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海就現身在楊戩飛退的路線上,一腳飛踹他的咽喉!楊戩無可奈何,勉力豎肘擋下。人卻已在空中失去平衡被橫掃出數丈之外。但在身體還未落地的時候,他已經一個後空翻卸去了余勁,雙足在地上一蹬,似離弦的箭般揮拳反襲而至!
兩人在林中作著無聲而凶險的搏斗,傾刻便交手近百次,雙方彼此都想盡快結束戰斗,于朱海而言,綠萍必須得到盡早的救治,對楊戩來說,籠罩著的太乙元煙羅已隨著張山的重傷而消散,必須在有人聞聲而來之前速戰速決!
「啪」的一聲林中的枯葉紛飛!朱海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後退,顯然吃了個不小的虧,然而朱海此時骨子里那股強悍睥睨的狠勁又燃燒了起來,竟是立即蹬地撲上,反抱住了楊戩!一時間口,首,肘,膝全出,哪怕被對方打中十拳,自己能反擊一次也是心滿意足!
這時候楊戩當真是又驚又怒,他自從拜入西昆侖門下,無論是同門切磋還是師父授技,哪里遇到過這等近身搏戰?接連打中了對方七八下後,朱海反而一口鮮血噴在了他的臉上,慌亂中被反打中了幾下,都是下陰,咽喉等處,當真是痛測心肺,頓時狂喝一聲,不惜一切代價的將道力爆出體外,將也已是受創累累的朱海震飛開去!
接著楊戩立即身幻數條殘影,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的閃動變化,似變成了一頭強大詭秘的鬼魅,朱海深呼吸了幾下,猛然發現楊戩已蹤影全無,而頭上,身上接連巨痛,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敵人欺近!
在朱海已被打得頭昏眼花,跌跌撞撞之下,正想向前撲去以暫避,冷不防右手又被隱沒無定的楊戩一把撈住,一股大力強行將朱海的胳膊反擰過去,那力量巨大到幾乎要半掂起腳,才能勉強維系那鑽心的巨痛!
但是朱海猛的一咬牙,直起身來一挺一折,竟是生生的自行將胳膊拗斷,那清脆的骨折聲令人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而楊戩也未料到面前這對手不僅對敵人絕,對自己也絕到了這等地步,被朱海把握住機會趁勢反倒重重一肘搗在了他的月復間!
這一下卻著實將其怒火打了出來!楊戩大叫一聲,倒是恚怒多過了痛楚,一撲一定,又施展出了方才的那招身外化形的法術,場中立時又影影倬倬,鬼影密布!
而朱海此時也開始奔跑起來,無論是翻滾奔跑之際,手中都捏了個法訣,只要是被楊戩欺近迫攏時,地上總是會適時的射出一條根須擊在自己的足底,加速避了開去。這不禁令楊戩加倍的忌憚起來,要知道這等木系道術也並不太高深,但大多都是用以傷敵,要似朱海這樣將之控制用來逃跑的卻是絕無僅有!
控制術法擊向自身並不難,難就難在力道既不能傷到自己,又必須得恰到好處的將身體推送開去,這便極其考驗對施法時候元氣的精微奧義控制了。此等精微的對木元的控制之力,楊戩自知是絕對做不到的,就連其師親來,只怕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念及此,楊戩的心中更是騰出蓬勃的殺志!
他其實也極擅把握時機,略一回氣定神後,立即在空中迅速飄飛逼前,趁勢追近,不求傷人只求困敵,若一只織網的蜘蛛一般慢慢的蠶食著朱海的行動空間,但朱海在踉蹌倒退中驀然揚手,綠影繽紛閃動,罩向對方!仔細看去,竟是無數揉碎了的樹葉!
他還未來得及反映過來,片片碎葉上遽然蒙上了一層金屬般的色澤,臨到了面前才發出異常淒厲的嘯叫!這時候楊戩避之不及,驀然深吸了一口氣,片片碎葉劃過他的臉上,竟是火星四濺,啪啦作響!
朱海踉蹌後退,捂住唇,但仍有鮮血自指縫里淌出,聲音模糊的道︰
「九轉玄功?」
楊戩面色鐵青,也不多話,飛身便打。他的資質雖不適合修煉巫法,卻是極對闡教的路子,加上曾身受巫法血奴的萃煉,拜在玉鼎真人門下年余,其進境之速當真是令人驚嘆,來此之前,玉鼎真人已將連自己都沒完全練成的九轉玄功授了給他。
此道修到極處,有七十二般變化,當真是世間任憑縱橫,此時他修為雖然尚淺,用了也是大傷元氣,但朱海這本來志在必得的一擊,終究還是無功而返。
只是兩人又打了數合後,楊戩卻覺得臉上開始癢疼起來,心中當真是又驚又怒,也不知道上面是否帶毒,出手又狠又重,但朱海此時身形飄忽,倏進忽退,似鬼魅一般,竟是一味游斗,渾然采取了拖延的辦法。一時間,兩人竟打成了平手。
原來朱海先前憤然之下,終于自行領悟了最關鍵的那一點道心,但他此時心中終究為憤怒殺戮所支配,加上又有犬祝行事只憑喜惡的性格影響,可以已經墮入了邪道,出手中不免就多了幾分陰毒邪惡的感覺。
這時候,楊戩猛然雙手合攏,揉搓間一團銀白色光芒已然成型,他的雙臂霍然張開,將那光芒拉長成弧形,對著朱海冷冷道︰
「我看你還當不當縮頭烏龜?」
朱海還未領略他話中含義,眼前就見到又是一道半月形的旋轉銀芒追斬而至,這一斬來勢雖然勁急,但他還是足能勉強避過,只是那銀芒余勢未盡,反而旋轉著斬向了他的身後,朱海遽然明白了楊戩的話意,他的目標竟赫然是重傷待死的綠萍!
「救,還是不救?」朱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提起了渾身上下的的道力,後發先至的將綠萍撲了開去,四下里樹木碎爛的葉片紛紛落下,朱海以身相代承受了一半炸力,已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身體也被那爆炸的余勁所遠遠拋飛開去!
他本來就是在危機關頭初築道基,渾身上下的此時運行的道力都是臨時從周圍吸納而來,若非本是元體之身,于天地之氣有特殊的領悟能力,早已力竭束手。此時被炸之下,僅存的一點道力也消耗殆盡,渾身上下還受了不輕的擦傷,那游斗之法,卻是再也行不通了。
楊戩盯著朱海,淡淡道︰
「跑啊,怎麼不再跑了?」
朱海此時卻也是將一切置之度外,笑道︰
「你敢殺我?來來來,我就在這里讓你打,最好打得重些,明兒傳揚出去,說是闡教的鳥人跑到咱們東昆侖上來撒野!到時候咱們再來好好敘舊。」
听了敘舊二字,楊戩臉色更加難看了,這時候,他身前的地上猛然扭曲了一下,緊接著就出現了一個身穿淡黃色道袍,挽雙抓髻的道童。朱海看著這人也頗為眼熟,乃是白日里隨侍在普賢真人身邊的弟子,好象叫作土吒。
這土吒身材頗是矮小,雙眼看人的時候細細的眯成窄縫,初見就覺得冷漠狠毒,他一來便道︰
「通天已率著四大弟子同師祖,老子一起進了幻虛迷境,說是要商討共立封神榜的大事,對外界的事情乃是一無所知的。」
听到這句話,朱海的心中陡然沉了下去,對方連通天教主的行蹤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想來今日是志在必得的了。
「截教目下勢大,在朝廷中的勢力本就根深蒂固,元始師祖已說了,方今紫微暗弱,但這小子卻是一個變數,他老人家雖然不大方便直說,但咱們的師父心里倒是明鏡似的,否則也不會默許你我二人自由行動,左右都做到了這個地步,俗話說得好︰有事弟子代其勞,今兒咱們就將這個變數給抹了吧。」
土吒口中接著緩緩說著,人卻暗地里移了三尺,無形中已將朱海唯一的退路給封死。楊戩今日之所以來此,卻是因為這張山早年曾與玉鼎真人有一段淵源,若非闡教擇徒甚嚴,早已將其子拜入玉鼎門下。
因為今日朱海在迎接大典上大出風頭,這闡教的幾位真人便是留上了心,玉鼎因此便來尋了這熟識的虛令盤問朱海的來歷,恰好一來,就听到了這父子兩人為著萬載空青的事情要去尋朱海的晦氣。于是正合他意,便命楊戩前來助他們一臂之力。
平心而論,在這土吒來之前,楊戩心中對是否殺朱海還真有幾分猶豫,那虛令在旁邊卻已是眉飛色舞嚷道︰
「快殺快殺,宰了這兔崽子!」
土吒看了看重傷昏迷的張山,目中陰冷之色一閃而逝,他對著楊戩低聲道︰
「這分明是截教內部中人自相殘殺,內訌所至,天賜良機,師弟切莫錯過啊。」
楊戩听他話中之意,赫然是在殺了朱海以後,還要將張山父子兩人及隨從一道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