館呆會兒,或是一個人在學校或是去學校外面獨自逛會兒,偶爾去上那麼幾節課,他有時也想自己怎麼就不能跟大多數學生一樣每天去上課,每次自己獨立把作業寫完呢?當自己無事可做的時候別人在上課,當別人無事可做的時候自己依舊是無事可做,他想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高中時一個在大家眼中乖乖男的、刻苦學習的形象到了大學竟然還被自己喜歡的人說得一無是處,難不成大學就真有這麼大的魔力,很輕易地就把一個原本很積極向上的人給改變了?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感情空虛嗎?他自己也明白未必都是這個原因,他畢竟還為自己的未來擔憂過,為父母的身體健康狀況擔心過,當然也為自己的學業擔憂過,只是從未見他為學習付出過什麼,哪怕是認認真真地思考老師上課給出的一個選擇題,當然他很少去上課。他覺得不是自己去上大學,而是讓大學把自己給上了,不甘于這種平淡無奇生活的池清似乎總想找出一些事來讓這個令人蛋疼的大學變得更有意義。
魯迅曾說過「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拋開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不說,如果光從字面上來理解的話,時間永是流駛就罷了,街市卻未必永遠太平。
周五的一個下午,池清和範雨在宿舍同時被劉思暖和溫若欣給「召喚」下來,因為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自那次劉思暖把池清給拉到餐廳吃飯以後,他基本上午飯和晚飯都和劉思暖在一起吃了,有時池清不想下去吃就借故身體不舒服把她給拒絕了,劉思暖星期六和星期日一般都回家吃,有時劉思暖極力邀請池清再去自己家里吃飯,但池清只是說道下次再去,但一連三四個星期池清都沒有去,這期間還有一個星期是劉思暖為了陪他或是想跟他在一起周六周日都沒有回家,每次來學校之前劉思暖都會讓她的母親給她炸幾個帶魚段,她一般都是周日下午回學校,但以前都是在家吃完晚飯再回學校的,可自從開學後劉思暖周日晚上就不在家里吃飯了,而是把魚裝在保溫盒里帶回學校跟池清共進晚餐,那就是吃魚!因為她之前問過池清喜歡吃什麼,池清說喜歡吃炸的帶魚段,劉思暖就給記住了,開始第一次吃時劉思暖問池清味道怎麼樣時,池清一個勁兒地吃著一邊稱贊道好吃,看到池清食欲滿足的樣子她心里別提多高興了。當然劉思暖的母親也問過她為什麼周日晚上不在家里吃晚飯了,劉思暖只是說吃完晚飯再回學校堵車堵得特別厲害,倒是不曾提池清的事。
剛出宿舍,池清就問範雨︰「她約你在哪見面?」
「二餐側門。」
「她約你在哪見面呢?範雨又問。
「二餐正門。」
「看來咱倆是順路。」
由于池清對車敏感,在他走的這條路上就有很多車排起了長龍,而且看上去基本上都是豐田「凱美瑞」級別以上的,他又問︰「為什麼一到星期五下午咱們學校就這麼多車呢?」
範雨說︰「哎,你out了吧,除了听別人說再加上我自己的總結一共兩個原因。」
像這些閑玩事池清有時候就愛問範雨,因為範雨總是能說出一些讓他覺得很驚訝的答案,池清感興趣道︰「哇,這東西你還深究過?」
「那必須的。」
「那你說說看。」
「第一,就是星期五學生放假,有的父母開車過來接一下自己的孩子,但這是極少數;第二個原因才是主要原因。」範雨還賣起了關子,整得挺神秘似的。
「那第二個原因是什麼?」池清問。
「嘿嘿,你不懂了吧,那就是女大學生‘援交’。」
「援交?」
「對,當然並不是所有的都是援交,有的可能只是當個作陪小姐而已,我敢說你看到的這些車大多數都于今晚奔赴于各個酒吧和賓館,或是夜總會什麼的,反正就是那一類的地方吧。」
「你是說咱們學校的女生去做那種事?」
「這很正常嗎,每個學校都有。」
「這就是你听說的吧?」
「嗯,但我相信這是真的,你相信嗎?」
池清吐了一口氣,慢慢說︰「姑且相信吧。」
「怎麼還姑且相信呢,現在這種事在新聞上屢見不鮮。」
「哎——」池清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哎什麼啊?」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很髒。」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髒,要不怎麼叫塵世呢。」範雨也不知哪根弦不對了,說出來的話又變得有了幾分哲理。
兩人就這樣一路扯著淡去了二餐,劉思暖和溫若欣果然一個在正門等著,一個在側門等著,這倆人各自等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就進去了,劉思暖見到池清很高興,而溫若欣則看上去眼圈有點紅,似乎還是剛哭過,但粗心的範雨根本就沒發現,或許是天已有點黑範雨沒有看清,還說︰「等急了吧。」拉起她的手就進去了。
以前都是溫若欣在一個座位上坐好,而範雨則一個人去買飯把飯菜端到溫若欣跟前,這次則沒有,溫若欣卻在後面跟著他,範雨有點奇怪地問她︰「你跟著我干什麼啊?你先找個地兒坐下去啊。」
但溫若欣沒有應聲,還是在範雨後面跟著,範雨這才發現其中的端倪,由于有了白熾燈的照射,範雨已然發現溫若欣的眼圈都紅了,忙問道︰「你哭了?你怎麼了?」
範雨先買好飯,然後和溫若欣一同坐好,他說︰「說吧,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溫若欣竟然抽泣起來,範雨忙拿出紙巾給她擦,安慰道︰「沒事,你慢慢說,有我呢。」
溫若欣一邊哭著一邊說︰「我爸爸沒了……」
「沒了?你是說死了?」範雨都不太敢相信的吃驚道。
溫若欣沒有回答,只是哭得聲音更大了,池清和劉思暖正說著笑著,他們的位置正好在範雨和溫若欣後面,和他們的隔著幾排,池清不經意地一抬頭就看到溫若欣在那哭得稀里嘩啦,只是哭也不見她說話,他覺得這兩人之間出了什麼大問題,就走過去,劉思暖一看池清突然離開,回頭一看也跟著過去了,池清走過去坐在範雨的旁邊問︰「怎麼了?」
「他爸爸去世了!」
劉思暖也過來了,坐在溫若欣的旁邊,溫若欣一見是劉思暖立馬就倒在她的懷里,依舊是大聲哭著。
原來溫若欣的父親于今天上午死于胃癌,她的父親已經與病魔抗爭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溫若欣其實家庭並不富裕,但也過得去,她的父母都是賣水果的,就是在離市中心挺近的地方開了一個賣水果的門市,但他們一家卻住在郊區邊上的農村里,住得當然也是那種農村常見的典型的平房,雖然溫若欣平時穿著光鮮,但都是她的父母太寵愛她的原因,本來家里就她一個獨生女,父母寵愛她也是理所當然,或許是經常吃水果的緣故吧,溫若欣長得就像那剝了殼的優質荔枝一般,長得是既水靈又白女敕,可以稱得上是天生麗質,倒有幾分江南少女的氣質,否則也不會很快就入了範雨的「法眼」。溫若欣跟她的母親關系不好,但她的父親卻十分寵愛她,當初她初中畢業她的母親就不想讓她繼續念高中了,是她的父親一再跟她的母親要求才讓她繼續讀完高中,溫若欣也爭氣,高考時考入了本市最好的大學,但那時她的父親已經查出胃癌來了,她的母親又不想讓她念大學,意思是讓她去打個工或是幫著自己做水果生意來湊足更多的醫藥費和住院費,為了這個病使他們原本本來還過得去的生活迅速沒落了,又是她的父親在病床上病的都不像樣子了,急得都快哭出來拍打著病床跟她的母親強烈要求這才又讓溫若欣去上的大學,當時溫若欣也在場,那一天她和她的母親都哭了,那一幕也成了溫若欣心中永遠的痛,那時的溫若欣還在心里暗暗發下狠勁,一定要好好讀完大學。
按說溫若欣的父親剛剛去世,溫若欣應該陪在她母親身邊,但是溫若欣卻扔下她的母親一個人來到了學校里,這麼多年過去了溫若欣也知道她的母親也不容易,也明白她母親的苦心。那天在餐廳溫若欣只是一個勁兒地在那哭,是劉思暖把她家里的情況慢慢講述給池清和範雨听的,听完後範雨就愣住了,這才明白幾乎天天跟自己在一起的女生自己竟是這樣不理解她,每天兩人只會打情罵俏,只會打情罵俏,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女生家庭竟是這樣困難,範雨突然就有了一種想要呵護她的感覺,那一刻範雨甚至還在心里暗暗發誓不再讓眼前這個女生流淚。
在接下來的周六和周日兩天里,溫若欣一直沒在學校,範雨給她打電話她一直也沒接,範雨心里實在是很急的,由于之前因為夏凡的事範雨和劉思暖鬧得有點不愉快,所以範雨最終通過池清問劉思暖才把溫若欣家里水果店的位置給弄到手,星期天下午他就去了,果然離市中心挺近,名為「開心水果店」,站在水果店的門口範雨依稀可以看到從市中心的百貨大樓那里進進出出熙熙攘攘的人群,或許是春天到了,天氣回暖,又加上今天是周末陽光明媚,看上去每一個從商場里進進出出的人臉上都掛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