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宮嫡女 337 山寺舊識

作者 ︰ 元長安

張六娘先看一眼如瑾,才帶了一絲赧然柔聲說道︰「此事,原也不該由我開口,一是血緣遠近在那里擺著,二來我這一開口,未免讓人多心是我故意生事。」

她說到這里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等著長平王和如瑾做反應。可兩人沒有任何反應,一個低頭喝茶,一個盯著博古架上的壽山石擺件細瞧,沒有要搭腔的意思。張六娘只好繼續往下說。

「王爺,其實妾身此來……是為著藍妃妹妹的事情。」

如瑾這才抬眼看她。

張六娘狀似未覺,接著說道︰「昨夜天色晚了,妾身不好過到這邊院子里來勸和,听人說這邊鬧起來,也只能在自己房里平白擔心。王爺,妾身想說的是,不管藍妃和她妹妹哪里冒犯了您,您都千萬不要往心里去。自妾身嫁進王府,錯處頗多,只能閉門思過修身養性,王爺的起居和府里的大小事務都是藍妃在打理,她心地純善,人又聰明,將上上下下管得井井有條,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哪里做得不對,您寬宏大量不計較就是了,何況她也未必沒有自己的難處。」

這話說得奇怪,這下連長平王都抬眼看她了。

「你想說什麼?」他目光審視地盯著她。

張六娘面不改色,「王爺,妾身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前來勸和而已。昨夜這里不是鬧起來,藍妃惹您生氣了麼?」

長平王動了動眉頭。

如瑾道︰「王妃誤會了,昨夜只是我院中有人噩夢驚醒罷了,怎麼扯到惹不惹王爺上去了?不知王妃是哪里听來的消息,兩邊院子隔得這麼遠,您弄錯也是難免了。」

「不是麼?」張六娘意外,「這……是我多此一舉?王爺……」她站起身,赧然道歉,「妾身真是糊涂,信了以訛傳訛的話,請您別怪罪。」

長平王說︰「你向來如此,沒什麼可怪罪的。沒事就回去吧,看來還需要再修身養性一段日子啊。」

「是,妾身也是這麼想的。」張六娘對長平王言語里的譏諷渾不在意,立刻順著他的口氣福身告辭,「那,王爺,妾身這就回去了。」又朝如瑾道,「藍妹妹,不好意思誤會了你,請你別往心里去。」

如瑾起身還禮,「王妃也是為的家中和睦,便是誤會也要多謝您。」

「不敢,不敢。」

張六娘帶了藤蘿往出走,臨到門口突然又轉過身來,「呀,還有一句話囑咐藍妹妹,差點忘了。」

「王妃請說。」

「妹妹,听說你家中昨夜走水,是真的嗎,可有損傷了什麼?侯爺和侯夫人都好麼?」

長平王插嘴︰「王妃家中安坐,消息倒是靈通。」

如瑾謝過她的關懷,答說一切都好。

張六娘便說︰「正是要囑咐藍妹妹這件事。你家昨夜走水,你的妹妹卻三更半夜來到王府,還過了夜,這事若讓人知道了未免要議論蹊蹺。而且按理說,家中出事,她不管在哪里都要回去看看,可今日她卻在王府里又待了一天……藍妹妹,不是我多嘴,只是事到如今不得不提醒一句,她這樣行事,不管讓誰听了都要聯想再三。」

聯想什麼?有什麼可想的?

如瑾一轉念已經知道她在暗示什麼,不由心中生怒。「王妃,明日我便送妹妹回去了,不勞您費心。」

兩人四目相對,俱都笑意盈盈。

張六娘搖頭嘆道︰「果然是我多嘴,惹了妹妹不快。不過……為了王府和王爺的名聲,我還要多勸妹妹一句。以後行事千萬三思而行,莫再像這次這樣給人留了話柄。」

「多謝王妃提點。」

「那麼,我便告辭了。明日妹妹就收拾房舍吧,再挑個合適的日子,正式將你家妹妹接進府來。唯有如此才能平息流言,也免得王府和襄國侯府臉上難看。姐妹同侍一夫從來都是佳話,妹妹倒也不必覺得臉上抹不開。」

如瑾臉色微冷,「王妃,您晚膳吃酒吃多了吧?」

「清粥小菜,哪里有酒。」張六娘繼續教導,「只是你家這位妹妹畢竟嫁過一次,且是庶出,恐怕名分上要弱一些,這是一時之間無法強求的。」

「王妃,我听不懂您在說什麼。天色晚了,您請回吧。吉祥,送客!」

張六娘淡淡一笑,朝長平王行個禮,帶人自去。

如瑾站在原地深吸進幾口氣,將火氣壓下去。回頭去問長平王,「你說她這是要做什麼?誠心惡心我?還是閉門久了,神智出了問題?或者又打什麼主意?阿宙,不會對你有妨礙吧?」

長平王笑看她,示意她到身邊來。如瑾走過去,他便捉了她的手。

「今日你不在家,宮里皇後賞了幾匹新供的料子過來,送東西的去她那里坐了一會。」

「是皇後的意思?」如瑾訝然。

「呵呵,皇後消息靈通著呢。這是不是她的意思我不知道,但肯定與她有關。」

「那我明天清早就動身去覺遠庵。」

如瑾當機立斷。不管皇後或是張六娘打的什麼主意,只要藍如琳一走,什麼都別想得逞。

于是次日一早長平王起身上朝,如瑾和他一個時辰起床,匆匆吃飯收拾了就走。中途去藍府叫上了母親秦氏,只說趕早去城外上香祈福,城門一開就前往覺遠庵。藍如琳被吳竹春「伺候」著坐在後頭小車里,反抗不得,只能乖乖跟著。

兩輛馬車駛出城外五里開外,東方天際才透灰白。如瑾松了一口氣,吩咐車夫繼續快馬加鞭,早些趕到庵堂。

一路上和秦氏解釋了覺遠庵的來歷,秦氏慶幸不已,直說這是安頓藍如琳再合適不過的去處了。及至下了車,已經被長平王打過招呼的覺遠庵尼姑迎出山門,秦氏上前與之寒暄了半天。

一切都很順利,藍如琳被尼姑們收下,準許她暫時帶發修行,她自然是不情願的,大哭大鬧,兩個身強力壯的粗使姑子麻利將她帶下去了。主持是個面色十分嚴厲的老尼,一絲不苟和秦氏保證,定能讓藍如琳在一年內改過心性。

藍如琳能不能改如瑾持懷疑態度,她關心的是她會不會跑。

老尼倨傲地說︰「藍妃以為我們這里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去就去?自本庵初建至此百余年,不知有多少女子被強行送進來,從沒跑了一個。不但跑不得,而且死不得,在這里,只有她們洗心革面的份!」

如瑾默然。

這還真是一個強硬至極的地方。

但願藍如琳真能被尼姑們管束過來。有時候,這種非常手段也許真能奏奇效。

秦氏在庵堂的客房里歇午覺,如瑾借口欣賞山中景致,留了部分人護衛母親,並留下吉祥照看,然後自帶其余人前去後山的小寺廟。長平王安頓的地方,她要看一看。

說是後山,其實相隔很遠,又是山路,這一走就走了一個時辰。上坡下坡的,最後到達寺門的時候如瑾腿都軟了。「看來真得要鍛煉身體了。」她暗暗想。

寺廟建在後山一個天然的小平台上,下頭是一道陡峭懸崖,看起來十分險峻。寺廟不大,前後只有兩進,住著一老一少兩個和尚。關亥上前叩門,兩和尚迎出來,與關亥低語幾句,就笑著將如瑾引到了寺中,看座奉茶。

如瑾和老和尚隨意寒暄幾句,只覺他身邊那個年輕的和尚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不由多看了人家兩眼。

那年輕和尚便微微一笑,躬身合掌念了一聲佛號,「藍施主,當日匆匆一面,未料又在這里見面了,可見佛法無邊,處處都是機緣。」

如瑾疑惑。

和尚道︰「貧僧法號照幻,藍老夫人近來可好?」

照幻?老太太?

如瑾腦中電光火石一閃,猛然想了起來。這照幻,不是當日青州石佛寺中智清方丈的師佷嗎?那次陪著老太太同去進香,彼此曾有過一面之緣的!

他,怎麼來了這里?

這里明面是山寺,其實卻是長平王的地方……如瑾不由恍然。當初與長平王第一次見面,就是在石佛寺中……難道那時候,長平王已經和照幻有了接觸?

不,也許照幻本來就是長平王的人?

照幻和尚雲淡風輕地笑著,從容,出塵。如瑾收斂驚愕的心神,欠身還禮,「師傅別來無恙。多謝您記掛,家祖母一切都好,只是年高體弱,有些病痛在身。」

「世人之苦皆由心生,病痛自有藥醫,不過若想病好得快,心安為上。貧僧這里有智清師叔開過光的手珠一串,施主可帶回交與老夫人,希望能幫其一二。」

照幻從袖中掏出一串山核桃磨圓做成的珠子,如瑾連聲道謝。當年在青州時老太太最信服智清方丈,這珠子拿回去,說不定真能管用,便命人收下。關亥上前接了珠子交給吳竹春,吳竹春再遞交到如瑾手里。

老和尚帶著如瑾將小寺廟前後都轉了一遍,最後來到後頭廂房,遣退眾人,只留了吳竹春在跟前。老和尚將香案一角的翹頭輕輕一扳,磚地突然露出一個一人多寬的縫隙來。

「這里直通崖下小路。」老和尚交待一句,又將縫隙合上了。磚地如常,一點都看不出地下有洞。

如瑾點頭謝過。

從覺遠庵回到京城,太陽已經西斜了。如瑾將母親送回家中安頓,這才帶人回了王府。長平王回來得晚,一進府又直奔錦繡閣,將近子時才來辰薇院安安寢。他一進屋,如瑾就上去抱住了他。

「恩?」長平王意外。這還是如瑾第一次主動投懷送抱,連身邊服侍的也不顧了。欣喜同時,他連忙扳過她的臉細瞧。

「怎麼了?剛從外頭回來,我身上涼,洗了熱水再好好抱你如何?」

丫鬟們自然全都退了出去。如瑾埋頭在他懷中,悶聲道︰「像覺遠庵後山那樣的地方,你還有多少?」

不等他回答,她自己說︰「肯定還有不少吧?你退路設計得越巧妙,也就代表你做的事危險越大。阿宙,答應我,千萬要小心。那些地方自然要置辦,可最好還是別用它們。」

不要讓光景壞到需要退路的程度才好。

以前她只道奪位凶險,都是書里看來的,耳朵里听來的,對于這份凶險到底沒有太直觀的感受。直到今天看了懸崖上的小山寺……她才隱約有了一絲切身體會。

不由十分害怕。

原本擔心他連累藍家,現在,卻是實實在在地擔心他了,甚至怕藍澤做出什麼蠢事拖累了他。前世藍澤可是讓襄國侯府被二次奪爵了,今生藍家暫且無恙,可別應驗到長平王身上才好……

明知道這擔心無根無據,但她還是忍不住亂想。

她用力環著他的腰。

長平王沉默一會,嘆口氣抱住她,「傻子,怕什麼。常言狡兔三窟,那些地方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若真將其當退路,我也太無能了些。」

「恩?」如瑾抬頭。

「那是逃跑的辦法,卻不是退路。」他說。

如瑾听懂了,「總之,你要小心。」

長平王一伸手,打橫將她抱起,「自然。」他抱著她朝寢房後頭的浴室走去,放了熱水,與她同下清池。

如瑾紅著臉任他月兌了衣服,沒有推拒。

……

這個晚上共浴的,還有皇帝和蕭綾。

是西林苑中新砌的浴池,非常寬敞,在里頭游個來回也不成問題。一切只因蕭綾是江南人,自幼在水邊長大,十分想念家鄉清波。一日無意中說起,皇帝就命內務府撥款,改造了西林苑一座閑置的宮室,將之變成湯池。

整整兩間正殿的寬度,人一下水就可以玩個痛快。內務府監工的主事考慮周到,還將整個池子分成了大小兩池。大的可以玩水暢游,小的,適合洗浴。

冬末春初的時候,天氣還冷,要想下水暢游只能用熱水。這晚浴池新成,宮人們早早注滿了一池熱水,兒臂粗的紅燭將滿室照得通亮,蕭綾只披了一件薄紗衫子就跳入水中,在大池里高高興興游了兩個來回。

皇帝坐在小池的暖玉浴凳上,欣賞美人薄紗下若隱若現的肌膚。

「皇上,你不來嗎?」蕭綾游夠了,趴在大小兩池分隔的漢白玉隔斷上,笑語盈盈。

濕漉漉的長發,貼在胸口已經沒有任何阻擋作用的紗衣,微啟的紅唇和豐盈的飽滿,這一切讓皇帝看得喉頭微動。

「來。」皇帝招手。

蕭綾笑著邁過隔斷,魚一樣貼上了皇帝的身體。

周圍宮人魚貫悄悄退出,不一會,室內便響起男女急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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