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朝鳳 第六十節 血帕子

作者 ︰ 納納Nanaz

眼瞅著那簪子就要落在自己眼楮上,紫荊這才閉緊了眼楮猛點頭,嘴里「嗚嗚」地叫求饒。

「 當」,郁致手里的簪子落在地上,她心里先是一驚,又是一嘆,這個結果並不出乎她的意料,但是當確定了的時候,還是難以平靜心底里的怒火和不安。

「紫荊,做了初一,你便也要做了十五,還是趕緊都招了大家圖個痛快。我現在讓你開口,可再不許亂叫。」

刑五福把她嘴里的破布拔了出來,紫荊先是「哇」地哭了一聲,看到郁致眼中的厲光,又趕緊一抽泣,勉強穩住呼吸。

突然,郁致感到胃里一陣惡心,頭暈的要命,如熙趕忙上來扶著她,給她拍拍背順氣。

她回過神來,低頭望著紫荊,說道︰「是誰?韋賢妃?戚修儀?」

紫荊抽抽搭搭地說︰「回娘,娘娘,是,是柏修媛,是柏修媛!」

是她!怎麼會是她!若是韋賢妃,戚修儀,或是秦昭儀,她都不會吃驚,但沒想到居然是她!她心里冷笑,也對,這柏修媛平日里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每次說話,都是那落井下石的言詞,其心至狠,可見一斑!

一旁的文睿等听了,也驚詫不已。

銀瓶上來就啐罵道︰「你這個沒臉的東西!平日里娘娘待咱們這麼好,你居然還做那背信棄義的畜生!還不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將功折罪!」

好半天,紫荊才止住抽泣,低著頭,哽咽地說︰「奴婢本身柏修媛房里的丫頭,後來皇上封了郁寶林是,柏修媛就安排奴婢過來伺候了。之前,柏修媛一直沒有傳我,而在這屋里,娘娘又待奴婢這麼好,奴婢之前也是沒有二心的啊!可就在半個月前,奴婢晚上在後院做活計的時候,听到門口一個侍衛的聲音,說是柏修媛派來和我接頭的。奴婢真的不想背叛娘娘,是柏修媛許我說一旦事成,會想辦法讓奴婢……讓奴婢做主子娘娘!奴婢這才一時迷了心竅,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究竟是什麼事,快說!」銀瓶在一旁催促道。

「奴婢,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按照柏修媛的吩咐,每隔兩日就將娘娘的頭發搜集一個小袋子,然後從後院的遞給外面接頭的侍衛。奴婢雖然不敢多問,但是那侍衛透露過幾句,好像……好像是柏修媛听了個偏方,專門念咒害人的,需要人身上剛剛落下的頭發,剪碎了,連同那人的生辰八字放在個布袋子里,壓在寢室東南角的石板底下,日日踩踏,每兩日換一次,這樣就能永遠把那個人踩在腳底下,任她踐踏,永無出頭之日!」

听了這話,幾個姑娘面面相覷。

郁致先是暗恨那柏修媛心腸陰毒,如今我身陷困境,她還如此糾纏,要永遠踩在我的頭上,繼而,她又嘆這深宮之中的無知婦人居然相信這種所謂的「偏方」,可見她們已經絕望地病急亂投醫了!

「將她帶下去,捆在柴房。」這時候,她像是剛剛將身上一顆大毒瘤切了下來,身上一松,呼了一口長氣。

文睿一向見不到這些嚇唬人的事情,見她走了,這才把側著的臉轉回來,說道︰「姑娘,你只有兩日做打算了!」

「兩日?」銀瓶歪頭問道。

是啊,只有兩日!郁致心里明白,文睿姐是在提醒她,今日那侍衛拿了她的頭發,兩日後還是要再來的。若是那時候發現紫荊不在,就肯定知道事情有變,到時候就想揭穿他們,就難了!

她知道事情緊迫,可這件事事關重大!之前的種種,無論是祁婕妤,還是馮寶林,那都是沒上妃嬪位分的娘娘,還算不上是這大明宮內真正的主子。可她現在面對的,是五嬪之一的柏修媛,她與秦昭儀互相交好,而家中又在前朝效力,她的殿內又有幾個受她照拂的主子娘娘。這一次,再不是對付一些小毒苗那麼簡單了,而是要拔起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

她扶著頭,閉上眼楮,擺擺手道︰「讓我想一想,讓我好好想一想。」

待眾人都走了,她一個人臥在榻上,外面的烏鴉「嘎嘎」的叫喚著,不知晝夜,不知停歇。明月當空,月光皎潔,多麼美好而寧靜的夜啊,誰又知道有多少不堪的事情正在這潔白的月光下滋生,有多少陰暗的靈魂在這宮牆上空飄蕩。宮里的女人這樣彼此折磨,究竟能得到什麼呢?我一個禁足之人,對她柏修媛到底有什麼威脅,為何她要這樣對付我?這宮里種種的恩怨情仇如一個巨大的漩渦,我想站在一旁觀望,卻不自覺中也成了那其中的一滴污水。

她自嘲地一笑,是啊,若是以我的智謀成事,柏修媛,我哪里會忍讓你這無知婦人到今日!可見,我的心腸還不夠硬,不夠狠啊!她低頭望著手邊的紅豆香囊,那線還沒縫好,邊上還是毛毛的。她將那香囊拿了起來,走到梳妝台,將紅豆一粒一粒填了進去,然後坐在銅鏡前,一針一線地縫著。

這一針,是對李郎無盡的思念;這一針,是對柏修媛毒蛇心腸的恨;這一針,是對宮里無限傾軋的無奈;這一針,是惋惜如熙無果的愛;這一針,是感激梓嫣和碗貞的不離不棄……

她抬頭望著銅鏡里自己模糊的影子,這每一針,都是在悼念我那逝去的純真。

第二日早上,天清氣爽,是個好天。郁致抬頭瞧著那萬里無雲的朗空,心里嘆著,今日,宮里怕是要一片陰霾了。

屋里里的門窗都關嚴了,只留了幾個靠得住的,文睿等知道她一定有了主意,都在等她吩咐。

郁致正身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理清了頭緒,開口道︰「我一直秉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句話活到現在,但是今日,那柏修媛如此歹毒,用些邪術來害我,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

「那娘娘想了什麼法子?」銀瓶問道。

「她柏修媛想做法來害我,那我何不遂了她的意,盡管讓效果更好,更大些,弄得人盡皆知!」

文睿一蹙眉,不解道︰「姑娘的意思是?」

郁致微微一笑,說道︰「我就是要裝瘋賣傻,形同瘋癲,做的要多過分有多過分,讓宮里上下都知道我病的如此慘重,那時候,我們再揪出紫荊這個內賊,那柏修媛就無論如何也難辭其咎了!」

眾人听了,都不住點頭,的確,若是她現在這樣安然無恙的情形,就算證據確鑿,也扳不倒那柏修媛的。

如熙想到一事,問道︰「可姑娘神智瘋癲的消息,如何傳遞的出去呢!外面都是太後的侍衛,就算咱們再折騰,也會被封鎖消息的!」

郁致也想到這個問題,但也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幾個姑娘在房里來回踱步,細細商量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看就要到進晚膳的時候了,還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最頭疼的是,這寧泊殿外頭沒有能召喚的接應人,這可怎麼好!文睿急得眉頭皺成一團,如熙一直在咬手指甲,銀瓶愁得直抓頭發,郁致也握緊拳頭爭分奪秒地想著辦法。

這時候,外面刑五福聲音傳來︰「娘娘,尚寢局七巧來送被褥了!」

七巧!梓嫣!郁致一抬頭,對上文睿的目光,兩人心里一動,這是絕佳時機!此時不動,就再沒機會了!

郁致一拔頭上的簪子,撥亂頭發,文睿走到一旁,將那盆君子蘭用力一推!

「啪!」,那花盆碎了一地。

「娘娘,出什麼事了!」外面刑五福高聲叫著。

郁致一邊撕扯著身上的衣服,一邊壓低聲音說︰「這是大好機會!七巧是梓嫣的人,她若是知道我不妥,必定拼死去求皇上!」說完,自己走到梳妝鏡前,高舉那銅鏡,狠狠摔在地上!

「啪!」

又是一聲淒厲的巨響,七巧和刑五福都驚呆了。刑五福慌得趕緊沖上去要開門。

銀瓶一把將門頂住,喊道︰「刑五福你莫進來!」

說罷,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刷」一下將自己左手手腕子割了一大刀!血頓時涌成一條線滴在地上。

「銀瓶!」郁致慌得壓著聲音跑過來,如熙趕緊拿了帕子過來捂上。

「娘娘!」外面刑五福還在敲門。

銀瓶背抵著門,一手艱難地捂著傷口,不一會,那白色的帕子便沾滿了猩紅的血,染成一片紅帕子。

「你做什麼!」如熙慌張地問她。

銀瓶勉強一笑,將手中帕子遞給她,說道︰「快,將這帕子偷偷塞給七巧,說咱們娘娘吐血了,讓她,快,快去請皇上!」

如熙知道這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將血帕子收在大袖子里,一把拉開門,刑五福差一點載進來。她快步走到七巧面前,伸手接過包裹,瞧見門口的侍衛在探頭探腦地盯著。手從袖子里一伸,將那血帕子從包裹下面塞在七巧手里。

七巧一愣,只听屋里又是一聲「啪啦」的重響,如熙趕緊低聲說︰「娘娘有難,去請皇上營救!」說罷,再緊捏一下她的手,趕緊抬起包裹回房去了。七巧低頭一瞧,手里帕子的血還是新的,自己手腕子都已經猩紅了!她趕緊小心藏在袖中,一轉頭,裝作若無其事地通過侍衛把手的大門,快步走到拐角處,見沒人了,趕緊撒腿往尚寢局跑去。

房里,刑五福瞅見銀瓶手上的滴著血的口子,驚得趕緊捂住嘴才沒叫出來。文睿已經在一旁幫著包扎止血了。

郁致心里扎心一樣痛,眼圈全紅了,咬著牙說︰「傻丫頭!你讓我說什麼好!」

銀瓶臉上早沒了血色,但她也不叫痛,也不叫哭,眼圈里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她一咬嘴唇,說道︰「娘娘快別說這些。梓嫣姑娘見了那帕子,一定會想辦法讓皇上來的,娘娘快做準備啊!」

郁致緊緊握著她的手,瞧了眼文睿,又看了看身後的如熙和刑五福,一咬牙,快速說道︰「五福,你去柴房看著紫荊,千萬別出岔子,適當的時候,你就把她帶來,讓她全盤托出!」

「文睿,你醫術高,要在皇上來之前,讓銀瓶能正常行動。」

說罷,她走到門前,將那滴在地上的血蹭在手上,然後往臉頰上一抹,一字一句說道︰

「如熙,你和我一起,咱們今日就大鬧寧泊殿,可不能讓銀瓶的血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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